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瞪了他一眼道:“你怎麽也到這地方來了?”謹之道:“我也是來道喜的。這就回去了。”首長道:“這些應酬,你們還是少參與的好。經濟和時間上,你們都擔負不了。”謹之答應了個是,自走開了。他自己兀自想著首長的話,這些應酬地方,經濟和時間都擔負不了。但是自己太太呢?他默想著打了許多問號。出了北京飯店,離開那溫暖如春的地方,又踏上了寒風怒號的街頭。他問問三輪車的車價,夠自己吃頓窩頭的,他也沒有再打算坐車子,一行打著問號,默想著走回家去。
不等他到家,天空中已經飄**著雪花了。他為了躲避寒風的襲擊,隻挑小胡同走。那雪片落在幹地上,已抹上了一層薄粉,人的腳步踏在這薄雪上,一路踏著大小的印子,頗有個意思。但為了天色近晚,而西北風又大,家家都關上了門,條條的胡同,不見個人影。遙想著北京飯店的婚禮經過,這已開席了吧?坐在那暖氣如春的大廳,吃著煎豬排,鐵扒雞,喝著美麗顏色的葡萄酒,那比在胡同裏踏雪回家的滋味,是應該更有意思的。他感慨的到了家,幸是李媽已代添了一爐子煤火。他將爐子上現成的開水,沏了一壺粗香片茶喝著,他心想著,這和咖啡的味差遠了,怪不得太太要穿好衣服出門了。
外麵的雪,繼續的在下,隔了玻璃窗子向外張望,已經是一片白色。胡先生在屋子裏繞了幾個圈子,說不出來心裏是哪一股子牢騷。恰是李媽又來送一個不如意的消息。
她說:“下雪了,房東家裏要掃雪,又多添兩爐子火,晚飯不來幫著做了。”謹之點了個頭,也沒說什麽。他打開桌子抽屜裏來看,還有幾個冷饅頭。他就把饅頭切開了,放在爐子邊烤著。抽屜裏並沒有下飯的菜,他就到隔壁小油鹽店裏買了一包花生米來,坐在爐子邊上,將花生米就著饅頭片,一麵吃,一麵烤,口幹了,現成的香片粗茶,斟著喝上兩杯。這頓晚飯,就是這樣的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