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雨來快,去的慢。白日裏天空萬裏無雲,如碧玉一樣澄澈,過了傍晚烏雲密布,一場大雨落下帶走了那些燥熱。

徐雲辭背著手立在窗前,望著回廊外的滂沱大雨,他的思緒似乎早就飛到了雨下。

今日下了朝後他一直呆在鬆園內,昨日他沒來得及去送徐老夫人與兩個妹妹離府,等他回來原是已經出發去往昭德寺。

他今日穿著一身絳紫色暗紋團花湖綢窄袖長袍,頭上戴著一頂羊脂玉冠。眉間隱隱顯露幾分不易察覺的愁緒,他的目光平靜深遠,似乎他此刻不應該站在這兒,而是站在雨下,像極了受了很大傷害。

至少在常順眼裏是這樣看的,桃露和杏露兩個向來不會近身侍奉,所以徐雲辭沒有吩咐,像這樣的天氣她們兩個的活計也不多,早就回去侯著。

常順立在遠處,抱著自己的雙臂,抬頭望了望烏雲密布的天空,已經要黑天了,這大雨還不停,怕是今晚要下一整晚了。

“這個時候,祖母應該已經到了昭德寺吧。”

徐雲辭的聲音很輕,在滂沱大雨裏格外的輕些,輕到傳入常順的耳朵裏時,常順誤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看過去,徐雲辭微微側首用餘光看著他,他知道自己走神了,這就是世子再問他。

常順站直了身體:“按著路程昨日就到了,有表姑娘和六姑娘在,老夫人定會休息的很好。”

畢竟老夫人最疼愛這兩位姑娘,更不會叫她們受什麽苦,應該沒什麽事。

屋內點燃著徐雲辭一貫喜愛的沉香,那其中似乎清蓮、梅花融合,還摻雜著鵝梨果的清甜,在雨後的清涼散開味道,漸漸拂去心頭的煩躁之意。

又是一陣沉默,本以為徐雲辭不會再開口,常順正要放鬆,忽聽徐雲辭的聲音隨著一縷沉香煙氣飄過來:“將桃露叫過來。”

“啊?”

常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世子叫桃露過來?他沒有聽錯吧,難不成世子開竅了,肯學習女色了不成。

見他沒有動彈,徐雲辭轉首幽幽地看向他,那目光似乎有幾分不悅,好似在問常順,是不是沒聽懂他的話。

常順忙不迭的應下,雙腿快速地邁了出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先把桃露找過來再說。

被匆匆叫來的桃露一臉迷茫,走到廊下常順也不進來了,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想起自己被楊氏送過來的初衷,她的心裏並不是期待或者驚喜,是難以說明的緊張。

她立在門口,為難的看向常順,可後者躲避她的目光,也不再往裏走,顯然是要她自己進去。

隔著壁龕她看著裏麵郎君的身影,她竟然有些邁不動腳步,難不成她和杏露猜錯了,世子不喜歡表姑娘?

可是若不喜歡,何須事事關照;若是喜歡不是應該為自己的心上人守身如玉,她和杏露一直都做著普通婢女的活計,也不曾幹過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