或作為維持國家資本支出的貨幣

在本書的第一篇我曾指出:因為商品的生產和上市,曾經使用勞動、資本與土地,所以大部分商品的價格都分解為三個部分:勞動工資、資本利潤、土地地租。誠然,有些商品的價格僅由勞動工資和資本利潤兩部分構成;甚至還有極少數商品的價格僅由勞動工資一部分構成。但無論如何,每種商品的價格必須包括上述三個部分中的一個、兩個或者全部。其中的每一部分不是支付地租或者工資,就必然是支付某人的利潤。

就每一個個別的商品孤立地來說,情形已如上述,那麽就構成每個國家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的全部商品,總括論述,情形也必然如此。一國年產物的總價格或總交換價值必然要分解為這三個部分而分配於國內各居民,或作為勞動工資,或作為資本利潤,或作為土地地租。

每一個國家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的全部價值就是這樣分配給各居民,而構成其收入的。如同個人私有土地的地租可以分為總地租和純地租一樣,國內全部居民的收入,亦可分為總收入和純收入。

私人地產的總地租包括農場主支付的所有;在總地租中,減去管理、修繕和所有其他必需的費用之後,剩餘可供地主支配的部分,稱為純地租。或者說所謂純地租,就是在不對地主地產造成損害的前提下可留供他直接消費的資產,即他可以用於他的膳食、車馬、房屋和家具的裝飾,個人的享受和娛樂的資產。地主的真實財富不是與他的總地租,而是與他的純地租成比例的。總地租是農場主支付的全額,純地租是留給地主自由支配的部分。

一個大國全體居民的總收入,包含他們土地和勞動的全部年產物。在總收入中減去維持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的費用,其餘留供居民自由支配的所有便是純收入。或者說所謂純收入,是在不蠶食他們資本的前提下,他們能留著直接消費,或用於他們生活、便利品和娛樂上的資產。國民的真實財富亦不是與他們的總收入成比例,而是與他們的純收入成比例的。

很顯然,維護固定資本所需的全部費用必須從社會的純收入中除去。為維護行業有用的機器和工具及有用的建築物所必需的材料,以及為了使那些材料成為適當的成品所必需的勞動生產物都不能成為社會純收入的任何一個部分。固然,這種勞動的價格也許會成為社會純收入的一部分,因為從事此種勞動的工人可能要把工資的全部價值作為留供目前消費的資產。但就其他種類的勞動說,不僅勞動的價格,而且包括其產品都歸入了這個資產,價格歸入了工人的資產,產品歸入了他人的資產。他人的生活必需品、便利品和娛樂品,都由於工人的勞動而增加了。

固定資本的意圖是提高勞動生產率,或者說是要使同等數量的工人能完成更多的工作。一個設備完善,所有必需的建築物、籬笆、溝渠、道路都保持最佳狀態的農場,相較於另一個擁有同樣大範圍和同樣肥沃的土地的農場,同等數目的工人所生產的產品數量,前者必然要遠遠超過後者。在製造業中,如果雇傭的工人數目相等,那麽機器設備精良的工場相較於機器設備較差的製造廠,所生產的產品數量大得多。適當地花在固定資本上麵的任何費用總是能夠得到豐厚的回報的,而且所增加的年產物的價值也必將大大地高於支持和進行這些改良所需要的費用。不過這種維持費,要動用這種年產物的一部分。原來可直接用於增加食品、衣料、住所以及各種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材料和人工,就有一部分轉向了另一用途,雖然是非常有利的,但仍然與前者不同。因此我們說,所有這些改良使同等數目的工人,得以利用比從前更為便宜和簡單的機器完成同等數量的工作,確實是有利於社會的。從前比較昂貴複雜的機器的維護總是需要消耗一定數量的材料和一定數量的工人的勞動,現在機器改良了,可以節省下這一定數量的材料和人工,還可以增加產品的數量。譬如,大製造廠主原來每年要花費1000英鎊用於機器維修,現在如果能把這筆費用減少到500英鎊,那麽他自然會用剩餘的500英鎊來增購生產資料,增加工人。這樣,用於製造那項產品的機器所完成的工作量自然而然地會增大。與此同時由此種產品而產生的社會福利,亦會跟著增加。

一國固定資本的維持費可以十分恰當地比作私人地產的維修費。地產的維修費是維持地產收入不可缺少的,從而也是維持地主的總地租和純地租不可缺少的。但是當措施得宜,維護費減少,而收入又不致減少時,那麽當總地租至少保持和從前一樣的時候,純地租必然會擴大。維持固定資本的支出同維持地產的支出相似。

不過,雖然維護固定資本的全部費用排除在社會的純收入之外,它仍然不同於維持流動資本的全部費用。流動資本包含四部分,即貨幣、食料、材料、製成品。前麵說過,後三者要定期地從流動資本中抽出,進入社會的固定資本或者進入留待直接消費的資產。凡是沒有被用於維持固定資本的那一部分消費品,就全部流入了流動資本,從而構成社會純收入的一部分。所以,維持這三部分流動資本的費用,除了維持固定資本所必需的那一部分以外,並沒有從社會的純收入中抽走任何年生產物。

就這點看,社會流動資本便不同於個人流動資本。個人的流動資本是排除在個人的純收入之外的;個人的純收入必須全由他的利潤構成。不過,雖然每個人的流動資本構成了他所屬的那個社會的流動資本的一部分,但不能因此把社會流動資本完全排除在社會的純收入之外。商人店鋪裏貯存起來的貨物,雖然不是留供自己直接消費的,但可以是別人用於目前消費的資產。由其他財源取得收入的他人,可經常以該收入來交換商人所出售貨物的價值,使得商人獲得利潤,而不致引起自身和商人的資本減損。

因而,社會流動資本中隻有一部分,其維持會引起社會純收入的減少。這一部分就是貨幣。

本已經存在於流動資本中的那一部分貨幣在對社會收入的影響上彼此具有極大的相似性。

第一,由於機器和生產工具的建造與維持,是需要一定費用的。這兩者的費用雖然構成總收入的一部分,但都被扣除在社會的純收入之外。任何一個國家為流通和庫存的貨幣亦是如此。貨幣的收集和維持,也需要一定的費用,這兩者的費用雖然構成社會總收入的一部分,但也都被排除在社會總收入之外。為了維持貨幣這個偉大而昂貴的商業媒介必須投入一定量的極有價值的材料,即金銀和一定數量極其精巧的勞動。且這樣做還不能增加個人的直接消費,即不能用來增加人民的生活必需品、便利品和娛樂品;而隻是使社會的每一個成員通過它能夠定期地獲得其適當分量的生活必需品、便利品和娛樂品。貨幣資本的維持費是總收入的一部分,而不是純收入的一部分。

第二,無論就個人說或就社會說,構成固定資本的機器和工具等並不構成社會總收入或純收入的任何部分。貨幣亦是如此。社會的全部收入,雖然借助貨幣有規律地在所有不同成員之間進行分配,但貨幣本身並不構成它的任何部分。貨幣隻是貨物借以流通的輔助,完全不同於通過它而進行流通的貨物。構成社會收入的隻是貨物,而不是它們借以流通的那個輔助物。因此,我們在計算社會的總收入和純收入時,必須從貨幣和貨物的全年流通量中扣除貨幣的全部價值,一個先令都不可計算在內。貨幣本身不構成純收入的一部分。

由於文字陳述上的曖昧不明,可能會讓它顯得意義不明或自相矛盾;不過在經過恰當的解釋和理解之後,它應該是十分明確的。

當我們談到一定數目的貨幣時,有時指的是那個數目貨幣內含的金屬塊,有時模糊地指那個數目貨幣能夠交換來的貨物,即它所具有的購買力。因此,我們說英國的流通貨幣計1800萬鎊時,我們的意思不過是某些作者已經估算出的或者設想的在英格蘭所流通的金屬塊的數量。但是,當我們說某個人一年賺50或100鎊時,我們通常所指的就不僅是他每年可收入的金屬塊的數量,而且還是他每年可以購買或可以消費的貨物的價值。我們通常以此來判定他過的或者應該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或者說判定他能夠恰當地享有的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數量和質量。貨幣的數目常用來表示可以購得的貨物和鑄幣本身。

當我們說某一特定數目的貨幣,意思不僅指這一數目貨幣內含的金屬塊數量,內中還暗指這一數目貨幣所能換得的貨物。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它所表示的財富或收入,就等於這兩個價值中的一個。因此用同一個詞來表示這兩個價值多少有些模棱兩可,說它表示後者比前者更恰當一些,表示貨幣的價值要比表示貨幣更恰當一些。假若某人一周的養老金是1基尼,那麽他就可用它在一周內購買一定數量的生活必需品、便利品和娛樂品。他每周的實際收入,或者說他的真實財富與這個數量的大小成正比。他每周的收入,絕不能既等於1基尼,又同時等於這1基尼所能購買的貨物;而隻能等於這二者之一,事實上等於後者比前者更恰當些,即等於1基尼的所值比等於1基尼更恰當些。我們不應該把兩者加在一起。

如果這人的養老金,不以黃金支付,而是每周一張價值1基尼的票據,那麽很明顯,他的收入肯定不能充分地表現在一張票據裏,而更充分體現在他用它所能獲得的物品裏。1個基尼也可以被視為一張票據。他可以以這張票據向鄰近的所有商人換取一定數量的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構成取得這些物品的人的收入的,與其說是一塊金屬塊,倒不如說是用它可以交換到的物品。如果它交換不到任何東西,那麽它就像一張由破產者支付的票據一樣沒有任何價值,隻不過是一張廢紙。

一個國家裏所有居民的周收入或者年收入,雖然都是由貨幣支付的,然而他們真實的財富,他們所有人周收入和年收入的大小,總是和他們能用貨幣所能購買的消費品數量成正比的。這樣,他們所有人收入的全部顯然不能既等於貨幣又等於消費品,必然是兩者之一,而且等於後者又比等於前者更為恰當。

我們之所以總是用每年支付給某人的金屬塊的數量來表示這個人的收入,這是因為那些金屬塊的數量支配著他的購買力,或者說支配他每年所能取得的消費品的價值。我們仍然認為,構成他的收入的是這種購買力或消費力,而不是那些能轉換成購買力的金屬幣。

就個人來說情況已足夠明顯的話,那麽就全社會來說情況就更加明顯了。每年支付給個人的金幣的數量常常是準確地等於它個人的收入,而正因如此,它所獲得的金幣數量最能簡潔明白表示他收入的價值。但是流通在社會內的金幣數量,絕不可能等於社會全體成員的收入。由於今天支付給一個人作為其每周養老金的1基尼明天又可支付給另外一個人作為養老金,而後天又可支付給另外一個人。所以在任何國家,每年流通的金幣數量必然總是大大少於每年用它支付的全部養老金的貨幣的價值。但購買力,或者說由陸續付出的全部養老金陸續買進的全部貨物,和這全部養老金比較,卻總具有同樣的價值;同樣,全體領取養老金的人的收入,也必定與這全部養老金具有同樣的價值。因此,構成社會收入的絕不是那些金幣,因為那些金幣的數目遠低於該收入的價值;構成社會收入的,實際上是購買力,是那些輾轉在人們手中流通的金幣陸續購得的貨物。每年付給一個人的鑄幣總額從來不等於他的收入,一個社會的鑄幣總額從來不等於它的全部收入。

因此,貨幣這個流通的車輪,商業上的媒介向所有其他行業的根據一樣,雖然是資本的一部分,並且是極有價值的一部分,但絕不是社會收入的一部分。雖然構成貨幣的這些金幣在其每年的流通過程中恰當地把當屬每個人的收入分配給了每個人,但是這些金幣本身並不構成那個收入的任何部分。

第三,構成固定資本的機器和工具,還有一點類似貨幣構成的流動資本的那一部分。建造和維持機器的費用的節省,並沒有降低勞動生產力,而是對社會純收入的一種增收。同樣,收集和維持貨幣這一部分流動資本的費用的節省,亦是社會純收入的增收。

固定資本維持費的節省是以什麽方式而成為對社會純收入的一種增收的,這一點已足夠清楚,而且部分已經做了說明。企業家的全部資本必然會分作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在資本總額不變的情況下,二者互相消長是必然的,如果一部分變小了,另一部分就必然變大了。提供生產的材料和勞動工資使企業得以運轉的是流動資本。所以,固定資本維持費的節省,若不降低勞動生產力,就必然會增加企業投入運轉的基金,從而增加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增加社會的真實收入。

以紙幣代替金銀幣,可以說是用一種便宜得多,有時又方便得多的東西替代一種極其昂貴的商業媒介。有了紙幣,流通界無異於使用了一個新的車輪,相較於舊的車輪,它的製造和維護費用要低得多。但是這個車輪是以什麽方式運轉的,以及又是以什麽樣的方式來增加社會的總收入和純收入的,人們還並未全然清楚,因此有必要再做進一步的闡明。

紙幣有不同的幾種,但是銀行和銀行家發行的流通的貨幣是人們最為熟悉的一種,而且也最適宜於這個用途。一國人民若相信某銀行家資產雄厚,行為誠實,處事謹慎,即相信他能隨時兌換他的期票,那麽這些紙幣就會與金幣和銀幣具有同等的流通作用;同時又由於這種信任,這種紙幣就能在任何時候被兌換成金銀幣。用紙幣代替金幣是一種改進,銀行券是一種最好的紙幣。

假設某銀行家向他的客戶發出10萬鎊的期票,由於這種期票和貨幣有同等作用,所以債務人自當償付利息,如同借貸了貨幣一樣。這個利息就是銀行家收入的來源。發出去的期票,固然有一部分會不斷回來兌現,但總有一部分會不斷地在社會上流通。所以,雖然它發出去的期票是10萬鎊,但通常隻要有兩萬鎊的金幣和銀幣就足以對付隨時可能發生的兌現的需求。這樣,這種期票的發行,使2萬鎊金幣和銀幣就可完成原來可能需要10萬鎊才能完成的功能。同一數量消費品的交換及其周轉和分配,可通過這10萬鎊期票而實現,和通用10萬鎊金銀幣效用相同。因此,國內的流通中可節省8萬鎊金銀幣。而且如果國內的許多銀行和銀行家在同一時間也進行這樣一些運作的話,國內的全部流通就可以節省原本可能需要的金銀幣的4/5。

讓我們假設,某個國家某個時代的通貨總共為100萬鎊,這個數目已足以使該國的全部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進行流通。再讓我們假定,過了一段時間後,許多銀行和銀行家向持有者發行數額高達100萬鎊的可兌換期票,而在他們的金櫃裏有20萬鎊金銀幣以備不時之需。這樣,在流通界就有了80萬鎊金銀幣,和100萬鎊紙幣,總共180萬鎊了。但是國內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從前隻需要100萬鎊來流通和把它們分配到其消費者手中,而那個年產物又不可能由於銀行的那些運作而立即擴大,所以100萬鎊就足以使其進行流通。購銷的貨物量與以前相等,用以買賣的貨幣量也自然與以前相等。流通的渠道,如果這名稱適當,將保留與從前完全相同。我們設想的100萬鎊就足以充滿渠道了。照這限度,灌注下去勢必外溢。現在,我們灌注下了180萬鎊,那麽有80萬鎊必然外溢,這數額超過了國內流通所能容納的。但是,國內不能容納的數目,置之不用,又未免損失太大。因此,必須把它送到外國去尋求在本國尋求不到的有利用途。不過紙幣不能出國,因為遠離了發行它的銀行,遠離了法律可以強製其兌現的國家,在日常的支付中它不可能被接受。所以,送到國外去的必然是那80萬鎊的金銀,而國內流通的渠道將由100萬鎊的紙幣來填充,代替從前所使用的100萬鎊金銀幣。

如此大筆的金銀被送往國外,絕不是無所為的,更不是作為禮物送給外國的。他們將用它們來交換一些外國貨物以供第三國或者他們本國的消費。如果他們利用它們在外國換取貨物以供應另一個國家的消費,或者進行所謂的運輸貿易。那麽由此獲得的利潤,對於他們本國的純收入來說都將是一筆額外的收益。所以,它就像新創的基金一樣,可用以開辦新的事業。國內商業現用紙幣進行,而金銀則轉變成為這項新的事業的基金。用來交換貨物。

如果他們用這大筆的金銀交換外國貨物以供國內消費,那麽買進的貨物可能是閑散階級消費的商品,如外國葡萄酒、外國綢緞等等;或者可能是更多的材料、工具和糧食等,從而維持和雇傭更多的勤勞人民,這些人民再生產出他們每年消費的價值外加利潤。

如果用於第一種途徑,就無異於鼓勵奢侈,增加消費,而不增加生產,不增加維持這項消費的永久性基金,對社會無論就哪一點說,都是有害的。

如果是用於第二種途徑,卻可鼓勵勤勞,雖然會增加社會上的消費,但也會提供維持這項消費的永久性資金。消費者會把每年消費的價值全都再生產出來,同時提供利潤。社會上的總收入,即社會上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則會由於工人們的勞動附加在他們使用的材料上的整個價值而增加,在除去為維護他們進行生產所必需的費用後所剩餘的價值就是他們的純收入。如其供應奢侈品,揮霍和消費均會增加。

由於銀行作用而被迫運往國外的大部分金銀都是用以購買供國內消費的外國商品的;看來它們不僅是可能,而且幾乎是不可避免地要購買,而且必然購買第二類中的那些商品。固然也有這樣的人,他們的收入雖沒有增加,卻會想方設法增加他們的消費,但我相信世界上絕沒有一個階級或階層會全部這樣做。因為,盡管一般謹慎的原則並不總是能夠統治每個人的行為,但那些原則卻總是影響著每個階級或階層的大多數人。至於那些被視作一個階級或階層中的懶惰者的收入絕不可能由於銀行的那些運作而得到一絲一毫的增加,所以除了他們中的少數幾個可能,其餘的消費不可能由銀行的運作而大大增加。因此,懶惰的人們對外國商品的要求並沒有變,或者說幾乎和從前一樣。由於銀行的作用而被迫運往外國購買外國貨物以供本國消費的貨幣,也隻有極小一部分是用來購買這些人消費的外國商品。其中大部分自然是用於雇傭勞力,而非維持懶惰。大部分送往國外的金銀幣用來購買原料等。

當我們計算任何一個社會可能運用於維持勞動量的流動資本時,必須牢記,應當隻考慮其中的那些存在於糧食、材料和成品中的部分,而由貨幣構成僅用以實現這三項流通的部分必須扣除。為了使勞力運轉起來,推動產業的發展,有三件東西是必需的,那就是進行加工的材料、用以加工的工具和為了完成工作所需支付的工資或報酬。貨幣既不是加工的材料,亦不是加工的工具;工資雖然通常用貨幣支付,但工人的真實收入,並非由貨幣或金塊構成。構成工人真實收入的,是貨幣的價值,或者說,是金塊所能換得的貨物。流動資本所能推動的勞動數量是由食物、原料和製成品決定的,根本不是由貨幣決定的。

一定數量資本所能雇用的勞動量,顯然等於該資本能供給以材料、工具以及適應於工作性質的維持費的工人的數量。購買材料工具和維持工人,固然少不了貨幣,但該資本全部所能雇用的勞動量,無疑不能同時等於用以購買的貨幣和被購買的材料、工具、糧食。它隻能等於兩個價值中的一個,而且更多的是等於後者,而不是前者。用紙幣代替金銀幣增加了原料、工具和維持費,犧牲了金銀幣。

當紙幣取代了金銀幣時,全部流動資本所能提供的材料、糧食和工具的數量可能由於過去用以購買它們的金銀的整個價值而增加。流動和分配的這個偉大車輪的整個價值必然附加到了本來靠它所流通和分配的商品之上。這種情況在某種程度上也類似於一些大工廠廠主的處境。由於機器的改良,他舍棄舊機器,把新舊機器價格之間的差額附加進其流動資本,即加入他用以購置材料、支付工資的基金上。

一個國家的流通貨幣與通過它而流通的年產物的價值之間究竟保持著什麽比例,也許無法確定。有人說是1/5,又有人說是1/10、1/20、1/30。然而,貨幣對年產物全部價值所持的比例,無論怎樣微小,在年產物中都隻有一部分,而且常常是一小部分,指定用作維持勞動力生活的基金,它必須對那一部分保持一個相當的比例。因此,當通過紙幣的替代流通所需的金銀也許就減少到原先的1/5,那麽其餘那4/5,如果有大部分是附加在用於維持勞動力生活的基金內,必然會大大增加那個勞動力的數量,因而會大大增加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的價值。

在近25年或者30年中,幾乎在蘇格蘭的所有大城鎮,甚至在某些農村都建立起了新的銀行。這種銀行作用的結果就是上麵所描述的那些現象。國內商業幾乎完全是通過那些銀行發行的紙幣在運轉,日常所進行的各種交易的購買和支付也都是利用紙幣。除了兌換一張20先令的鈔票之外,幾乎見不到銀幣,金幣則更為少見。雖然所有不同銀行的行為是無可指責的,但相應的還是需要議會的法令來製約它,不過那些銀行的設立為國家帶來的巨大好處是無可置疑的。我聽說,格拉斯哥自銀行創立的大約15年間,貿易額翻了一番。蘇格蘭的貿易額自兩公立銀行(一家是蘇格蘭銀行,1695年根據議會的法令成立;一家是皇家銀行,1727年根據皇家敕令成立)在愛丁堡建立以來,就不止增加了4倍。在這個短時期內,蘇格蘭的總貿易或者格拉斯哥的貿易是否確實增長了如此之多,我不敢妄加斷議。如果確實有如此大的進展,似乎也不能盡歸功於銀行的設立,或許還有別種原因。不過,不管怎樣,蘇格蘭的商業和工業在那段時期裏確實有極大的發展,因而銀行對這個發展的巨大作用是無可置疑的。這種銀行業務已在蘇格蘭實行,效果特別顯著。

在1707年英格蘭和蘇格蘭合並之前,在蘇格蘭境內流通而在合並後不久拿到蘇格蘭銀行重新鑄造的銀幣,其價值高達411117鎊10先令9便士。關於金幣的數額則沒有記載。不過根據蘇格蘭鑄幣廠過去的記錄,可以得知似乎金幣的價值每年要略高於銀幣。當時許多人由於擔心銀幣進入蘇格蘭銀行就無法收回,因而沒有把他們的銀幣送入蘇格蘭銀行;此外,還有一些流通的英格蘭鑄幣也未能收回。所以,在合並前蘇格蘭通用的金銀幣價值,估計不可能少於100萬鎊。這個數額似乎構成當時蘇格蘭全部的通貨,因為當時蘇格蘭銀行雖沒有競爭者,它的鈔票發行量相當可觀,但在全部通貨中卻僅占極小的部分。現在蘇格蘭的全部通貨,估計不可能少於200萬鎊,其中的金銀幣至多不會超過50萬鎊。雖然這個時期蘇格蘭流通的金銀銳減,但其真實財富和繁榮似乎並未受到影響。相反,農工商各業的發展是相當明顯的,土地和勞動的年產物的增加亦很明顯。

大部分的銀行和銀行家主要是通過貼現匯票來發行它們的期票的,或者說是通過預付來收買未到期的匯票。不用等到匯票到期,即可持票往銀行預貸現金。銀行方麵通常是扣除票據到期應有的合法利息。當匯票到期時,它的兌現既可償還銀行預貸出去的價值,又會帶來原利息的純利潤。銀行通過貼現匯票,向商人預付的不是金銀,而是自己的期票,並因期票的價值獲得了打折扣的好處。因為根據經驗它的期票是能夠流通的,據此它得以獲取貼現。所以,它所能貼現的匯票金額增加,在利息方麵所能獲得的純利益亦隨之增加。銀行券普遍通過貼現票據來發行。

蘇格蘭的商業現在也不是特別繁榮,在頭兩個銀行建立之初,更是微不足道。因而如果這兩個銀行僅僅把自己的業務局限在匯票的貼現上,其業務必然很少。所以它們發明了另一種方法來發行期票,即所謂現金結算法。任何一個人隻要能找到兩個有良好信用並有確實地產的人為其擔保,並在銀行要求償還時如數還清所借金額及其法定利息,就可向銀行借貸一定數額的款項,如2000鎊或3000鎊。我相信,這種信用貸款是世界各地的銀行和銀行家通常都在采用的。但據我所知,蘇格蘭各銀行所接受的還款條件特別寬鬆,這也許就是他們銀行生意興隆、國家從中得益深厚的主要原因。蘇格蘭的銀行發明了現金結算法。

在蘇格蘭,凡具有上述信用條件向銀行按照這個方法借到比方說1000鎊的人,可以分期歸還這個數目,比如一次還二三十鎊。銀行方麵就以每次收款的日期起,至全數償清的日期止,計算每次所收回的數額,並在全部金額的利息中,減少相應數目的利息。因此,所有商人以及幾乎所有買賣人都願意與銀行保持這樣一種現金賬戶,並有興趣促進銀行的這種貿易,在所有支付上欣然使用銀行的鈔票,同時也鼓勵有些影響的人這樣做。於是當客戶向他們申請借貸貨幣時,銀行通常就用他們自己的鈔票支付。商人又以這些鈔票購買製造者的貨物,製造者以此購買農場主的糧食和材料,農場主以此支付地租,地主又以此支付給商人而換取生活的便利品和奢侈品,而商人最終把它們返還給銀行以平衡他們的現金賬戶。這樣一來,全國的金錢往來幾乎都是通過這些鈔票來進行的,銀行的業務自然也就擴大了。

通過這種現金結算法,每一個商人都能夠輕易地把自己的生意做得更大。假設有兩個商人,一個在倫敦,一個在愛丁堡,他們以同樣的資本從事同一種貿易。愛丁堡商人因有現金結算法就能毫無顧慮地把生意做得更大,雇用的個人更多;商人則因無現金結算法,往往必須在自己的金櫃內或在銀行金櫃內(那自然沒有利息)存放相當數量的貨幣,以滿足不斷來向他討付其用信貸所購貨物的款項。假設這筆款項通常的數目是500鎊,如果他保有這樣一個數目的資本沒有動用,那麽他的倉庫裏貨物的價值就必須總是要比他原本可以有的貨物的價值少500鎊。假設他把手頭上的全部資金,或者與其手頭上的全部資金價值相等的貨物每年出售一次,由於他必須在手頭上保有500鎊,因此他每年出售的貨物價值就要比他原可出售的貨物的價值少500鎊。在這種情況下,他每年的利潤,他所能雇用生產製造貨物的工人的數目必然都要相應減少。相反,愛丁堡商人則無須保留一筆款項來應付這種不時的需要。當有急需時,他可由現金結算法,向銀行借錢來應付,而且可以陸續用他隨時出售貨物的貨幣或鈔票來償還他所借貸的數目。因而,相較於倫敦商人,它可以用同樣的資本在倉庫裏保存更多的貨物。因而,也就能獲得更大的利潤,也能給人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國家因之也獲得了巨大的好處。也使得每一個商人可以從事比以往更大的生意。

固然,英格蘭銀行通過貼現匯票所給予英格蘭商人的便利,可等於現金結算法給予蘇格蘭商人的便利,但必須要記住,蘇格蘭商人也可以像英格蘭商人那樣容易地貼現他們的匯票。此外,他們還有現金結算法帶來的額外便利。蘇格蘭的銀行自然也能貼現票據。

任何一個國家能夠隨便流通的各種紙幣的總額,絕不能超過其所代替的金銀的價值(在商業狀況不變的條件下),或者在沒有這些紙幣的情況下所必須有的金銀幣的價值。例如,假設蘇格蘭通用的紙幣最低的是20先令的鈔票,那麽能在全蘇格蘭流通的這項通貨其總額絕不可超過國內每年交易20先令及20先令以上的價值的交易通常所需的金銀的數額。如果超過了這個總額,那過剩的部分,既不能流通於國內,又不能輸往國外,結果它就必須立即返回銀行兌換金銀。許多人立即就會覺得他們所有的鈔票超過國內交易所需,他們既然不能把它送往國外,就會馬上要求銀行兌換。當這些過剩的紙幣一經變成金銀,他們通過把它送往國外就能很容易為它找到新的用途;而當它仍保留在紙幣的形式時,是不可能為其找到用途送往的。總之,過剩的紙幣將全數返回銀行要求兌現,如果銀行對兌現表現困難或遲緩,那麽要求兌換的人還會更多。由此而起的驚慌必然會使兌現要求更緊張起來。

各種企業的運營都有一些日常支出,房租、工人、職員、會計員等的工資,在各種企業中都是不可少的。除了上述各項,銀行還有特有的兩項開支:一是金櫃裏隨時保存著無利息可得的巨額貨幣,以滿足持有銀行自身發行的證券的人不時兌現的需求。二是必須時時補充由於此種不時的需求而空虛了的金櫃。

如果銀行發行的紙幣超過國內流通的需要,而且過剩的紙幣不斷返回銀行要求兌現,在這種情況下,銀行的金櫃不但要按紙幣過剩的比例增加保存的金銀,而且要按更大的比例增加保存的金銀,因為紙幣返回兌現的速度要比其發行過剩紙幣的速度快得多。所以,銀行第一項特別用費的增加,不僅要按被迫增加的兌現業務而增加,而且要按更大的比例來增加。

此外,雖然這種銀行的金櫃應當更加充實,但其金櫃的枯竭,卻一定比在發行謹慎的情況下快得多,因此必然要更經常和不間斷地不斷支出費用去補充它。然而這些大量的不斷地由金櫃流出來的鑄幣並不能在國內流通。這種鑄幣是為兌換超過流通需要的紙幣而流出的,所以也是流通所不需要的。按照常理,鑄幣是不會被廢置無用的,它在國內沒有用處,就會以這種或那種形式送往國外,以尋求它們在國內不能找到的有利可圖的用途。但金銀這樣的不斷出口,必然加大了銀行在尋找新的金銀以填補枯竭得很快的金櫃的困難,從而進一步增加銀行的費用。所以,這樣的一個銀行必然會因為被迫增加的兌現業務,而不得不增加它的第二項特別支出,而且增加得比第一項還要快。

假設某銀行發行的紙幣為40000鎊,而這恰好是國內流通所能容易地吸收和使用的數目;同時為了應付不時之需,銀行金櫃必須常常保存10000鎊金銀。假若這時銀行企圖發行44000鎊,那麽增加的4000鎊,超過了社會容易吸收使用的數目,它們一經發行就會馬上流回。這樣,為應付不時之需,銀行金櫃必須保存的就是14000鎊金銀,而非10000鎊金銀。這樣一來,過剩的4000鎊的流通不僅得不到任何利息,而且銀行還要承擔不斷收集4000鎊金銀、不斷地存入金櫃又不斷地從金櫃中流出的費用。

如果所有銀行都總是懂得而且關注自身的利益,那麽流通中就不會產生紙幣過剩的現象了。不幸的是,不是所有的銀行都總是懂得或關注其自身利益,於是流通中常常產生紙幣過剩的現象。銀行有時不懂得這一點。

由於發行的紙幣量過大,過剩的紙幣不斷流入銀行以兌換金銀,英格蘭銀行不得不在好幾年中每年鑄造自80萬鎊至100萬鎊不等的金幣,平均計算,每年大約要鑄造85萬鎊。為了鑄造這些金幣(幾年前的金幣已經磨損和貶值的結果 ),銀行不得不以每盎司4鎊的高價購進金塊,鑄成金幣時每盎司卻僅值3鎊17先令10便士半,損失達25%~3%。鑄造的數額很大,損失亦很大。雖然銀行不需要繳納鑄幣稅,政府完全承擔了鑄幣的費用,但政府的這個慷慨並不能完全免去銀行的費用。

蘇格蘭的銀行同樣由於發行過量,不得不在倫敦長期聘用代理人為他們收集貨幣,其費用很少低於15%或2 %。收集來的貨幣通常用馬車運送,保險費每百鎊抽15先令,即075%。但代理人所收集的貨幣,還往往不能及時補充銀行的金櫃,金櫃枯竭得太快了。在這種情況下,銀行的對策就是向他們在倫敦的客戶開出與其所需數目相等的匯票。到期後這些客戶以他們開出的票據索取那筆款項及利息和傭金時,有些銀行為了逃脫過度發行紙幣造成的災難,無法滿足這個支票的要求,有時隻得又對倫敦同一個或另外某個客戶開出第二批匯票。於是同一金額,或者說同等金額的匯票,會在倫敦和愛丁堡間,往返二三次以上。債務銀行總是要為整個積累起來的數額支付利息和傭金。甚至那些一貫極為謹慎的蘇格蘭銀行有時也不得不采用這種毀滅性的對策。

英格蘭銀行或各蘇格蘭銀行為了兌換那部分超過國家流通的貨幣所付出的金幣同樣也超過了可用於流通的數額。結果,這種金幣,或以鑄幣形式輸往外國,或熔成金塊輸往外國,又或熔成金塊以每盎司4鎊的高價出售給英格蘭銀行。輸往外國的或熔成金塊的,在金幣中,總是最新的、最重的和最好的。因為留在國內保持鑄幣形態的鑄幣,並不分輕重,輕的重的價值都是一樣。但在外國或在國內熔為金塊時,重的價值就較大。英格蘭銀行雖然每年要鑄造巨額的鑄幣,但令人吃驚的是在英格蘭每年總是要同前一年一樣缺少一部分。而且,英格蘭銀行盡管每年發出許多新而且好的鑄幣,鑄幣的狀態卻並不見得一天一天好起來,而是一天一天壞下去。每年他們都發現必須新鑄幾乎與前一年一樣多的鑄幣。又因鑄幣常常磨損,金塊價格不斷上漲,因而鑄幣的費用也是一年大過一年。據觀察所知,英格蘭銀行通過鑄幣直接供給本銀行的金櫃,事實上是間接地在供應整個王國。因為英格蘭銀行金櫃內的鑄幣,會以各種方式,不斷流向全國各地去。所有需要用以支持過剩的英格蘭、蘇格蘭紙幣的鑄幣,所有由紙幣造成的國內必需的鑄幣的缺乏,英格蘭銀行都得出來供給。無疑,蘇格蘭各銀行為了自身的不慎和疏忽付出了非常昂貴的代價。但是英格蘭銀行不僅要為自己的不慎付出昂貴代價,而且幾乎也為所有的蘇格蘭銀行的更大的不慎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英國某些大膽的計劃家,往往不會度量自己的資力因而過度經營。這是紙幣過度發行的基本原因。超額流通是由於經營過度。

商人或企業家經營的資本,既不宜全部向銀行借貸,亦不宜大部分向銀行借貸。商人或企業家宜向銀行借貸的隻能是它必須保留在手中不動用的那一部分為應付不時之需的現金。企業家向銀行借錢,應該限於這個部分。如果銀行借出紙幣不超過這個限度的價值,那麽就絕不會出現紙幣過剩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