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用途的不同而不同

用於不同用途的勞動與資本其所有的利與弊,總的說來,在同一地方內,必然完全相等,或不斷趨於相等。在同一地方內,假若某一用途明顯地優於其他用途或差於其他用途,就會有許多人離開比較不利的用途,而擠進比較有利的用途。這樣,這種用途的利益,不久便會回歸到與其他各種用途相等的水平。至少,在各事物都聽任其自然發展的社會,即在一切都聽其自由,各個人都能自由選擇自己認為適當的職業並能隨時自由改業的社會,情況確實如此。各人的利害關係必然會促使他尋求有利的用途,避開不利的用途。在有完全自由的地方,有利和不利趨於平等。

確實,歐洲各地的貨幣工資及貨幣利潤都隨勞動和資本投入的用途不同而大不相同,但這種不相同部分起因於各種用途本身情況。這些情況,實際上,至少在一般人想象中,對某些職業的貨幣收入少的用途有所補償,而對另一些職業的貨幣收入多的用途有所抵消;另外,部分則因為歐洲各國的政策都不讓事物完全自由地發展。貨幣工資和利潤的實際差別,部分地由於彼此抵消的情況,部分地由於缺乏完全自由。

我把本章分作兩節以便分別討論那些情況及那種政策。

第一節起因於職業本身性質的不均等

下麵是我所能觀察到的五種主要情況:一方麵對某些收入微薄的職業給予補償,另一方麵又對另一些收入豐厚的職業加以抵消:第一,職業本身有愉快的有不愉快的;第二,職業學習有難有易,學費有多有少;第三,工作有固定的有不固定的;第四,職業所須擔負的責任有重有輕;第五,成功的可能性有大有小。有五種互相抵消的狀況。

第一,勞動工資因業務有難易、汙潔、尊卑而不相同。例如,大多數地方就整年計算,縫工的收入比織工少,這是因為縫工的工作較為容易。織工的收入比鐵匠少,這是因為織工的工作清潔得多。鐵匠雖是一種技工,但12小時工作收入,往往不及一個普通煤礦工8小時的工作收入,這是因為鐵匠的工作不像煤礦工那麽汙穢危險,而且他是白天在地麵上工作。對於一切體麵的職業,榮譽可以說是報酬的大部分。如本節後麵所述,就收入來說,考慮到各方麵,從事此等職業的報酬一般都偏低了點。反之,在不體麵的職業上,情況正好相反。屠戶的職業既粗蠻又令人討厭,但在許多地方,他們的收入比大部分其他普通職業要多。劊子手的職業是最令人厭惡的職業,可是,與其工作量相比他的收入比任何普通職業都多。

釣魚和打獵是未開化社會最重要的職業,在進步的社會裏卻成為最愜意的娛樂。古時為生活需要而漁獵,現在卻成為消遣。所以在進步的社會內,把別人消遣的事當作職業的人,都是極端貧苦的。自西奧克裏塔斯時代以來,漁民都極其貧困,私自打獵者在英國各地極貧苦。在嚴禁私自狩獵的國家中,被特別允許狩獵的人的狀況也不見得優裕多少。許多人從事這些職業是由於他們對這些職業的自然興趣,而不是由於這些職業能給他們提供優裕的生活。而他們勞動的產物的售價,與其勞動量相比,總是過於低廉,從事這些職業的人,除了極少的收入外沒有其他所得。某些非常令人愉快的職業報酬特別差。

不愉快和不體麵對資本利潤的影響和它們對勞動工資的影響相同。小旅館或小酒店的老板從來不是自己店鋪的主人,醉客蠻橫無理,他們隻好忍受,他們所從事的職業是不體麵和不愉快的。但在普通資本經營中,像這樣以小額資本得到大額利潤的營業是很少見的。

第二,勞動工資隨業務學習的難易、學費的多少而不相同。工資隨學習業務的成本而變動。

安裝一台高價機器,必然期望機器完全報廢以前所完成的定額可以收回投下的資本,並至少獲得普通的利潤。一個花去許多精力和時間才學會的需要特殊技巧和熟練的職業的人,可以說等於一台高價機器。學會這種工作的人,在從事工作的時候,必然期望除了獲得普通勞動工資外,還可以收回全部學費,並至少取得普通利潤。而且,考慮到人的壽命長短極不確定,所以還必須在適當期間內做到這一點,機器也一樣。熟練勞動工資和一般勞動工資之間的差異,就基於這個原則。

歐洲各國的政策都把機械師、技工和製造師的勞動看做熟練勞動,而把一切農村勞動者的勞動視作普通勞動。這種政策似乎認為,前者的勞動比後者的勞動在性質上更細致更巧妙。在一些情況下也許是這樣,但在大多數場合卻非如此,我將在下麵加以說明。所以,歐洲各國的法律習俗,為使某人有從事前一種勞動的資格,都要求他先做學徒,但嚴格程度各地不同。而對於後一種勞動,全聽人自由,不加限製。在做學徒期間,學徒的全部勞動都歸師傅所有。學徒的生活費,在許多情況下,還必須由其父母或親戚承擔,至於衣服,幾乎都是由父母親或親戚提供。而且依照普通習慣,學徒還須給師傅一些學費。不能給付金錢的學徒就要給付時間,即要做比一般年限長的學徒。不過,這對師傅未必有利,因為學徒往往都有怠惰情緒,而且長期學徒這一形式對學徒總是不利的。相反,就農村勞動來說,勞動者往往在被雇從事簡易工作的時候學會了比較難的工作。在受雇期間,無論在什麽階段,他都能用自己的勞動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因此,歐洲各國的機械師、技工和製造師的工資,在道理上要稍稍高於普通勞動者的工資,而且實際上也是如此。這種情形使他們成為高人一等的人。但是,一般地說,他們這種優越程度很有限。製造單色的亞麻布和呢絨這類普通製造品的工人,一天或一星期所得收入,平均下來不過略多於普通勞動者一天或一星期的收入。由於他們的工作比較穩定,所以全年總計所得也許略多些,但是很明顯,這不過隻足以補償他們受教育所花的多出的費用。學徒的成本說明,為什麽製造業者的工資比農村勞動者的工資來得高。

精巧藝術和自由職業的學習需要更長時間和更多費用。所以,畫家和雕刻家、律師和醫生的貨幣收入當然要多得多,而實際上也是如此。自由職業者的教育更加費錢,因而有較高貨幣報酬。

但資本利潤卻很少受使用資本的那一行業學習難易的影響。大城鎮通常所用的各種投資方法,就學習難易的程度說,似乎完全相等。對外貿易或國內貿易的這個部門業務不可能比另一個部門的業務繁難很多。

第三,各種職業的勞動工資因業務固定或不固定而不相同。利潤不受上述情況的影響。

有些職業比其他職業固定得多。大部分製造業工匠,隻要是能夠勞作的,一年中幾乎每日都有工作。但是,泥水匠或磚瓦匠會時常因為天氣惡劣的原因便完全沒有工作。而且,即便在天氣好的時候,他們有沒有工作仍然取決於顧客的臨時要求,所以他們可能常常沒有工作。他們在被雇傭時的收入,不僅要足夠維持他們無工作時期的生計,而且對於他在不安定境遇中不時產生的焦慮和沮喪的痛苦亦須得到一些補償。所以,大部分製造業工人所得,推算起來和普通勞動者日工資幾乎相等,但泥水匠和磚瓦匠所得卻都有普通勞動工資的1倍半乃至2倍。普通勞動者一星期如可獲得4、5先令,泥水匠和磚瓦匠往往可得7、8先令。前者如為6先令,後者常為9、10先令。前者如為9、10先令,像在倫敦那樣,後者為15到18先令。但在各種熟練勞動中,泥水匠和磚瓦匠那樣的勞動似乎最容易學習。據說,倫敦轎夫在夏天有時被雇為磚瓦匠。所以,這類勞動者的高工資,與其說是熟練的報酬,倒不如說是不安定的報酬。工資隨職業的固定與否而變動。

建築木匠所從事的業務,比泥水匠的工作似乎更細致、更重技巧。但在許多地方,不可說在一切地方,建築木匠每天的工資卻比泥水匠略低。這是因為他工作的有無,雖然也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顧客的臨時要求,但不像泥水匠那樣完全取決於顧客的臨時要求,且又不像泥水匠那麽容易受天氣的影響。

當普通提供固定工作的行業碰巧在某個地方不是這樣的時候,那麽操這些職業的工人的收入總會高許多,大大超過這些職業工人的收入和普通勞動收入的通常比例。倫敦一切下層技工,像其他各地的日傭工那樣,每日每周都可能被雇主雇用或解雇。因此,倫敦最下層技工,即裁縫工,一天也能獲得5先令,盡管18便士可以說是普通勞動的日工資。在小城鎮及鄉村地方,裁縫工的工資往往僅等於普通勞動者的工資,而且在倫敦,裁縫工動輒數星期沒有工作,尤其是在夏天。

如果除工作不穩定外,還加上艱苦、不愉快和不清潔,那麽,即使這種工作是最普通的勞動,那些情況有時也使其收入上升到超過最熟練技工的收入。按件計算收入的煤礦工,在紐卡斯爾,一般收入可達到普通勞動工人的2倍,在蘇格蘭許多地方,甚至達到3倍。他們得到高收入,全是由於他們工作的艱苦、不愉快和不清潔。他們大抵都能隨他們自己的意思,想工作多久就工作多久。就艱苦、不清潔和不愉快來說,倫敦運煤工人的職業幾乎和煤礦工的職業相同,然而因炭船到達時間的不確定,必然會導致大部分運煤工人的工作帶有不確定性。所以,煤礦工的收入如果是普通工人的2到3倍,那麽,運煤工人有時能得到4倍、5倍。依據數年前的調查,運煤工人按照當時工資率,每天能得到6先令至10先令。就6先令來說,大約是倫敦普通勞動工資的4倍。不論何種職業,最低的普通收入往往是從事這職業的絕大多數人的收入。他們的所得,盡管顯得過高,不論他們的收入如何高,如果除了補償工作中的一切不令人愜意的工作環境外還有剩餘,那麽在一個沒有壟斷權的行業裏馬上就會出現大量的競爭者,於是很快也就會把其收入降低到一個較低的工資率。

至於任何行業的資本的普通利潤,都不可能受資本用途的固定或不固定的影響。資本是否固定地使用,不取決於行業,而取決於經營行業的人。固定與否不影響利潤。

第四,勞動的工資,因勞動者所須負擔的責任的大小而不相同。

各地方金匠和寶石匠的工資,不僅比需要同樣技巧的許多其他勞動者高,而且比需要更大技巧的許多其他勞動者高。這是因為有貴重的材料托付給他們。工資依所負責任的大小而異。

我們把身體的健康委托給醫生;把財產有時甚至把生命和名譽委托於律師或代理律師。像這樣重大的信任決不能放心地托付給微不足道的人,所以他們的收入必須使他們能夠保持這重大托付所需要有的社會地位。他們必須保持的社會地位,和他們必須受的長期教育必須花的巨額費用,勢必使他們的勞動收入更加增高。

如果一個人僅僅使用自己的資本經營生意,他就沒受到什麽委托。至於他能否取得信用,不取決於他所經營的行業的性質,而取決於他人對他的財產、人品和智慧的意見是怎樣。因此,不同行業中不同的利潤率,不可能起因於經營各行業者所受到的不同程度的委托。

第五,各種職業的勞動工資,因取得資格可能性的大小而不相同。

各個職業的學習者能否勝任所學的職業,此可能性的大小因職業不同而大不相同。就大部分機械職業來說,成功幾乎都是有把握的,但就自由職業來說,卻是很沒有把握的。例如,送孩子學做鞋匠,無疑他能學會製鞋的技術;但若送孩子學法律,那麽精通法律並能靠法律吃飯的可能性至少是20比1。就完全公平的彩票來說,中獎者應得到沒有中獎的人所損失的全部。就成功者1人而不成功者20人的職業來說,這成功的1人,應享有不成功的20人應得而不能得的全部。所以,大概要到將近40歲時才能從職業取得一些收益的律師,其所得報酬應不僅足以補償他自己為受教育所花的那麽多時間和那麽大費用,而且足以補償那些全無所得的20多人的教育時間與費用。盡管律師所收的費用有時顯得過高,但他的真正報酬必然不止這些。計算某一地方的鞋匠或織工這類普通工人一年間可能收入的總額和他們一年間可能支出的總額,你就會知道,他們的收入一般多於支出。如果你用同樣的方法,總計各律師及各法學協會見習律師的支出與收入,你就會知道,即使你盡量提高他們年收入的估計,並盡量減低他們年支出的估計,他們的年收入,隻等於年支出的極小部分。所以,法律業這個彩票,決不是完全公平的彩票。法律業與其他許多自由職業和榮譽職業一樣,所得到的金錢報酬顯然都是很不充分的。

盡管這些行業有如此令人沮喪的地方,然而這些職業仍然能與其他職業同步發展,所有心胸豁達、慷慨大方的人都迫切想擠入這些行業。這是由於有兩個鼓舞他們的原因:第一,希望做這些行業所能帶來的名譽的渴望;第二,對於自己的才能甚至運氣,一些人或多或少地都有天生的自信心。

一個人如果在一種做到中等水平也不容易的職業裏表現特別突出,那就是所謂天才或卓越的才幹的表現。由這卓越才幹所博得的讚賞常是他的報酬的一部分,這部分報酬是大還是小,要看讚賞的程度是大還是小。對醫生來說,這占全報酬的大部分;對律師來說,所占的部分更大;對詩人或哲學家來說,幾乎占了全部。公眾的稱讚是卓越能力報酬的一部分。

世上有幾種非常愜意而優美的才能,若能取得,定能博得某種讚賞,但若用這才能來謀利,世人就會根據意見或偏見認為是公開出賣靈魂。因此,為謀利而運用此種才能的人,所得金錢,不但須補償他學習這種技能所花的時間、工夫和費用,且須補償他以此謀生而招致的聲名上的損失。俳優、歌劇唱角、歌劇舞蹈者等之所以有非常大的報酬,乃是起因於這兩個原則:一,才能罕有而美好;二,由於運用這才能而蒙受的聲名上的損失。我們一方麵鄙視其人格,另一方麵卻又對其才能給予非常優厚的報酬,這乍看起來,似乎很不合理,其實,正因為我們鄙視他們的人格,所以要用很多酬勞來肯定他們的才能。假若世人對於這些職業的意見或偏見一旦改變,他們的金錢報酬很快就會減少。因為更多的人要從事這些職業,而競爭勢必使他們勞動的價格很快降低。這類才能雖不是一般才能,但絕不是像世人所想象的那麽稀罕。完全具有這種才能而不屑用以圖利謀生的人,實在不是少數。更多人能學得這種才能,如果運用這種才能來謀生不至於損害名譽的話。除了特殊的情況,如演員、歌劇歌唱家等。

大多數人對於自己的才能總是過於自負。這是曆代哲學家和道德家所說的一種由來已久的人類通病。但世人對於自己幸運的不合理猜測,卻不大為人們所注意。要是可以這樣說的話,對自己幸運妄加猜測,比對自己才能過於自負,恐怕還更普遍些。身體精神相當健旺的人,對自己的幸運,總不免抱有幾分自信。每一個人,對得利的機會,都或多或少地作了過高的評價,而大多數人,對損失的機會,作了過低的評價。身體精神相當健旺的人,對於損失的機會,很少作過高的評價。

我們從購買彩票的人都認為能中彩這一事實可以看出,人們自然而然地把得利的機會估得過高。完全公平的彩票,換言之,以全部得利抵償全部損失的彩票,不僅從來沒有,以後也永遠不會有,因為要是這樣,經營者便一無所得。就國營彩票來說,彩票實際上並不具有等於購買者所給付的價格的價值,但市場通常按超過實際價值之20%、30%乃至40%的價格售賣。彩票這種需求之所以發生的唯一原因,不過是大家想中大彩的癡心妄想。一個很穩重的人,雖明知用以購買彩票的小額資金的實際價值比中彩機會的實際價值也許要高過20%或30%,但也不認為,以小額資金釣取10000鎊乃至20000鎊的中彩機會是愚蠢的。獎金不超過20鎊的彩票,縱使在其他方麵比普通國營彩票更接近於完全的公平,但購買這種彩票的人恐怕要少得多。為要增加中大彩的機會,有的人,同時購買彩票數張,有的人,買更多的分條彩票。但是,你冒險購買越多的彩票,你就越可能是損失者,這是數學上再確定不過的定則。假若你冒險購買全部彩票,你肯定會虧損。你購買彩票的張數越多,你的損失就越接近於上述肯定的損失。彩票表明,對獲得的機會估計過高。

我們從保險業者的輕微利潤可以看出,損失機會往往估得過低,很少估得高於其價值的。把火災保險或海上保險當作一種事業經營,所收的普通保險費必須足以補償普通的損失,支付經營的費用,並提供資本要是用於一般經營所能取得的利潤。隻給付這麽多保險費的被保險人,明顯地隻給付危險的真實價值,換言之,隻給付他有充分的理由可指望的最低保險價格。雖然許多人從經營保險生意中取得微利,但很少人由此發大財。由此可見,一般得利與損失相抵的結果,對保險業不像對那些使許多人發財的其他行業那麽有利。然而,盡管保險費一般都很低廉,許多人卻非常輕視危險而不願支付保險費。就全英國的房屋平均推算,20戶中就有19戶,甚或100戶中有99戶,不曾保有火險。海上風險,在許多人看來,比火災更為可怕,所以,保險船隻與未保險船隻的比例就比保險房屋與未保險房屋的比例大得多。但無論在什麽季節,甚至在戰爭期間,都有許多未保險船隻往來航行。像這樣未保險的航海,有時也不能全然斷為不慎。一個大公司甚至一個大商人,如果有二三十隻船同時航行在海麵上,它們可以說是相互保障,而由此節約下來的保險費,也許足夠補償在一般情況下所可能遭受的損失而有餘。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船隻不保水險、房屋不保火險,都是沒有經過精密計算的結果,完全是由於輕率無遠慮和魯莽地輕視危險造成的。

輕視危險和奢望成功的心理,一生中隻在選擇職業的青年時期最為活躍。在這時期,對不幸的恐懼感無法抵消對幸運的希望。這從普通青年歡歡喜喜地應募參軍或出海航行,比從上流社會青年熱衷於從事所謂自由職業,看得更加明顯。青年時期特別容易高估獲得的機會和低估喪失的風險。

普通士兵所蒙受的損失是很明顯的。然而,青年誌願兵不顧危險,在新戰爭開始時,特別踴躍地應募。升遷的機會雖然幾乎沒有,但他們在青年的幻想中想到了許許多多可以獲得但事實上並不能獲得的榮譽和大功的機會。這些空虛的希望,就成為他們流血的全部代價。他們的報酬比普通勞動者低,而且在實際工作上,他們的勞苦比普通勞動者大得多。

總的說來,航海這個彩票,並沒像陸軍那個彩票那麽不利。一個有聲譽的工匠的兒子往往可以得到父親的允許去航海。可是,如果他應募做陸軍士兵,總要瞞著他的父親。就前一職業來說,他人也看到有幾分成功的機會,而就後一職業說,除了他自己,誰都不會認為有成功的機會。偉大的海軍上將,沒像偉大的陸軍上將博得那麽多的民眾崇拜。海上服務最大成功可得到的名利,也不像陸上同樣的成功可得到的名利那麽顯赫。海陸軍上將以下的軍官,都有這樣的差別。依據等級的規定,海軍上校與陸軍上校屬於同一階位。但在一般的評價上,不把這兩者同樣看待。由於彩票中大金額獎金比較少,所以小彩就比較多。因此,普通水兵,比普通陸軍士兵,更常得到一定程度的名利。而獲得中小彩的希望,乃是一般人願充作水兵的主要原因。普通水兵的熟練與技巧,雖比幾乎所有技工的熟練與技巧都強得多,而他們一生中雖不斷地和困難與危險作搏鬥,可是,在他們繼續充當普通水兵的時候,盡管他們有那麽熟練的技巧,和那麽大的困難與危險,他們除了在運用熟練與技巧和克服困難與危險時,有點快感外,幾乎沒得到其他報酬。他們的工資,並不大於決定海員工資率的那一港口的普通勞動者的工資。由於他們不斷往返於各港口間,所以,由不列顛各港口出航的海員,每月工資,比各港口任何其他勞動者的工資,更趨於一致。而且,由於倫敦港海員出入最多,所以倫敦海員工資率便決定其他各港口的海員工資率。倫敦各級工人大多數的工資約有愛丁堡同級工人工資的2倍。但由倫敦出航的水手,每月所得工資,很少比由利斯港出航的水手高出三四先令,這麽大的差額是不常見的。就平時和就商船說,這種勞動在倫敦的價格,以月計,是21先令到大約27先令。然而倫敦普通勞動者以一星期9先令或10先令計算,每月可得到40先令乃至45先令。誠然,水手除工資外,還供有食糧,但其價值未必會超過他所得工資及普通勞動者所得工資的差額。即使有時超過了這差額,但這超過額也不能算是水手的純利,因為水手不能和其家庭分享這種食糧,而必須用他的工資來養活他的妻子。

冒險生活的危險和九死一生,並不使青年人的勇氣受挫折,有時似乎反而鼓勵他們去選擇這類職業。在下層階級中間,慈母往往不願把兒子送入海港城市的學校讀書,害怕兒子看到海船,並受水手的談話和冒險事跡的引誘,去參加海洋生活。在遙遠將來可能發生的危險,並不使我們有所畏縮,因為我們渴望憑自己的勇敢與機智來擺脫危險,因此不會提高這類職業的勞動工資。至於即便勇敢與機智也沒有什麽大用的職業情形就兩樣了。而非常不衛生的職業的勞動工資總是特別豐厚,不衛生乃是一種不愉快,而它對勞動工資所產生的影響應歸入不愉快那個總項目。能夠克服的危險吸引人,雖然不衛生使人厭惡。

各種資本用途的普通利潤率,或多或少地隨收益的確定與不確定而不同。一般地說,國內商業的收益,不像國外貿易那麽不確定,而國外貿易的一些部門,又不像另一些部門那麽不確定。例如,對北美貿易的收益,不像對牙買加貿易的收益那麽不確定。普通利潤率,隨危險程度增高而增高,但增高的程度和危險的程度似乎不成比例。換句話說,增高的利潤不一定能完全抵償危險。破產在最危險職業上最常見。最危險的事業要算秘密輸入。在冒險成功的情況下,其得利固然豐厚,但這種冒險無可避免地導致破產。成功的奢望,在這種情況下所起的作用,正如在其他情況下一樣,誘使那麽多冒險家去做這種風險大的生意,以致他們的競爭,使利潤減低到不能夠補償風險的程度。要使危險完全得到補償,其普通收益,應在資本普通利潤外,不僅彌補一切不時的損失,還對冒險家提供一種與保險家的利潤具有同樣性質的利潤。但是,如果普通收益足夠提供這些,那麽這些行業的破產危險就與其他行業差不多了。利潤隨收益的確定與否而不同。

因此,使勞動工資各不相同的五種情況,隻有兩種會影響到資本利潤,那就是工作是愉快還是不愉快,是安全還是危險。就愉快或不愉快來說,大多數不同資本用途,都相差不遠,或者全無差別,但在各種不同的勞動用途,卻存在著很大的差異。而且,資本的普通利潤,雖然隨危險程度的增高而增高,但增高程度未必和危險程度都成比例。由此可見,在同一社會或其附近的地方,各種資本用途的平均或普通利潤率比各種勞動的貨幣收入更接近於一個水平。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普通勞動者所得,和生意好的律師與醫生所得的差異,明顯地比任何兩種行業的普通利潤的差異大得多。況且,各種行業利潤表麵上的差異往往是靠不住的,這是因為我們未必都把應該算作工資和應當算作利潤的區別開來。利潤不如工資那樣不平等,利潤的不平等往往是由於把工資包括在內。

藥劑師的利潤一詞已經成為一個笑話,表示一些事情被過分誇大。但是這種表麵上很大的利潤,往往隻是合理的勞動工資。就技能來說,藥劑師比其他一切技工精巧得多。他所受付托的責任,也重得多。他是貧民的醫生,而在病痛或危險比較輕微的情況下,也是富人的醫生。所以,他的報酬,應當和他的技能與他所受付托相稱,而且一般是包含在出售藥品的價格中。但是,在大商業城鎮中,生意最興隆的藥劑師,每年出賣的全部藥品的成本也許不過三四十鎊。他所賣的價格,雖然是三四百鎊,也就是說,雖以10倍的利潤出售,但這利潤,一般地說,也許隻是他的合理工資。他的合理工資,除了加在藥品價格上,簡直沒有第二種方法取得。他的表麵利潤的大部分,乃是穿上利潤外衣的真實工資。

在小的海濱城鎮,一個小的雜貨商以100鎊的資本可以獲取40%或50%的利潤;而當地的一個相當大的批發商以100鎊的資本卻很難賺到8%或10%的利潤。他所經營的雜貨業,對該地居民的便利來說也許是必要的,但由於狹小的市場,所以不允許更大資本投在這種營業上。不過一個人不僅應靠自己的生意過活,而且應該過著和生意所要求的各種資格相稱的生活。除具有小額資本外,他不僅須能讀、能寫、能算,還須能相當準確地判斷五六十種商品的價格與品質,並能以最低廉價格購買這些商品。簡言之,這種商人必須具備大商人所需具備的一切知識。他之所以不能成為大商人,隻因為他沒有充足的資本。像這樣有才能的人,每年取得三四十鎊作為勞動的收入,是不過分的。從他的看似很大的資本利潤中,除去上述報酬,那麽剩餘的部分恐怕不會比普通利潤多。在這種情況下,表麵利潤中的大部分實際上是真實工資。

零售商與批發商在表麵上的利潤之間的差異在城鎮比在小市鎮和農村小得多。在雜貨行業能投資一萬鎊的地方,雜貨商人的勞動工資對於這麽大資本的真實利潤來說,不過是很小的一個附加部分。所以,在那種地方,出於這個原因,富零售商表麵上的利潤和批發商表麵上的利潤更趨於一致。正如市裏的零售價格一般和小市鎮及農村同樣低廉,而且往往比後者低廉得多。例如,雜貨一般是低廉得多;麵包與肉類往往是同樣便宜。把雜貨運往城鎮的費用並不比運往小市鎮或農村多,而把穀物和牲畜運往城鎮的費用就大得多,因為它們大部分要從遠得多的地方運來。雜貨的原價在城鎮和農村都是一樣的,所以,在貨物價格中附加利潤最少的地方,便最便宜。麵包和肉類的原價,大城市比農村高,所以,大城市的利潤雖然比較低,但這些物品的售價未必高,卻常常是同樣便宜。就麵包及肉類這類商品來說,其表麵利潤減少的原因,就是其原價增加的原因。市場的擴大,一方麵由於所用資本較多而減少其表麵利潤,另一方麵,又由於需要從遠的地方運來而增加其原價。這表麵利潤的減少與原價的增加,在許多情況下看來幾乎可以互相抵消,這也可能是造成下列現象的原因:穀物和牲畜在聯合王國的不同地區價格通常很不相同,而麵包和肉類的價格在聯合王國的絕大部分地區一般十分接近。零售利潤和批發利潤在城市比在鄉村差別較小。

雖然批發商和零售商的資本利潤在首都一般小於小城鎮和農村,但以小資本開始而發大財的人在首都卻常常不少,而在小城鎮和農村卻很少有一個。在小市鎮和農村,由於市場狹隘,生意未必都隨著資本的增加而擴大,所以,在這些地方,個別商人的利潤率雖很高,利潤的總額卻不很大,他們的年積累金也不可能很多。反之,大城市的生意能隨資本的增加而擴大,而勤儉商人的信用,增加得比其資本增加快得多。這樣,他的生意隨他的信用及資本這兩者的增大而擴張;他的利潤總額隨他的生意的擴張而擴張;他每年所積累的資金也隨他利潤總額的增加而加大。但是,即使在大城市,也很少有人在一種正常的、確定的和為人所周知的行業裏發大財,而發大財主要是由於長時期的勤勉、節約和小心的經營。誠然,大城市中往往有從事所謂投機生意而突然致富的,但投機商人並不是經營正常的、確定的和為人所周知的業務。他今年是穀物商,明年是酒商,後年又是砂糖商、煙草商或茶商。不論何種行業,隻要他預先看到這行業有超過普通利潤的希望,他便馬上加入,一旦預先看到那種行業的利潤將要降落到和其他行業相等時,他又馬上離開。因此,他的利潤和損失,不能和其他任何正常的、確定的和為人所周知的行業的利潤與損失相提並論。大膽的冒險者,有時也許由於兩三次投機的成功而獲得很多財產,有時也許會由於兩三次投機的失敗而損失很多財產。這種生意,除大城市外,在其他任何地方,都無法進行。因為經營這種生意所需要的情報,隻在商務最繁盛和交易最頻繁的地方才會有。城市的較小利潤率提供較大的財富,但大部分是由於投機。

上述五種情況,雖然使勞動收入與資本利潤在很大程度上不均等,卻不使勞動或資本不同用途所有實際上和想象上的利害不均等。這些情況的性質,使得一些用途上小的金錢得利得到補償,並使另一些用途上大的金錢得利有所抵消。這樣,五種情況使不同的貨幣利潤彼此抵消。

但是,要使不同用途的所有利害能有這樣的均等,那麽即使在最自由的地方,也須具備三個條件:第一,那些用途須在那地方及其附近,為人所周知,而且確立很久。第二,那些用途必須處在普通狀態,即所謂自然狀態。第三,那些用途,必須是使用者唯一用途或主要用途。

第一,隻有那些用途在那地方及其附近,為人所周知而且確立很久,才會有這樣的均等。用途必須是眾所周知並且是牢固確立的。

在所有其他情況都相同的地方,新行業的工資大都高於舊行業。當計劃者打算設立一種新製造業時,他最初必須以高於其他行業的工資或高於本行業應有的工資,從其他行業引誘工人過來,而且他必須經過很長時間才敢把工資降到一般水平。有些製造品完全由於時尚和一時愛好而產生,這些製造品總會不斷變動,很少能持久,因而不能把它們視作穩定的製造業。反之,另一些製造品的產生主要由於使用或需要,它們不大變化,同一形式和構造,可以行銷數百年。所以,前一類製造業與後一類製造業比較,工資就比較高。伯明翰的製造品多半屬於前一類;設菲爾德的製造品多半屬於後一類。這兩個不同地方的工資據說與它們不同產品的性質相適應。因為新行業提供較高的工資。

新的製造業、商業或農業經營,都是一種投機,設計者為自己設想了超乎尋常的利潤。這種利潤,有時是很大的,但有時也許是很小的。一般說來,這種新行業的利潤,和當地及附近其他舊行業的利潤,沒有什麽常規的比例。如果計劃成功了,利潤在最初通常是很高的。但當這行業或營業一經確立而為人所周知的時候,競爭就使其利潤降到和其他行業相同的水平。以及高利潤。

第二,隻在勞動和資本的不同用途處在普通狀態即所謂自然狀態下時,才能實現其利與害的平等。用途必須處於其自然狀態。

對各種不同工種勞動的需要有時比通常要大些,有時又比通常要小些。在前一種情況下,勞動的收益上升,增高到普通水平以上,在後一種情況下,勞動的收益又降到普通水平以下。對農村勞動的需求,在鋤草期和收獲期比一年中大部分時期都大,其工資也隨著需求的增加而增高;在戰爭中,四五萬原為商船服務的海員,被迫為國王服務,這樣,對商船海員的需求,必然由於員額短缺而增加,而這時海員的工資,常由每月21先令至27先令上升到40先令至60先令。反之在一個凋敝的製造業裏,許多工人不願離開他們的老行當,而寧願接受比他們勞動的性質所應得的工資低一些的工資。因為在每一種工作中對勞動的需求隨時不同。

資本的利潤隨使用資本所投入的商品的價格而變動。當任何商品的價格高出普通或平均率時,用於把商品運往市場的資本中的某一部分的利潤至少要上升到高於利潤的正常水平;而當價格下降時,利潤也降到正常水平以下。一切商品的價格,或多或少地都會變動,但一些商品的價格,變動得比其他商品大得多。就人類勞動所生產的貨物來說,每年所用的勞動量,必是這樣受每年需求的支配,以致每年平均產量,都盡可能接近於每年平均消費量。前麵說過,有些用途,以同量勞動,總會生產同量或幾乎同量商品。例如在麻布或呢絨製造業中,同一數量的勞動者,年年幾乎製造同一數量的麻布或呢絨。所以,像這類商品的市場價格變動,隻能起因於需求上的偶然變動。國喪使黑布的價格增高,但是,對素麻布及呢絨的需求幾乎沒有變動,所以,其價格也幾乎沒有變動。但有些用途,使用相同量勞動,未必都生產相同量商品。例如,就穀物、葡萄酒、砂糖、煙草等來說,相同量的勞動在每年生產的數量方麵就很不相同。所以,此類商品的價格,不僅隨需求的變動而變動,而且隨商品數量方麵更大和更頻繁的變動而變動,因此這類商品價格的變動是非常大的。於是,經營此類商品的一些商人的利潤,必然隨此類商品價格的變動而變動。投機商人的主要目的就是從事這種商品的買賣,當他見到它們價格會上漲時就竭力買進,當預見到價格趨跌時,他就拋售它們。

第三,隻有當這些用途是使用者唯一的或主要的用途時,才會出現勞動和資本在不同用途中利與害在整體上的平衡。

當某一個人以某一種職業為生,但是這職業並不占有他的大部分時間時,他往往就願意在閑暇期間從事另一種職業,並接受低於按那種工作的性質所應有的報酬的工資。

在蘇格蘭許多地方,迄今還有被稱為農村雇工的人。不過,這種人現在比數年前減少了。他們是地主和農場主的一種外傭工。他們由雇主方麵通常取得的報酬是一間住宅,一塊種蔬菜的小園,一塊夠飼養一頭母牛的草場,再加上一兩畝不好的耕地。當雇主需要他們的勞動時,雇主就每周付給他們約值16便士的燕麥片。在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雇主或是隻需要他們的少許勞動或是全不需要,而他們自己小耕地的耕種,也不會占去能由他自己隨意處理的全部時間。所以,當這些雇工比現今多的時候,據說,他們都願意在閑暇時間,以極小的報酬為任何人工作,都願意以低於其他勞動者的工資勞作。在古代,這種雇工遍布於歐洲各地。在土地種得很壞而人口稀少的國家,大部分地主和農場主,要不是使用這辦法,那麽在需要特別多勞動者的季節,就不能雇到。此等勞動者偶然得到的日報酬或星期報酬,顯然不是他們勞動的全部價格。他們的小塊租用地,應當是他們勞動價格中的相當一大部分。不過,那些收集古代勞動及食品價格並樂於把這兩者描述得很低的作者,看來卻把他們偶爾從雇主那裏獲得的日報酬以及周報酬看做了他們勞動的全部價格。

這些勞動的產物往往以低於其應有價格在市場上出售。蘇格蘭許多地方編織的襪子的價格就比任何地方用織機織成的襪子的價格便宜得多。那就是因為編織此等襪的勞動者都是從其他職業獲得了他們的主要生活資料。每年設得蘭都有1000雙以上襪子輸入利斯,其價格每雙由5便士至7便士。我聽說,設得蘭群島的首都勒韋克,普通勞動的普通價格,每日為10便士。但是,在設得蘭群島,他們一雙襪子的價值卻是1基尼,甚至還要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