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福寧殿走出來時,遠邊天際沾染上幾分墨色。徐雲辭望著遠邊輕歎,回憶起方才殿中官家低沉的嗓音。

“範通已死,華原郡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吧,這件事朕心中有數。”

官家年少登基,即便早已年過半百,穿著赤色金線龍袍坐在龍椅上,那高大雄偉的帝王威嚴,早已刻在骨子裏。

“雲陽伯這些時日在上京可還老實。”

徐雲辭神色不變,心中卻暗暗思量,最近是不是傳出了風言風語,入了官家的耳朵。

“除了入京那日登過徐家門,倒不曾出現過。”

官家聽了什麽也沒說,沉默著並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徐雲辭不敢偷窺聖顏,心裏卻打起了鼓。

說實話,他其實並不願意官家對小表妹關注過多,有一種再給人家養孩子的感覺。小表妹如今有徐家疼著,官家的一舉一動逃不過那些禦史的眼睛,隻怕做得多了給小表妹招惹麻煩。

他今日本就是來請罪,範通在京兆府丟命,官家沒有怪罪是幸事。

可華原郡牽連甚廣,卻隻有範通被推出來,幕後的人卻不曾發掘。可官家的樣子,顯然不願去談。

徐雲辭忽然想到了什麽,走出福寧殿,明明沒被追究責任,可肩上依舊覺得沉重。

才出了宮門,常安迎了上去低聲道:“今日李家那位舒姨娘抱著小郎君登門。”

徐雲辭坐在馬車裏,雙眸閉合遮住了眼底的一片冰冷:“說了什麽。”

“常順傳來的意思是舒氏應當是背著雲陽伯來尋表姑娘,提醒表姑娘別答應雲陽伯回雲中郡去。還說如今的伯府亂極了,叫表姑娘一定待在徐家,總歸是千萬別信雲陽伯的鬼話這些。”

“伯府亂?”徐雲辭睜眼開,眼眸裏帶著幾分疑惑。

常安解釋道:“自從姑奶奶的嫁妝被送入京中後,雲陽伯府幾乎是被掏空了家底,又沒個正經主母管家。雲陽伯先後又抬了姨娘,可不是要亂糟糟。”

這麽說,那舒氏還是個好的。

這些時日忙著京兆府,那日雲陽伯匆忙離府,他何嚐不是,連句話也沒來得及同小表妹說句話。

還有之前匆匆跑走的一次,也沒來得及解釋。

他又不是個傻子,怎麽會看不出來李拾月是在躲著自己,這種被躲著,想解釋卻不能的感覺實在是不太舒服。

“而且燕王府命人送了東西,叫常順攔下了。”

燕王秦鍈?

徐家是重華殿一黨,是官家親自為太子挑選的忠臣,從未與其他幾位王爺有過牽扯。

還不等徐雲辭問話,常安全部說出來:“是一支金簪,說是燕王賠給表姑娘的。那日馬球會,比賽時燕王不小心弄髒了表姑娘的裙擺,特意送來賠罪。”

“其餘的什麽都沒說,這金簪要如何處置。”

徐雲辭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掐著自己的眉心,揉了又揉,不知為何心裏煩躁,小表妹何時與燕王有了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