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芳芳怔在原地。

腦海中仿佛浮現出那一個個熟悉的小小身影,鴻博、阿梅……

那一張張稚嫩天真的小臉上,都有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正充滿了孺慕之情地看著她。

空氣中仿佛傳來孩子們清脆的叫聲——

“楊老師!楊老師……”

“楊老師,你看我這道題做的對不對?”

“哇,這是我的新衣服嗎?嗚嗚嗚,楊老師你好好啊,就像我的媽媽一樣!”

“楊老師,我長大後一定會從這馬鎮村走出去,做一個對國家對社會有貢獻的人,到時候,老師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會像對媽媽一樣孝順你的!”

楊芳芳捂住自己的耳朵,那些聲音卻仿佛無孔不入一樣鑽入她的耳中。

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去,淚水潸然而下。

低低的嗚咽聲帶著無限的淒涼悔恨,回**在逐漸幽暗下來的天地間。

……

這一晚,楊芳芳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睛還是腫的。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廚房忙碌,而是悄悄找到了夏染染。

夏染染看到她嚇了一跳,“你的眼睛……”

楊芳芳卻打斷了她,聲音嘶啞道:“你想怎麽逃?”

夏染染的雙眼一點點睜大。

她緊緊盯著楊芳芳紅腫的眼睛,從裏麵看到了決絕。

……

楊芳芳提著籃子,低垂著腦袋走向院子門口。

“站住!”

守在門口的兩人立刻攔住了她,“出去幹什麽?”

楊芳芳身體本能輕輕顫抖了一下,戰戰兢兢道:“家裏沒有蔬菜了,季醫生說夏小姐藥補充……補充什麽維生素,要多吃蔬菜,所以我去買一點!”

問話的人沒有什麽懷疑,揮了揮手,“早去早回,別被人發現了。”

楊芳芳連連點頭,正要匆匆離開。

另一個守門的男人卻伸出手,一把把她拽過來,“不行,要檢查一下,有沒有帶不該帶的東西出去!”

話雖然這麽說,但他臉上卻滿是**邪的神情。

一邊上下其手拉扯楊芳芳的衣服,一邊把她往角落裏拽。

男人的同伴完全沒有阻止他的意思,笑著搖頭道:“速度快一點,我們,還要守門,一會兒,換我!”

楊芳芳沒有吭聲,就那麽被男人拉走了。

但她的臉上滿是悲涼,還有認命的哀莫大於心死。

這已經不是中津的手下第一次那麽做了。

甚至當初陸二峰的手下,也會對她做同樣的事情。

因為她早就已經髒了,因為她本來就是被很多男人玩過的破鞋。

所以這些人在知道她的過往後,毫不猶豫就背著二爺把她當作了泄欲的工具。

可是,二爺真的不知道嗎?

在陸二峰的心裏,隻有夏染染是幹淨的、珍貴的。

在中津眼裏,隻有夏染染是有價值的,要招攬的。

她楊芳芳算什麽東西?

沒有人把她當人,沒有人覺得她也是有尊嚴的。

這樣的日子她真的過夠了!

倒不如一起毀滅吧!

在毀滅前,她至少還能做一件好事,還能做一個好老師。

楊芳芳流著淚,任由男人扯下她的褲子。

可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

“你們在幹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守衛一個激靈,當場就嚇軟了。

等回頭發現說話的是坐在輪椅上,眼神無比冰冷的陸二峰,頓時都有些發怵。

中津的手下都知道這個叫“二爺”的情報販子。

他聰明又狠辣,手底下做成過的案子有一件算一件都是讓人不敢小覷的。

雖然現在虎落平陽,手底下沒一個人,腿也瘸了,卻沒一個人敢欺他。

因為中津想要陸二峰手上的那些情報線。

而季醫生他們則是知道這男人無比的陰險狠毒,兼且睚眥必報。

他們怕今日得罪了陸二峰,明日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兩個守衛灰溜溜地跑了。

陸二峰轉著輪椅來到楊芳芳麵前,神情帶著幾分輕蔑和不耐,“你就那麽喜歡被男人壓嗎?”

“如果不想被人欺負,就自己站起來,別總盼望著別人來當你的救世主!”

說完,也不等楊芳芳說話,轉著輪椅轉身離開。

楊芳芳抓著自己的衣襟,怔怔看著陸二峰離去的方向,再也忍不住淚水汩汩流下。

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充滿絕望的哭泣聲。

……

日上三竿。

楊芳芳提著籃子,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她原本是想幫夏染染聯係上當地的公安局,讓安全部的人能想辦法救她。

可是,在經曆過早上的事情後,楊芳芳再次猶豫了。

她太清楚,如果陸二峰被抓,一定逃不過死。

可她,不想讓陸二峰死,她舍不得陸二峰死。

哪怕這個男人心裏從來沒有她,哪怕這個男人是該被判死刑的罪犯,可他卻也是楊芳芳心裏唯一的救贖與光明。

楊芳芳擦去臉上的淚水,咬著牙轉身。

幹裂的嘴唇輕輕開合,喃喃道:“夏小姐,對不起,我不能……不能出賣二爺,對不起,夏小姐你跟二爺走吧,他會好好對你的……”

楊芳芳的神情逐漸變得堅定,然而就在她經過一個無人的巷口時,突然被人一把抓住肩膀。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拖進了一間房內。

楊芳芳嚇得雙目圓睜,手已經摸到了口袋裏的報警器。

可還不等她按下,小臂就已經被人死死扣住。

一股酸麻感從小臂直接傳達到指尖。

楊芳芳頓時沒有了按響報警器的力氣。

她口袋裏的報警器被人拿走。

冰冷的槍口抵在她的腦袋上,耳邊傳來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楊芳芳,你被捕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像是一把錘子,重重砸在她的腦袋上。

楊芳芳感覺冰冷的手銬銬在她的手腕上,緊接著,捂住她嘴巴的手鬆開。

可楊芳芳卻發不出聲音來,她哆哆嗦嗦地看向屋裏的人。

房間裏的光線昏暗,楊芳芳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是個眼神比陸二峰更銳利冰冷的高大男人。

那雙漂亮又可怕的眼裏,此時一片猩紅,仿佛在極力克製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