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季以來,世目《三國》、《水滸》、《西遊》、《金瓶梅》為“四大奇書”,居說部上首,比清乾隆中,《紅樓夢》盛行,遂奪《三國》之席,而尤見稱於文人。惟細民所嗜,則仍在《三國》、《水滸》。時勢屢更,人情日異於昔,久亦稍厭,漸生別流,雖故發源於前數書,而精神或至正反,大旨在揄揚勇俠,讚美粗豪,然又必不背於忠義。其所以然者,即一緣文人或有憾於《紅樓》,其代表為《兒女英雄傳》;一緣民心已不通於《水滸》,其代表為《三俠五義》。

《兒女英雄傳評話》本五十三回,今殘存四十回,題“燕北閑人著”。馬從善序雲出文康手,蓋定稿於道光中。文康,費莫氏,字鐵仙,滿洲鑲紅旗人,大學士勒保次孫也,“以資為理藩院郎中,出為郡守,洊擢觀察,丁憂旋裏,特起為駐藏大臣,以疾不果行,卒於家”。家本貴盛,而諸子不肖,遂中落且至困憊。文康晚年塊處一室,筆墨僅存,因著此書以自遣。升降盛衰,俱所親曆,“故於世運之變遷,人情之反覆,三致意焉” 並序語 。榮華已落,愴然有懷,命筆留辭,其情況蓋與曹雪芹頗類。惟彼為寫實,為自敘,此為理想,為敘他,加以經曆複殊,而成就遂迥異矣。書首有雍正甲寅觀鑒我齋序,謂為“格致之書”,反《西遊》等之“怪力亂神”而正之;次乾隆甲寅東海吾了翁識,謂得於春明市上,不知作者何人,研讀數四,“更於沒字處求之”,始知言皆有物,因補其闕失,弁以數言雲雲:皆作者假托。開篇則謂“這部評話……初名《金玉緣》;因所傳的是首善京都一樁公案,又名《日下新書》。篇中立旨立言,雖然無當於文,卻還一洗穢語**詞,不乖於正,因又名《正法眼藏五十三參》,初非釋家言也。後來東海吾了翁重訂,題曰《兒女英雄傳評話》。……” 首回 多立異名,搖曳見態,亦仍為《紅樓夢》家數也。

所謂“京都一樁公案”者,為有俠女曰何玉鳳,本出名門,而智慧驍勇絕世,其父先為人所害,因奉母避居山林,欲伺間報仇。其怨家曰紀獻唐,有大勳勞於國,勢甚盛。何玉鳳急切不得當,變姓名曰十三妹,往來市井間,頗拓弛玩世;偶於旅次見孝子安驥困厄,救之,以是相識,後漸稔。已而紀獻唐為朝廷所誅,何雖未手刃其仇而父仇則已報,欲出家,然卒為勸沮者所動,嫁安驥。驥又有妻曰張金鳳,亦嚐為玉鳳所拯,乃相睦如姊妹,後各有孕,故此書初名《金玉緣》。

書中人物亦常取同時人為藍本;或取前人,如紀獻唐,蔣瑞藻 《小說考證》八 雲:“吾之意,以為紀者,年也;獻者,《曲禮》雲:“犬名羹獻”;唐為帝堯年號:合之則年羹堯也。……其事跡與本傳所記悉合。”安驥殆以自寓,或者有慨於子而反寫之。十三妹未詳,當純出作者意造,緣欲使英雄兒女之概,備於一身,遂致性格失常,言動絕異,矯揉之態,觸目皆是矣。如敘安驥初遇何於旅舍,慮其入室,呼人抬石杜門,眾不能動,而何反為之運以入,即其例也:

……那女子又說道:“弄這塊石頭,何至於鬧的這等馬仰人翻的呀?”張三手裏拿著钁頭,看了一眼,接口說:“怎麽‘馬仰人翻’呢?瞧這家夥,不這麽弄,問得動他嗎?打諒頑兒呢。”那女子走到跟前,把那塊石頭端相了端相,……約莫也有個二百四五十斤重,原是一個碾糧食的碌碡;上麵靠邊,卻有個鑿通了的關眼兒。……他先挽了挽袖子,……把那石頭撂倒在平地上,用右手推著一轉,找著那個關眼兒,伸進兩個指頭去勾住了,往上隻一悠,就把那二百多斤的石頭碌碡,單撒手兒提了起來。向著張三、李四說道:“你們兩個也別閑著,把這石頭上的土給我拂落淨了。”兩個屁滾尿流,答應了一聲,連忙用手拂落了一陣,說:“得了。”那女子才回過頭來,滿麵含春的向安公子道:“尊客,這石頭放在哪裏?”安公子羞得麵紅過耳,眼觀鼻鼻觀心的答應了一聲,說:“有勞,就放在屋裏罷。”那女子聽了,便一手提著石頭,款動一雙小腳兒,上了台階兒,那隻手撩起了布簾,跨進門去,輕輕的把那塊石頭放在屋裏南牆根兒底下;回轉頭來,氣不喘,麵不紅,心不跳。眾人伸頭探腦的向屋裏看了,無不吒異。…… 第四回

結末言安驥以探花及第,複由國子監祭酒簡放烏裏雅蘇台參讚大臣,未赴,又“改為學政,陛辭後即行赴任,辦了些疑難大案,政聲載道,位極人臣,不能盡述”。因此複有人作續書三十二回,文意並拙,且未完,雲有二續,序題“不計年月無名氏”,蓋光緒二十年頃北京書估之所造也。

《三俠五義》出於光緒五年 一八七九 ,原名《忠烈俠義傳》,百二十回,首署“石玉昆述”,而序則雲問竹主人原藏,入迷道人編訂,皆不詳為何如人。凡此流著作,雖意在敘勇俠之土,遊行村市,安良除暴,為國立功,而必以一名臣大吏為中樞,以總領一切豪俊,其在《三俠五義》者曰包拯。拯字希仁,以進士官至禮部侍郎,其間嚐除天章閣待製,又除龍圖閣學士,權知開封府,立朝剛毅,關節不到,世人比之閻羅,有傳在《宋史》 三百十六 。而民間所傳,則行事率怪異,元人雜劇中已有包公“斷立太後”及“審烏盆鬼”諸異說;明人又作短書十卷曰《龍圖公案》,亦名《包公案》,記拯借私訪夢兆鬼語等以斷奇案六十三事,然文意甚拙,蓋僅識文字者所為。後又演為大部,仍稱《龍圖公案》,則組織加密,首尾通連,即為《三俠五義》藍本矣。

《三俠五義》開篇,即敘宋真宗未有子,而劉、李二妃俱娠,約立舉子者為正宮。劉乃與宮監郭槐密謀,俟李生子,即易以剝皮之狸貓,謂生怪物。太子則付宮人寇珠,命縊而棄諸水,寇珠不忍,竊授陳林,匿八大王所,雲是第三子,始得長育。劉又讒李妃去之,忠宦多死。真宗無子,既崩,八王第三子乃入承大統,即仁宗也。書由是即進敘包拯降生,惟以前案為下文伏線而已。複次,則述拯婚宦及斷案事跡,往往取他人故事,並附著之。比知開封,乃於民間遇李妃,發“狸貓換子”舊案,時仁宗始知李為真母,迎以歸。拯又以忠誠之行,感化豪客,如三俠,即南俠展昭,北俠歐陽春,雙俠丁兆蘭、丁兆蕙,以及五鼠,為鑽天鼠盧方,徹地鼠韓彰,穿山鼠徐慶,翻江鼠蔣平,錦毛鼠白玉堂等,率為盜俠,縱橫江湖間,或則偶入京師,戲盜禦物,人亦莫能製,顧皆先後傾心,投誠受職,協誅強暴,人民大安。後襄陽王趙玨謀反,匿其黨之盟書於衝霄樓,五鼠從巡按顏查散探訪,而白玉堂遽獨往盜之,遂墜銅網陣而死;書至此亦完。其中人物之見於史者,惟包拯八王等數人;故事亦多非實有,五鼠雖明人之《龍圖公案》及《西洋記》皆載及,而並雲物怪,與此之為義士者不同,宗藩謀反,仁宗時實未有,此殆因明宸濠事而影響附會之矣。至於構設事端,頗傷稚弱,而獨於寫草野豪傑,輒奕奕有神,間或襯以世態,雜以詼諧,亦每令莽夫分外生色。值世間方飽於妖異之說,脂粉之談,而此遂以粗豪脫略見長,於說部中露頭角也。

……馬漢道:“喝酒是小事,但不知錦毛鼠是怎麽個人?”……展爺便將陷空島的眾人說出,又將綽號兒說與眾人聽了。公孫先生在旁,聽得明白,猛然省悟道:“此人來找大哥,卻是要與大哥合氣的。”展爺道:“他與我素無仇隙,與我合什麽氣呢?”公孫策道:“大哥,你自想想,他們五人號稱‘五鼠’,你卻號稱‘禦貓’,焉有貓兒不捕鼠之理?這明是嗔大哥號稱禦貓之故,所以知道他要與大哥合氣。”展爺道:“賢弟所說,似乎有理。但我這‘禦貓’,乃聖上所賜,非是劣兄有意稱‘貓’,要欺壓朋友。他若真個為此事而來,劣兄甘拜下風,從此後不稱禦貓,也未為不可。”眾人尚未答言,惟趙虎正在豪飲之間,……卻有些不服氣,拿著酒杯,立起身來道:“大哥,你老素昔膽量過人,今日何自餒如此?這‘禦貓’二字,乃聖上所賜,如何改得?儻若是那個甚麽白糖咧,黑糖咧,他不來便罷,他若來時,我燒一壺開開的水,把他衝著喝了,也去去我的滯氣。”展爺連忙擺手說:“四弟悄言。豈不聞‘窗外有耳’?”剛說至此,隻聽得拍的一聲,從外麵飛進一物,不偏不歪,正打在趙虎擎的那個酒杯之上,隻聽當啷啷一聲,將酒杯打了個粉碎。趙爺唬了一跳,眾人無不驚駭。隻見展爺早已出席,將扇虛掩,回身複又將燈吹滅,便把外衣脫下,裏麵卻是早已結束停當的。暗暗將寶劍拿在手中,卻把扇假做一開,隻聽拍的一聲,又是一物打在扇上。展爺這才把扇一開,隨著勁一伏身躥將出去。隻覺得迎麵一股寒風,嗖的就是一刀。展爺將劍扁著,往上一迎,隨招隨架,用目在星光之下仔細觀瞧,見來人穿著簇青的夜行衣靠,腳步伶俐:依稀是前在苗家集見的那人。二人也不言語,惟聽刀劍之聲,叮當亂響。展爺不過招架,並不還手,見他刀刀逼緊,門路精奇,南俠暗暗喝采;又想道:“這朋友好不知進退。我讓著你,不肯傷你。又何必趕盡殺絕?難道我還怕你不成?”暗道:“也叫他知道知道。”便把寶劍一橫,等刀臨近,用個“鶴唳長空勢”,用力往上一削。隻聽得噌的一聲,那人的刀已分為兩段,不敢進步,隻見他將身一縱,已上了牆頭。展爺一躍身,也跟上去。…… 第三十九回

當俞樾寓吳下時,潘祖蔭歸自北京,出示此本,初以為尋常俗書耳,及閱畢,乃歎其“事跡新奇,筆意酣恣,描寫既細入毫芒,點染又曲中筋節,正如柳麻子說‘武鬆打店’,初到店內無人,驀地一吼,店中空缸空甏,皆甕甕有聲:閑中著色,精神百倍” 俞序語 。而頗病開篇“狸貓換太子”之不經,乃別撰第一回,“援據史傳,訂正俗說”。又以書中南俠、北俠、雙俠,其數已四,非三能包,加小俠艾虎,則又成五,“而黑妖狐智化者,小俠之師也,小諸葛沈仲元者,第一百回中盛稱其從遊戲中生出俠義來,然則此兩人非俠而何?”因複改名《七俠五義》,於光緒己醜 一八八九 序而傳之,乃與初本並行,在江、浙特盛。

其年五月,複有《小五義》出於北京,十月,又出《續小五義》,皆一百二十四回。序謂與《三俠五義》皆石玉昆原稿,得之其徒。“本三千多篇,分上中下三部,總名《忠烈俠義傳》,原無大小之說,因上部三俠五義為創始之人,故謂之大五義,中下二部五義即其後人出世,故謂之小五義。”《小五義》雖續上部,而又自白玉堂盜盟單起,略當上部之百一回;全書則以襄陽王謀反,義俠之士競謀探其隱事為線索。是時白玉堂早被害,餘亦漸衰老,而後輩繼起,並有父風。盧方之子珍,韓彰之子天錦,徐慶之子良,白玉堂之侄芸生,皆意外湊聚於客舍,益以小俠艾虎,遂結為兄弟。諸人奔走道路,頗誅豪強,終集武昌,擬共破銅網陣,未陷而書畢。《續小五義》即接敘前案,銅網先破,叛王遂逃,而諸俠仍在江湖間誅鋤盜賊。已而襄陽王成擒,天子論功,俠義之士皆受封賞,於是全書完。序雖雲二書皆石玉昆舊本,而較之上部,則中部荒率殊甚,入下又稍細,因疑草創或出一人,潤色則由眾手,其伎倆有工拙,故正續遂差異也。

且說徐慶天然的性氣一衝的性情,永不思前想後,一時不順,他就變臉,把桌子一扳,嘩喇一聲,碗盞皆碎。鍾雄是泥人,還有個土性情,拿住了你們,好眼相看,擺酒款待,你倒如此,難怪他怒發。指著三爺道:“你這是怎樣了?”三爺說:“這是好的哪。”寨主說:“不好便當怎樣?”三爺說:“打你!”話言未了,就是一拳。鍾雄就用指尖往三爺肋下一點。“哎喲!”噗咚!三爺就躺於地下。焉知曉鍾寨主用的是“十二支講關法”,又叫“閉血法”,俗語就叫“點穴”。三爺心裏明白,不能動轉。鍾雄拿腳一踢,吩咐綁起來。三爺周身這才活動,又教人捆上了五花大綁。展南俠自己把二臂往後一背,說:“你們把我捆上!”眾人有些不肯,又不能不捆。鍾雄傳令,推在丹鳳橋梟首。內中有人嚷道:“刀下留人!”…… 《小五義》第十七回

且說黑妖狐智化與小諸葛沈仲元二人暗地商議,獨出己見,要去上王府盜取盟單。…… 智化 爬伏在懸龕之上,晃千裏火照明:下麵是一個方匣子,……上頭有一個長方的硬木匣子,兩邊有個如意金環。伸手揪住兩個金環,往懷中一帶,隻聽上麵瞌一聲,下來了一口月牙式鍘刀。智化把眼睛一閉,也不敢往前躥,也不敢往後縮,正在腰脊骨中當啷的一聲。智化以為是腰斷兩截,慢慢睜開眼睛一看,卻不覺著疼痛,就是不能動轉。列公,這是什麽緣故?皆因他是月牙式樣;若要是鍘草的鍘刀,那可就把人鍘為兩段。此刀當中有一個過隴兒,也不至於甚大;又對著智爺的腰細;又對著解了百寶囊,底下沒有東西墊著;又有背後背著這一口刀,連皮鞘帶刀尖,正把腰脊骨護住。……總而言之:智化命不該絕。可把沈仲元嚇了個膽裂魂飛。…… 《續小五義》第一回

大小五義之書既盡出,乃即見《正續小五義全傳》刊行,凡十五卷六十回,前有光緒壬辰 一八九二 繡穀居士序。其本即取《小五義》及續書,合為一部,去其複重,又汰其鋪敘,省略成十三卷五十二回。末二卷八回則謂襄陽王將就擒,而又逸去,至紅羅山,舉兵複戰,乃始敗亡,是二書之所無,實為蛇足。行文敘事,亦雖簡明有加,而原有之遊詞餘韻,刊落甚多,故神采則轉遜矣。

包拯、顏查散而外,以他人為全書樞軸者,在先亦已嚐有。道光十八年 一八三八 ,有《施公案》八卷九十七回,一名《百斷奇觀》,記康熙時施仕綸 當作世綸 為泰州知州至漕運總督時行事,文意俱拙,略如明人之《包公案》,而稍加曲折,一案或亙數回;且斷案之外,又有遇險,已為俠義小說先導。至光緒十七年 一八九一 ,則有《彭公案》二十四卷一百回,為貪夢道人作,述彭朋 當作鵬 於康熙中為三河縣知縣,洊擢河南巡撫,回京出查大同要案等故事,亦不外賢臣微行,豪傑盜寶之類,而字句拙劣,幾不成文。

其他類似《三俠五義》之書尚甚夥,通行者有《永慶升平》九十七回,為潞河郭廣瑞錄哈輔源演說,敘康熙帝變裝私訪,及除邪教,平逆匪諸案;尋有續一百回,亦貪夢道人作。又有《聖朝鼎盛萬年青》八集,共七十六回,無撰人名,則記康熙帝以大政付劉墉、陳宏謀,自遊江南,曆遇奸徒骫法,英傑效忠之事。餘如《英雄大八義》、《英雄小八義》、《七劍十三俠》、《七劍十八義》等,其類尚多,大率出光緒二十年頃。後又有《劉公案》 劉墉 ,《李公案》 李丙寅當作秉衡 ;而《施公案》亦續至十集,《彭公案》續至十七集;《七俠五義》則續至二十四集,千篇一律,語多不通,甚至一人之性格,亦先後頓異,蓋曆經眾手,共成惡書,漫不加察,遂多矛盾矣。

《三俠五義》及其續書,繪聲狀物,甚有平話習氣,《兒女英雄傳》亦然。郭廣瑞序《永慶升平》雲:“餘少遊四海,常聽評詞演《永慶升平》一書,……國初以來,有此實事流傳。鹹豐年間有薑振名先生,乃評談今古之人,嚐演說此書,未能有人刊刻,傳流於世。餘長聽哈輔源先生演說,熟記在心,閑暇之時,錄成四卷。……”《小五義》序亦謂與《三俠五義》皆石玉昆原稿,得之其徒,則石玉昆殆亦鹹豐時說話人,與薑振名各專一種故事。文康習聞說書,擬其口吻,於是《兒女英雄傳》遂亦特有“演說”流風。是俠義小說之在清,正接宋人話本正脈,固平民文學之曆七百餘年而再興者也。惟後來僅有擬作及續書,且多濫惡,而此道又衰落。

清初,流寇悉平,遺民未忘舊君,遂漸念草澤英雄之為明宣力者,故陳忱作《後水滸傳》,則使李俊去國而王於暹羅 見第十五篇 。曆康熙至乾隆百三十餘年,威力廣被,人民懾服,即士人亦無貳心,故道光時俞萬春作《結水滸傳》,則使一百八人無一幸免 亦見第十五篇 ,然此尚為僚佐之見也。《三俠五義》為市井細民寫心,乃似較有《水滸》餘韻,然亦僅其外貌,而非精神。時去明亡已久遠,說書之地又為北京,其先又屢平內亂,遊民輒以從軍得功名,歸耀其鄉裏,亦甚動野人歆羨,故凡俠義小說中之英雄,在民間每極粗豪,大有綠林結習,而終必為一大僚隸卒,供使令奔走以為寵榮,此蓋非心悅誠服,樂為臣仆之時不辦也。然當時於此等書,則以為“善人必獲福報,惡人總有禍臨,邪者定遭凶殃,正者終逢吉庇,報應分明,昭彰不爽,使讀者有拍案稱快之樂,無廢書長歎之時。……” 《三俠五義》及《永慶升平》序 雲。

而其時歐人之力又侵入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