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私立和柳生道館的比賽在較為沉默的氛圍中結束了,毫無懸念,柳生道館先嚐了一敗,運氣不太好,不過沒關係,他們還沒有被淘汰,隻要後麵的比賽能保證全勝戰績,或者等先淘汰掉半數的社團,也是能順利晉級的。
鹿野私立後麵的對手都不如柳生道館有名氣,實力上也差不少,鬥誌也都出乎意料的低,似乎有意避開。
大家都不是傻子,即使一開始不知道鹿野中學從哪兒冒出來的,但隻要動動手指頭找找,就不難看到那段在網絡上流傳的視頻,然後恍然大悟,再罵上一句:淦,原來是他!
代表鹿野學園的古手川三人也就當仁不讓的,率先鎖定了一個八強的席位。
打完了比賽,藤原老師送他們回了學校大門口,留下一個說是中午飯錢的信封後,就開著車匆匆走了,看著是有什麽很要緊的事。
古手川拿著“獎金”,感受了下厚度,扭頭對兩姐弟道:“起碼有三十萬,直接分了吧?”
頭上包紮著繃帶的小神官麵色肅然:“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胡桃不在意怎麽分配,隨口問:“一會兒去哪吃飯?”
“先分錢吧!”要不是身上有傷,小神官都恨不得伸爪子去搶了。
古手川也不囉嗦,掏出了裏麵所有的鈔票,仔細數一遍,一共是三十三張,他給了小神官十一張,又給了胡桃十一張,分配的很平均。
至於另外兩個社員,因為沒有參與進來,這次就沒她倆的份了。
他也沒想著留幾張一起吃個飯,他飯量大,容易占便宜。
小神官拿到錢後,平常一直沒多少表情的臉色也明顯多了絲高興,他把錢仔細收好,快速道:“午飯你們去吃吧!我先回去了!再見!”
說完後,他就轉身大步走了,走的很快,很著急。
胡桃盯著他的背影,想了想道:“大概是把玉子留在家裏了。”
古手川嗯了聲,從自己的十一張裏抽出兩張來,打量著周圍:“走吧,找地方吃點兒東西。”
胡桃欣然同行。
路上,她不經意的問道:“要回老家嗎?”
“馬上盂蘭盆節了,哪能不回去?”古手川隨口答著:“到時候你也小心點兒,晚上別亂跑。”
除靈大賽的四強戰放在了盂蘭盆節後麵,明天他打算帶著晴空回老家。
胡桃眨眨眼眸:“可我想和你們一起回去。”
古手川不由斜她一眼:“你連來我家住都做不到了,還能跟我一起回去嗎?而且可是盂蘭盆節,不怕你師父和老爹連夜追到長野去?”
盂蘭盆節是一年時間裏很少有的大節日了,過的相當隆重。
胡桃嘴角翹起:“盂蘭盆節的時候他們都特別忙,根本沒空管我——”
她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衣服兜裏忽然響起了一陣“鈴鈴鈴”的樸實鈴音。
她低下頭,用白嫩的手指夾出手機,歪著腦袋瞥了眼,想著要是師父以外的人打電話過來,不管是誰都直接給掛了!
但事實上是人越不盼什麽,什麽越來。
她臉色一垮,對古手川道:“我師父打的……”
她按下了接聽鍵,也沒避著古手川,但聲音裏透著乖巧:“師父!”
古手川的聽覺很敏銳,再加上胡桃沒有避開他的意思,現在幾乎就跟放在耳朵邊差不多。
一道嚴肅強勢的女聲從聽筒裏傳了出來:“立刻去函館,和當地的特別科交接一個任務。”
又是任務?胡桃有一點點不情願,幹嘛這麽著急?就算是上吊也得先讓人喘口氣吧?
她可憐兮兮道:“可我才剛剛打完比賽,傷都還沒好呢。”
“晚上七點前,我要聽到任務報告。”電話裏的女聲淡淡,強勢無比,說完以後就掛了電話
胡桃愣愣看著手機,有點無語,天天這任務那任務的,幹嘛呀?就算是使喚驢也得給點休息的時間吧?
她心裏狂吐槽一陣,看著古手川,想笑一下活躍氣氛,但莫名覺得心頭委屈,上翹的嘴角向下彎去,悶悶道:“讓我去函館。”
古手川聽了個全程,心裏怎麽喜歡胡桃師父的做派,但好歹是胡桃的師父,他不好說什麽,隻能思忖著道:“坐飛機還是坐新幹線?”
“新幹線啊,飛機不太安全。”胡桃不假思索回答:“飛機一旦出現意外,生還的概率太小。”
這個世界,危險不僅來自於機器故障,還有超自然生物。
“到函館差不多要四個半小時……”古手川算了算,更為無語:“好嘛,連吃飯的時間也不給。”
胡桃嘟囔一句:“真的是,到底什麽任務?非要我跑那麽遠去一趟?難道沒了我地球就不轉了嗎?”
古手川看著她,忽然問:“這段時間裏,你一直是這麽跑的?”
“我師父脾氣一直是這樣……”胡桃耷拉著眉毛,有氣無力擺擺手:“抱歉啦,我現在得回家收拾收拾行李。”
“那我陪你去一趟吧。”他輕聲說著。
連著打了不少天的比賽,胡桃現在的狀態能有平常的七成就算很不錯了。
胡桃愣了愣,帶著害羞:“沒、沒事,我師父雖然脾氣不太好,但在這方麵還是有分寸的,而且這肯定又是給我一個人的試煉……”
說完,她往前跑了幾步,扭頭揮手,喊道:“明天你們先回老家吧!等搞定任務以後,我直接到那兒去找你們!記得幫我和健二叔還有秋葉阿姨打聲招呼!”
古手川微微抬手,但看著她害羞的樣子,還是默默放下,順便把“其實就算回家咱們也順路”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他站在原地等了幾分鍾,估摸著應該碰不上了,才順著胡桃離開的路,邁步回家。
他背著劍袋,慢悠悠走著,裏麵裝著用過的木劍。
木劍也挺好,殺性不那麽重,就算遇到了妖怪,也能附著上真氣,造成有效殺傷。
不過就是太輕了,用的時間長了可能會影響到使用真劍的手感。
他回到家後,換了身衣服,鎖上門,準備去咖啡店裏吃飯。
但剛走沒幾步,小鳥遊花舞給他發了信息,他看了看,走到她家的門口,按了聲門鈴。
門很快就開了,估計是這丫頭剛才就看到了他。
他進了門,一邊換鞋子,一邊問在鎖門的小鳥遊:“千子老師沒在家嗎?”
“沒有,在家閑著多無聊啊!她去做兼職了,在認識的人開的琴行裏當吉他老師。”
“也挺好的。”古手川打量著她,笑嗬嗬道:“這些天過得怎麽樣?”
“現在才想起來問?”小鳥遊花舞領著他往樓上走去:“也就那樣唄!工作,寫寫歌,練練琴,一天就過去了。”
她的房間裏開著冷氣,不算多冷,也沒有夏季的炎熱。
古手川挑了個懶人沙發,躺上去伸了一個懶腰。
小鳥遊坐在椅子上,看著古手川,默默道:“你就在這兒躺著,午睡也行,我做會兒工作。”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心裏有點浮躁,想集中精神工作,可總是莫名其妙會想到古手川,想到晴空和有佳,然後就很想出去玩兒,總之有點不太想一個人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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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這個老女人
下午三點,古手川離開了小鳥遊家,將門鎖好,順便把小鳥遊給他鑰匙收進了兜裏。
她睡著了,很疲累,腰酸背痛的,嗓子也有點兒啞。
她好像積攢了太多的工作,在死線到來之前,以一種精神高度集中的方式一口氣做完。
“這丫頭自律性不太行……”目睹了全程的古手川心裏這麽琢磨著。
鎖好大門後,他剛想邁步去商業街,但忽然感應到了什麽,轉身看向身後。
一輛特別科的車子停在他家門口,兩個身穿製服的特別科專員正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他略作思索,邁步走了過去。
石川康弘沒有打過電話,應該不是他派人找自己。
他走的步子不快不慢,但對麵的兩個專員倒是大步流星地趕了過來。
在距離隻剩下三米的時候,他停下腳步,看著對麵,輕聲道:“有事?”
這兩個特別科專員一高一矮,但看著都挺年輕的,而且眉眼淩厲,走路幹脆利索,都是練家子。
個子高的專員微微敬了個禮,低頭看著手裏的平板,又看他一眼,用一種篤定的語氣道:“是古手川君吧?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旁邊個頭有點矮的專員接著道:“請不用擔心,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是我們的課長要見你。”
“總部的課長?”
“是服部智子女士。”
古手川哦了一聲,原來是胡桃的師父啊,找他幹嘛?不是要等除靈大賽結束後再見麵嗎?
他開口道:“走吧。”
高個子的專員收起平板電腦,轉身去開了車過來。
古手川拉開了後麵的車門,坐了進去,一旁的矮個子專員笑了笑,走到另一邊,也拉開後麵的車門,和他坐在了一塊兒。
他沒有說話,目光平靜如海。
二十分鍾後,車子徑直開進了特別科總部的鳥居,停在了高聳如雲的大樓前麵。
古手川神見下了車,對著周圍略作打量。
特別科的總部貌似就樓更高了一點,地方更大了一點,看上去更莊嚴恢弘了一點,籠罩著的光芒更濃鬱了一點,除了這些也沒什麽特別的了。
這地方的天空上散發著燦金色的光芒,傳說是天照大神親自罩著的地盤兒,不過這位神明好像不太喜歡特別科,就跟對待幹兒子似的,半冷不熱的,根本不怎麽搭理。
“這邊走,請記住不要到處亂看。”高個子專員警告了一句,率先往前帶路。
古手川摸著下巴,略作思量。
要是從外麵一路打進來,很有可能引起“神明”的震怒,降下神罰。
但要是讓他踏進總部,大概用不了一個小時,就能殺的這裏血流成河……開個玩笑。
兩個專員一前一後,將他夾在中間,一路“護送”著,坐電梯上了三十八層,又踩著鋪了地毯的走廊走到頭。
高個子專員敲了敲門,等聽到一聲很冷淡的“請進”後,才開門走了進去。
古手川跟在後麵,入眼就是一整塊可以俯瞰東京的大玻璃。
身穿特別科製服,連坐姿都透著嚴肅的女人正拿筆寫著什麽。
他略作打量,看到一張沒什麽皺紋的臉龐,隻是眉鋒過於筆直,眼睛裏藏著寒星。
這就是胡桃的師父。
兩個專員帶他進來後就告辭離開,根本完全不擔心服部智子的安全問題,開玩笑,誰敢在這種地方鬧事?
門重新關上後,服部智子繼續寫著什麽文件,絲毫沒說話的意思。
古手川站在原地,靜靜等著。
十多分鍾後,服部智子的麵色漸漸沉了下去,她放下筆,抬起頭看向古手川,眼裏的寒星綻出了寒光。
她冷冷開口,聲音裏帶著恚怒,還有好樣貌不太符合的蒼老:“我臉上有花?”
古手川拱了拱手,帶著三分客氣:“打擾了!要是您特別忙,那我們可以改時間再見。”
叫他過來,又一直晾著他,不太合適吧?
也就是胡桃的師父,多少給點兒尊重,要是換了別人,他早走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理兒倒是全世界通用,服部智子盯著他瞧,久居上位、習慣發號施令的無形氣場毫無保留地向前壓去,可卻像撲在了空氣裏,毫不著力不說,又莫名覺得沒什麽問題。
但明顯有問題……
過了會兒,她收回視線,看著沒寫完的文件,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明天去一趟伊豆,和當地的特別科交接任務;入職手續等到除靈大賽結束後再補,這段時間,就當是給你的考察!”
古手川聽的莫名其妙,他道:“我並不打算進特別科。”
什麽呀這是?大家認都不認識,直接真就拿他當手下使喚了?
別說你是胡桃的師父,就是她親爹,也沒這麽失禮的做法。
服部智子瞬間抬起頭,眼睛中的寒光大增,像是一頭被忤逆了的母獅子:“你說什麽?”
古手川與她對視著。
服部智子手裏握著的筆斷成了兩截,聲音中帶著寒意:“你可以走了!”
古手川一怔,拱了拱手:“告辭。”
服部智子這人大概是蠻橫慣了,平常可能沒幾個人敢反對她,但他偏偏不吃這一套,至於會不會因此連累胡桃,他不去想,看在胡桃的麵子上,他可以不計較服部智子剛才的失禮,但有些事可一不可二,更不可三。
要是因為這個她就去拿捏胡桃,也就別怪他臉黑心狠,不留情麵了。
他推開門,無視門外一高一矮兩個專員古怪的目光,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腳步一頓,側頭問高個子專員:“也管送回去吧?”
高個子專員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什麽,跟著邁步。
等回到家門口後,古手川邁步去商業街的咖啡廳,但走到半路,又轉了個彎,去超市裏買今天晚飯的食材。
去超市的路上,他不太意外、但心裏很不痛快地接到了胡桃打來的電話。
她的聲音裏透著茫然:“我剛才接到了師父的電話,她不準我再和你私下裏有接觸。”
“嘛……”古手川笑道:“那你怎麽想?”
胡桃很不滿的嘟囔:“這事兒我親爹都做不了主!”
“嗯。”
“不過就是有點奇怪她為什麽會忽然這麽說,之前還答應的好好的,要見一見你的。”她的聲音裏滿是疑惑。
古手川想了想道:“她派人找我來了,讓我進特別科,我拒絕了她。”
電話那邊頓時啞聲,然後就聽到胡桃緊張的說:“我師父脾氣就那個樣子,別太往心裏去。”
“沒事,你別往心裏去就行。”古手川輕聲說著。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是我找對象,大不了將來不讓你和她見麵唄!”胡桃嘀咕了一句。
古手川眼角帶著笑,既高興少女的思想開明,又有些緊張少女的心意——胡桃為了他連自己師父都放到一邊了,他要是不成神娶到她,那可就太不是東西了。
他推著推車,一路上挑挑揀揀,買了一大車的菜,然後才去結賬,這期間他和胡桃一直通著電話,直到電話那邊有人喊胡桃的名字,說是有新的命令下達,要開會商議,他們才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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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地震
8月16日,本是該回老家準備過盂蘭盆節的日子。
淩晨四點,天空剛泛起微微的藍。
在小鳥遊家裏的客廳內,古手川、晴空、有佳,還有小鳥遊和千子老師,五個人圍在電視前,盯著上麵的新聞。
剛剛地震了,震感非常強烈,大有地動山搖的勢頭。
幸好房子抗震性不錯,沒有塌下來,隻是摔壞了一些杯子和碗碟,不算太大的問題。
對於這個國家來說,地震就跟新結婚的夫婦一樣,一天時間下來,總要找上時間一起晃上一陣兒。
而也因為太過頻繁,以至於古手川在這裏住了六七年,也都漸漸地習慣了,不太怎麽當回事。
可這次明顯不一樣,就好像是新郎喝了鹿血酒,吃了大補鞭,又嗑了大力丸一樣,火力不是一般的猛。
當時正在二樓打坐的古手川瞬間就給震醒了,接著就飛奔下樓,叫醒了睡夢裏的有佳和晴空。
可就在他們準備跑路的時候,地震忽然又停了下來,恢複了平靜。
他們還是跑到外麵等了一陣兒,也不光他們家,基本上一條街的人都給搖醒了。
小鳥遊母女也出來了,小鳥遊花舞頂著兩個黑眼圈,喊了他們一聲。
她還在熬夜摸魚,正想著該睡覺了的時候,地震來了……
古手川帶著有佳和晴空走過去,用魘夢籠罩著周圍,沒讓四周的目光集中過來。
畢竟夏天穿的睡衣還都蠻薄透的。
五個人在街上站了小十分鍾,沒等到餘震後,就一股腦進了小鳥遊家裏,古手川則回了趟家,拿上手機和兩個女生的衣服,又把門鎖好,再次匆匆過去。
出了這種事,在不確定會不會有餘震以前,待在一起會比較好一點。
古手川神見把衣服拿過去後,就帶著手機出了門,一個人站在街上,給老家打了個電話。
那邊,健二叔和秋葉阿姨也正要給他打電話。
伊那市那邊也感受到地震了,不過震感沒有東京這邊的強烈。
古手川估摸著地震強度應該不大,隻是這邊離震源太近,才猛了一點。
聊了半天後,古手川才拿著手機回了屋子,千子老師則拿給他一杯咖啡,幾人圍在電視前,等待緊急新聞。
官方反應也是挺快的,沒多久就發出了通報——琦玉、山梨、東京都部分地區突發地震,造成山體滑坡,地裂,目前鐵路與公路交通暫時中斷,暫不清楚人員傷亡情況,各地特別科也已經出動探查……
看到這一點時,有佳瞪大了眼睛,脫口道:“特別科怎麽去了?不會是什麽大妖怪從地下鑽出來了吧?”
“不要多想,應該隻是正常的防範檢查。”千子老師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了句,又接著道:“不過麻煩的是大概要提前封路了,火車也不一定通……嘖嘖,機票價要漲了。”
三日月晴空下意識看向古手川神見。
她原本打算帶“爸媽”一起去長野過節的……雖然古手川買了兩塊墓地,可她舍不得……所以骨灰壇還一直供在家裏的佛龕中。
古手川神見並不太執著回去,回不去就留在東京,反正年年都有盂蘭盆。
等確定安全了後,千子老師率先扛不住,打著哈欠回臥室補眠去了。
小鳥遊熬了一整個夜晚,現在也困的夠嗆,不停打哈欠,眼角都擠出了眼淚。
古手川三個人告辭離開了小鳥遊家,也回家去補覺了。
鎖上玄關門後,古手川在屋子裏大致檢查一遍,收拾了客廳裏的碎杯子,回到了自己臥室裏,先前一切匆忙,他到現在都還穿著睡衣。
屋子裏一片安靜,兩個女生受到了驚嚇,精神一直處於極度緊繃狀態,現在放鬆下來,困的直接進入了夢鄉裏。
古手川神見躺在**,微閉上眼睛,思索著剛才那陣突如其來的地震。
而想著想著,也打起了盹。
而等五點鍾一到,他又睜開了眼,換好衣服洗漱,去院子裏做早課。
兩個小時後,晴空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在旁邊有模有樣的打了套太極拳,身子骨活動開以後,嫣然一笑,轉身進屋子去準備早飯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古手川神見放下兩個大杠鈴,帶著一身熱汗回屋,他現在都還沒接到石川康弘的電話,看來應該是一次普通的地震。
等他洗完了澡,電視上的晨間新聞上正播報著這次地震的詳細情況。
倒是和他猜的一樣,隻是一場普通的小型地震,隻是罕見的多地同時出現,又加上距離過近,所以震感才會那麽強烈。
不過雖然地震強度不高,可看著電視上航拍的道路路況壞的挺嚴重。
大概真要像千子老師說的那樣,要提前封路了——往年盂蘭盆節都是從前一天開始封路的,到結束後的第三天為止才解除封堵,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個小長假。
盂蘭盆節是接引亡靈的特殊日子,這期間如果隨隨便便在外麵晃**,是極容易見到飄醬和鬧出事故的。
果然,等吃完早飯後,相應的通知也跟著下來了,東京、山梨、琦玉部分道路開始提前隔斷封禁,而其中正好有古手川回長野時要走的路段兒,甚至幾條運行的火車線也要暫時中斷。
他看著電視,略作思索。
倒也不是沒有回去的路了,隻是各地路況還不太明了,很容易走冤枉路,那就要考慮是再等等看情況,還是選幾條路後立馬動身,摸索著走。
盂蘭盆節這樣的大日子,要回老家的人不知道多少,部分道路一封,鐵路也暫時中斷,這多等上一秒,就意味著可能要在路上多堵上好久。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打開了手機,找到地圖,開始規劃回家的路線。
不過這時候,秋葉阿姨忽然打了電話過來。
“小見呀!新聞上說震源在東京那邊呢!你和小晴空可一定要注意好安全!我和健二商量了一下,盂蘭盆節就不用趕回來了,這路一封,其他地方的交通肯定擠,萬一半路上再遇上地震,到時候跑都跑不了!聽話,等寒假再回來吧!別亂跑!離樓多的地方遠一點兒!”
古手川愣了愣,應了聲是。
行吧,這下倒也不用糾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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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打擾了
不出所料,“提前封路”的新聞出來後沒多久,今年的“民族大遷移”浩浩****開始了。
本來盂蘭盆節前後有十多天的假期,用不著這麽急切,可這事兒一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忽然出什麽意外,所以要回鄉的人直接就坐不住了,帶好東西加滿汽油,直接就上路了。
更直觀一點,古手川家附近的一條主路直接就開始擁堵了,車子像蝸牛爬路一樣,一點點地往前挪。
步行去了趟超市的古手川看著路上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心裏也挺慶幸沒一意孤行的動身,不然現在肯定也是“蝸牛群”裏的一隻了。
他手裏提著兩個大袋子,旁邊的有佳還有晴空的手裏各自也都提滿了。
從今天開始,就要準備過節的諸多事宜了。
回到家裏,三人先把買來的東西放好,再各自回臥室換上運動服,係上圍裙,戴好口罩和帽子,開始第一步的大掃除。
古手川這次十分賣力氣,從屋頂掃到地下室,又從地下室掃到屋頂,清掃了一整個上午,最後連院子老鼠洞裏藏的老灰都給掏了個幹幹淨淨,還把牆壁重新粉了粉,大門也噴了噴漆。
一眼看上去,就像把家裏重新翻修了一樣。
等他幹完了這些體力活,有佳和晴空也開始往屋子裏搬洗好曬幹的衣服、床單、沙發罩、還有窗簾這些。
三個人把窗簾沙發罩一一複原,屋子裏當真是比以前亮堂了三分——頭頂的燈管也都是新換的。
大掃除完成後,三人排隊去衝了個澡,兩個女生先洗,古手川排在最後,而有佳這倒黴孩子洗完了澡,吃了點兒水果後就拍拍屁股回家了,她家也要過盂蘭盆節,自然得回家才行。
晴空把一直供奉骨灰壇的佛龕仔仔細細地又擦拭了一遍,然後往上麵擺供品:黃瓜做的精靈馬,雛**,西瓜、哈密瓜、蘋果、葡萄、梨子……一整個供桌,最後擺的滿滿當當。
小姑娘默默看著,等擦幹頭發的古手川匆匆過來後,她回頭看了眼,一起站好,合起掌,低頭默思。
最後,她點燃了香爐裏長長的線香。
火星明滅,煙氣嫋嫋,帶著寧靜的檀香味,小姑娘眼眸中蘊著水光。
古手川靜靜看著,感受到了身邊女孩那止不住哀傷的情緒,不由一伸手,環住了她,將她抱在懷中。
晴空也緊緊抱住他,用力埋著臉龐,可怎麽都堵不住思念化成的眼淚。
古手川輕輕拍著她的背,等到窗外有煙味飄進來,他輕輕道:“該去點魂龕了。”
晴空悶悶應了聲,鬆開他,扭頭跑進盥洗室內,仔細洗了洗臉,整理好頭發,這才轉身往門外走去。
魂龕——一個小木棚早已經搭好了,就放置在門口。
他們蹲下來點燃了秸杆,火光映在兩人臉上明滅不定。
等秸稈燒完後,古手川把一盞通電的燈籠掛在了門口,這盞燈籠會一直亮著,直到盂蘭盆節結束。
三日月晴空出神的望著飄散的煙氣,忽然道:“這裏不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爸爸媽媽會進來嗎?”
“一定會,我天天和叔叔阿姨打招呼,一定認識我。”
三日月晴空想了想,輕輕點頭。
不管怎麽說,他們(骨灰)也在這裏住好幾個月了,一定認同。
古手川往前麵看去,看到了小鳥遊和千子老師,她們也正圍著一盆點燃的迎魂火。
“嗯?”他不禁一怔,思考起小鳥遊家這是在迎誰。
小鳥遊的老爹好像是個花心渣男大混蛋,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拋妻棄女不知道跟誰跑了,至於有多早,反正小鳥遊就沒有多少關於他的記憶,隻知道人還活著。
小鳥遊的外公外婆也還都健在。
至於爺爺奶奶那邊,他聽有佳說,好像是從千子老師要和小鳥遊的父親在一起時那家人就不同意,而離婚以後,直接就徹底斷絕來往了,所以即便是小鳥遊的父親那邊有親人過世,但這迎魂火肯定不是給他們點的。
他拿出手機,把心中的疑惑告訴了小鳥遊花舞。
蹲在那邊的小鳥遊很快就收到了,然後拿出手機看了看,然後抬頭往他這邊看了眼,再次低頭回複。
“這是媽媽給我那個血緣關係上的老爹點的……每年都會點。”
古手川默默看著,一時間分不清這是愛還是恨。
更遠處,有煙火在天空炸開。
有佳在聊天群裏艾特了所有人,用挺激動的語氣問:“今晚開始就有特別科的人在街上值班了!要出來玩嗎?”
她和古手川不一樣,夜裏能出來玩兒的機會很少很少,所以特別激動和興奮。
古手川看著心情不太好的三日月晴空,輕聲問:“有佳想晚上出來玩兒,要一起去嗎?”
還在低頭看煙氣飄逸的晴空搖搖頭:“她出不來的。”
古手川一愣,正想問問怎麽回事,但眼角餘光忽然就看到了有佳發出的“哀嚎”:“啊!糟糕!今天不該這麽早回來的!”
而緊接著,小鳥遊花舞就開始嘲笑她了。
許久未露麵的本場空太也上線了,然後就毫不留情的和小鳥遊花舞一起集火有佳,還讓她別動歪腦筋,省得再連累他挨揍。
潛水窺屏的古手川更疑惑了。
晴空解釋道:“有佳家裏有一個奇怪的規矩,盂蘭盆節這幾天,傍晚五點以後就不準再出門,也不會在晚上點迎魂火。”
“這規矩有點特別啊。”古手川略感好奇。
晴空微微一攤手:“有佳說這是她家裏一直傳下來的規矩,具體是因為什麽,早就不清楚了。”
“行吧。”古手川點點頭,又看了眼有佳在群裏麵發的抱怨,和晴空一起回了屋子,準備吃晚飯。
今天開始,家裏麵就要開始吃素餐了。
晴空做料理的手藝一向不錯,她把對媽媽的思念都傾注在了上麵,對中華料理的研究比古手川都深,做的菜能讓大白貓都讚不絕口,而每年這時候做的素菜,更是一百倍用心。
讓古手川吃了一桌就想吃第二桌——素齋雖好,就是不太頂飽。
忙忙碌碌中,時間來到了深夜,兩人收拾完最後一點家務,都沒有回房睡的意思,而是拿著毯子待在客廳裏看電視。
三日月晴空時不時往玄關看一眼,眼中帶著期盼,但很快又熄滅,再周而複始。
古手川默默看在眼裏。
不知不覺,午夜來臨,晴空終究沒能扛住困意,靠在古手川腿上睡著了。
古手川低頭看著她,伸出手指,將她眼角淌下的淚滴擦去。
輕柔的風兒不知從何處吹來,圍著客廳打了個旋兒,吹的神龕上香爐內的線香火星忽然亮了幾分。
恍恍惚惚間,古手川似乎看到一對年輕男女蹲在沙發前,輕輕撫摸著晴空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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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大妖怪出世
翌日的清晨,天氣陰涼,伴著陣陣微風。
主幹道上依舊擠滿了汽車,正慢吞吞地往前挪著,興許是今天天氣涼爽,幾乎聽不見有誰胡亂鳴笛吵架。
空氣裏的煙火味很濃,行人走路的速度也比往常慢上很多。
胡桃一路走過來,不知被多少人投過來的目光看了又看,她臉上戴著個大大的墨鏡,姣好的身段也藏在奶白色外套下,可惜就是腿太長了,渾圓飽滿又修長,怎麽都藏不住。
不過從小到大隻要她一上街,準就像現在這樣會被不知多少目光追逐,所以沒什麽可在意的。
等走過商業街口,進入了住宅區以後,她步子再次加快,猶如精靈翩翩起舞。
古手川神見正站在家門口,手裏握著手機。
“早上好呀!”她開心地揮手。
“早上好……”古手川隨口問:“遇到什麽好事了?”
胡桃臉頰上的笑容更濃鬱:“跟老爹吵了一架,他要是再敢隨便安排我和什麽莫名其妙的人見麵,來年我就給他帶個外孫子回去。”
古手川一怔,若有所思道:“去函館是讓你去相親的?”
“倒不完全是,有一隻有點棘手的怨靈,被師父留給我了。”胡桃輕巧地道:“就是任務完成以後,遇到了一個煩人的家夥,說是我家老爹朋友的兒子。”
她看著古手川,眨眨眼:“不過我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但那家夥說等過幾天想來這邊見識見識,看看男朋友配不配得上我。”
古手川點頭:“讓他來吧。”
白川泰山想安排自己女兒擴展交際圈他管不著,她師父安排她東奔西走地砍妖怪他也管不著,但除此以外的,誰敢來礙事,那就做好“下輩子記住當個好人”的覺悟吧。
他下定決心要成神,甚至連什麽時候去找惡鬼王乃至找神明交手都計劃好了,為了多娶幾個老婆,完全豁出去了性命,所以誰要是敢來找他的不痛快,那他保準要讓對方十倍的不痛快。
兩人往家裏走去。
胡桃笑盈盈的道:“但是應該隻是嘴巴上說說而已,他不可能不回家打聽,我老爹也不可能不警告他。”
古手川略作沉吟:“你老爸這麽討厭我?是因為那回報警的事?”
“哪裏,我老爹沒那麽小氣!其實咱們完全是被牽連的!”胡桃撇撇嘴:“那次八千代靜彌的三個哥哥來找麻煩,結果被教訓的不輕,八千代叔叔雖然嘴上不說,但和我家老爹來往上少了很多,我老爹也一直為這件事後悔……他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麽見你吧?至於安排和莫名其妙的人見麵這一點,我猜應該是我師父和老爹這麽說的,他自個兒沒這麽多心思,再說我還沒滿十七呢!又不是二十七,那麽恨嫁!”
“這倒是有點說的通了。”
兩人在玄關換好鞋,進了屋子。
客廳裏麵,晴空、有佳、小鳥遊三個女生正蜷著腿坐在沙發上看“恐怖故事”新一期的特輯。
茶幾上放著飲料和葡萄,比平常少了牛肉和肉脯。
畢竟這幾天都要吃素。
胡桃笑吟吟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到了有佳讓出的空位上,接過古手川遞來的橙汁喝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這樣的小聚每周都有,看的節目也大差不差,以驚悚恐怖為主,愛情肥皂劇為輔。
古手川坐到側麵的單人沙發上,隨手拿了個蘋果,用袖子擦擦,一口咬了下去。
四個女生都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等到電視開始插播廣告後,幾個女生才上廁所的去廁所,喝水的喝水,吃東西的吃東西。
“對了,有件事聽說了嗎?”恰了口葡萄的胡桃忽然說:“前天地震了。”
“還用聽說嗎?差點沒被嚇死。”有佳隨口答著。
“不光是地震。”胡桃接著說:“山梨那邊裂開的地縫裏鑽出來了個大妖怪。”
這話一出,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接著,有佳忽然蹦了起來,一臉激動:“看!我說什麽來著!果然有妖怪從地下鑽出來了吧!”
那天地震的時候她就這麽猜了一次。
古手川神見丟下蘋果核,拿紙巾擦了擦嘴巴,疑惑道:“我怎麽沒聽說?”
要真有大妖怪從地底鑽出來,石川康弘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才對。
“這件事現在由總部全權負責處理,其他分部首要任務是負責好盂蘭盆期間東京的治安問題。”胡桃回答著。
古手川點點頭,難怪石川沒聯係他,他想想道:“處理了?”
“沒有,往南邊逃了,大概去了靜岡一帶,那邊的特別科和神明使者正在圍捕。”胡桃隨口說著:“我倒是挺特別希望那大妖怪早點被拿下,不然到最後說不定又要給師父使喚著當苦力了。”
她聲音中帶著幾分抱怨,幾分萌態,身邊幾人聽了都有點忍俊不禁。
古手川神見正低頭看著手機上的地圖,山梨南邊兒就是長野,要是那大妖怪沒去靜岡的話……
他陷入沉思中,不自覺起身,窗外遠處不知哪個方向傳來一聲隱約的鳴笛聲,他才回過神,再次坐下。
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家裏的迎魂火已經點燃,他如果回去,就隻能把晴空一個人留在這兒,而家裏那邊的迎魂火應該也點燃了,也不可能把健二叔和秋葉阿姨接到這邊來。
他心中的思緒亂飛。
不知道那隻大妖怪是什麽,從哪跑出來,也不知道它到底嗜不嗜血,什麽都不知道,興許是他多想了,真就像胡桃說的那樣,往靜岡那邊去了;又興許現在已經給殺了。
能先等一等特別科那邊的消息,但依舊要做好兩手準備。
戶隱山上的那隻大烏龜倒是還守著老家,他前段時間回家的時候去見了它一次,送了它一瓶妖氣丸作為答謝。
如果那隻大妖怪真去長野了,又恰好出現在伊那那邊,大烏龜興許能擋住,也興許擋不住……畢竟它那麽弱,不過倒是如果它死了,那一身肉估計夠妖怪吃上個幾天的,到時候就能立刻趕回去。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該怎麽確認大烏龜的狀態……
他仔細思索著,列出一個個可能行得通的主意,但很快又一個個的排除掉。
旁邊的胡桃歪頭看著他,眨眨眼,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麽,但她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她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連帶著也讓古手川回過來了神。
胡桃低頭看了眼,小臉上頓時一苦,捏著鼻子接了電話,起身往旁邊走了幾步,背對著古手川:“早上好,師父。”
“下午一趟靜岡,和那裏的特別科合作降除妖怪,這次的任務有些困難,我會給你派去一個隊友……”
古手川的目光淩厲了幾分。
在聽電話的胡桃也聽明白了些,下意識就反感:“師父啊!隊友的事您就別操心了,我有自己的辦法。”
“不行!非特別科的人不準插手特別科的事務!”電話那邊,老女人的聲音陡然嚴厲。
“啊?您在說什麽呢?我是說小望啊!他的實力也足夠,我帶他去也是可以的吧?”胡桃裝作聽不懂的答著。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後,才淡淡道:“你自己看吧!”
電話掛斷了。
胡桃歎一口氣,轉過身來,有氣無力擺擺手:“後天見啦!得幹活兒去了。”
晴空站起身,拿個小盒子,把葡萄裝進去,遞給她:“路上吃。”
“有事直接給我電話。”古手川看著她說。
“OKOK!”胡桃笑盈盈拿過葡萄,又一揮手,到玄關換好鞋子,一路小跑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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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不準這麽沒出息!
文京站,胡桃和背著巨大號行李的白川望剛剛通過身份核驗,進了專門為去靜岡開設的火車車廂。
小神官放下東西,皺著眉頭說:“這麽危險的事情,還是多叫個人比較保險。”
“少說這種沒出息的話!”胡桃知道他在想什麽,頓時豎起眉毛教訓他:“小孩子嗎?還事事想著依賴別人?你可也不小了!”
小神官劈頭蓋臉挨了教訓,臉上也是一黑:“可我們根本不知道那隻大妖怪究竟有多強!這麽冒然就過去,跟送死有什麽兩樣?”
“你傻嗎?要是打不過那就跑啊!”胡桃毫不客氣:“看來這段時間在古手川身邊讓你過的安逸了!連這點變通都不懂!這次任務結束以後,你給我立刻曆練去!白川家的下一代神主不能是個沒出息的廢物!”
十多分鍾後,火車緩緩開動,窗外景色化作光影,不斷消失在後方。
說的口幹舌燥的胡桃抿了口水,最後瞪一眼白川望,開始低頭認真檢查這回帶的裝備。
雖然老弟沒出息,但話說的不無道理,這次的大妖怪實力不明,師父又嚴禁古手川幫她……
想到這點,胡桃略微出神,又微微皺眉,她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好多事師父都要問,都要管。
……
中午,古手川的家裏,古手川和晴空正在廚房裏忙著做什錦豆腐鍋。
而負責吃的有佳則跑來跑去,做端盤子拿飲料的雜活。
今天開飯之前,要先取餐放到供桌上。
廚台後麵,腰間係著圍裙的古手川的麵色沉靜,將翻炒好的蔥花撒入豆腐鍋內,並隨手捏了根火腿放入口中,邊嚼邊做下道菜。
沒辦法,素餐雖好,切奈何真的是吃不飽。
沒有肉的日子,也挺難熬的。
“嘰咕……”他肚子適時發出了鳴叫聲。
正在擺盤子的有佳無語看著他:“今天一上午淨聽你肚子叫了……早飯多吃點兒呀!”
古手川又拿了一根火腿,搖搖頭:“吃再多也是這麽回事。”
他需要的是高蛋白食物。
晴空正在往鍋子裏倒油,然後轉身從冰箱裏取了一大塊牛肉,努力繃著想往上翹的嘴角,她低聲說:“不用那麽死腦筋的,你等盂蘭盆節那天再吃素餐好了。”
古手川先想了會兒,不再勉強,用力點點頭。
再不吃點兒肉的話,他可能連劍都要拿不動了。
“滋滋滋”煎牛肉的香氣冒了出來,散在廚房裏。
有佳閉著眼跑到了跟前,對著鍋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擦擦口水道:“果然還是肉香呀!”
她其實不算挑嘴的人,隻要不是特別難吃的東西,基本上都可以吃飽,但肯定也想多吃點兒好吃的,就比如現在的煎牛肉。
古手川也在旁邊咽著口水,雖然熟牛肉可以直接吃,但如果稍微煎一下的話,就會更加美味。
“等盂蘭盆節過去後,咱找個地方吃烤全牛去……找個做的好的店。”古手川下著決心道。
那邊的有佳下意識咽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說:“我聽朋友說福岡那裏有一家小店,做的料理特別好吃,尤其是鎮店菜肴,就是店太小,客人太多,要想吃到得提前預約。”
“福岡?”古手川愣了愣:“那幹脆直接去中國好了!”
晴空有些無語看了眼有佳,仔細想了想道:“到高二會有一趟修學旅行,大概率是去平安京或者九州。”
有佳不住的點頭。
要是專門跑那麽大老遠就為了吃一頓飯怎麽想怎麽不值,但要是順帶過去吃一頓飯,就太劃算了。
畢竟攢點錢也不容易。
古手川說:“福岡那邊就算了,晴空做的料理已經足夠美味了,夠我吃上一輩子。”
有佳愣了愣,翻個大白眼。
三日月晴空耳根紅了起來,冷不丁就被情話撩了下,還是當著好友的麵,心裏自然害羞的不行,而且也不好做什麽反應,隻能低頭煎牛肉。
等到牛肉煎好,豆腐鍋也燉的差不多後,古手川抱著和他差不多寬的大電飯煲走到桌子前,先給晴空和有佳各盛一碗,然後再拿起他的大碗,盛了些,然後夾一大筷子牛肉,再來點西紅柿炒雞蛋,就不客氣的動筷子了。
那邊晴空和有佳剛剛雙手合十說了句:“我開動了”。
但說完以後,她倆都沒急著吃東西,而是看向古手川。
古手川從來不雙手合十說“我開動了”,也從不認為在家裏的時候,女生就必須做料理,必須做家務,必須伺候他吃飯穿衣脫鞋。
他得空的時候,會和晴空一起擠廚房,哪怕隻是洗個菜切個菜,也做的特別開心,也讓晴空開心;他空閑的時候,會主動洗衣服,洗床單,做各種家務。
有佳眼睛裏閃過了羨慕。
有些概念或許以她現在這個年紀去理解還有些懵懂,但當打工累了一天回到家裏後,不用麵對堆成小山待洗的衣服,不用倉促地跑到廚房裏煙熏火燎,反而可以立馬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就能吃到熱騰騰的飯,再和心上人依偎在一起……這不就是幸福嗎?
她也好想要這樣的愛情呀!
她長的其實也不賴,雖然胸前平坦了些,但身高在,架不住身材好,從小學開始,追求她的男生就一大把,但從小看著老媽淩晨四點就起床忙碌,等一家人睡著後還要繼續洗衣服的她,在感情這種事情上一直謹慎到了極點。
她也不是不想交往男朋友,隻是不想隨隨便便就交往,當一個膚淺的女人。
媽媽教導她要學會愛惜自己,愛惜自己的人也才會被別人所愛惜。
而且她才不要找那種會把什麽工作都丟給另一半,自己偷懶耍滑不說還認為是理所當然的男生。
她也要找一個會愛惜、會疼她、會嗬護她的男朋友。
盡管到現在除了古手川以外還沒見著第二個。
但林子這麽大,不說和古手川相同,但肯定會有相似的男生在的。
嗯,雖然要求有點高,但值得她去等。
古手川見她倆不吃飯隻是看著他,下意識把牛肉往她們那邊推了推,還很貼心的各給她們夾了一筷子,樂嗬嗬道:“吃嘛!等盂蘭盆節那天再一起吃素餐啊!”
兩個女生都有點無語,但又各自左右瞧瞧,有些心虛地把肉扒拉進嘴裏。
嘶,可真香啊!
……時間漸漸來到下午,陰沉了快一整天的天空終於在一聲沉悶的雷聲中,下起了嘩嘩大雨。
在靜岡與山梨的交界地某處,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正跌跌撞撞地往最近地公路上跑著,在他身後幾百米外,一個又一個特別科專員倒在地上,胸口是裂開的大洞,一雙又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瞪著天空。
正拚命向外逃的人影腳下一滑,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從土坡上滾落下去,又重重撞在一棵樹上,他口中吐血,但手掌緊緊握著有了信號的手機,用盡渾身力氣撥了個電話出去。
天空雷聲滾滾,雨愈發大了。
電話接通後,那邊傳來一道隱隱約約的聲音。
撞在樹上的人影急促呼吸著,對著手機艱難道:“救、救……”
他深吸口氣,不知從哪來了一股力量,在大雨聲中怒吼著:“你要來救胡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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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古手川的狠(一)
烏雲中雷聲滾滾,一場雨下的很急。
車站外,胡桃看了眼天空,隨口道:“應該隻是雷陣雨,等雨停了咱們再過去。”
背著巨大行李的小神官正來回張望著四周,開口道:“沒人來接咱們?”
“接什麽?咱們又不是特別科的人。”胡桃一臉悻悻:“是我師父私自安排的,人家樂不樂意讓咱們摻和還得另說呢!”
這段時間她也不是沒遭過白眼。
小神官不由皺了皺眉,那不是出力還不討好嗎?
他抿了抿嘴,沒讓這句話從嘴裏遛出來,隻能是道:“那去租兩輛摩托?”
背著手的胡桃嗯了一聲。
十多分鍾後,雨勢漸止,烏雲散開,有放晴的勢頭。
胡桃伸了下手,沉吟著說:“行了,走吧!咱們抓緊時間,早早解決,早早回家。”
小神官沒什麽意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邁步往剛才在導航上看到的租車行走去。
租車這種事胡桃比他還要熟悉,等交過錢,騎車離開後,他才擰緊了眉毛:“這店也太貴了!”
“沒事,反正不用咱們掏腰包。”
兩人跟著地圖離開了城市,開始朝荒野深入,剛下過雨的路麵有些泥濘,車輪碾過,濺起一片泥水,而泥水中,又混著一絲絲的鮮血。
荒野中人跡罕至,隻有蒼翠的樹木聳立,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小神官開了戴著的無線耳麥,畢竟隔著頭盔,不太好說話,他環顧四周,警惕問道:“是這附近嗎?”
胡桃看了眼手機上的地圖,又看看前方,輕聲道:“沒錯了,路上有車輪印……再走三公裏,應該能發現些動靜。”
天空上烏雲散開,但並沒有徹底放晴,野外就仿佛一幅靜態畫。
小神官越往前走越感覺不對勁,總覺得好像有什麽沒注意到的地方。
前方略微超過他一些的胡桃忽然減速停了下來。
他趕緊跟著刹車,停在她旁邊,取下了頭盔。
胡桃下了摩托,繃起臉警戒著四周,輕聲道:“情況好像不太對,給我師父打電話。”
原來不是我膽小……小神官心裏莫名鬆了口氣,低頭拿出手機,找到服部智子的電話,沒多少猶豫,撥了過去。
幾秒後,電話接通。
他沒說話,直接遞過去。
胡桃拿起手機,語氣中透著嚴肅:“師父,在您給的地點上,我們沒見到當地特別科的專員!”
“離目的地還有三公裏!繼續深入!”
胡桃壓低聲音:“可是周圍太安靜了,沒有槍聲,也沒有鳥叫聲,再深入我擔心路上會遭遇襲擊。”
“繼續深入。”服部智子重複一句,聲音裏多了絲嚴厲。
一旁的小神官聽得心裏冒火,這種蠻不講理的態度!
胡桃頓了頓,低聲道:“是,我會繼續深入,但如果情況不對,我會先考慮撤離。”
那邊電話掛斷了。
小神官默默接過手機,看著心情明顯鬱悶的老姐,忍不住道:“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胡桃瞪他一眼,帶著鬱悶:“她就這樣的人……和這邊的特別科聯係一下,問問他們到底在哪。”
小神官默默打電話,過了會兒後搖搖頭:“打不通,對麵沒信號。”
“沒信號?”胡桃頓時皺起眉毛,特別科的手機都是特製的,性能和耐用方麵都要比民用的強上很多。
而要是這樣還沒信號的話,那要麽是遭遇到了能影響電磁的超自然生物,要麽就是太過深入大山。
這也是在野外工作最擔心的事。
她往遠處蜿蜒崎嶇,又看不到盡頭的山路看了看,納悶道:“這場雨下的太不巧了!什麽痕跡都沒留下。”
小神官看著前方,又看一眼天空,有些拿捏不準:“山裏天氣多變,可能還會有雨,咱們要繼續深入嗎?”
“嗯,再往前走走看。”胡桃沉吟著,發動摩托,叮囑道:“五分鍾後換步行,保持好警惕,一旦發現手機沒信號,立刻停下。”
“我知道了!”
小神官沉聲應了聲,深吸口氣,發動車子,謹慎跟在身後。
他們的速度放慢了許多。
在走過這段路後,兩輛車忽然停下,齊齊扭頭,往一處傾斜向上的泥土路看去。
路中間有著很清晰的車輪印。
胡桃又取下頭盔,目測山路的長度,又側耳傾聽,微微皺眉:“奇怪,這條路也不長,為什麽一點交火的動靜也聽不到?”
山野內空曠無比,他們的摩托車聲估計就能傳出去好遠。
小神官心中一動,脫口道:“目的地算的該不會是直線距離吧?從這兒三公裏,得翻山?”
胡桃看著地圖,猶豫著:“也可能是目的地發生了變化……咱們步行上去,盡量不要鬧出動靜,嗯,偷偷上去看一看情況。”
“好!”
兩人把車子推到草叢中,側著放翻,做了個簡單的偽裝。
胡桃又檢查一遍身上的裝備,又抬頭看向自家老弟。
老弟的裝備有點寒酸,除了一些符紙,就隻有一把刀能用,而最重要的禦敵手段式神……不提也罷。
她又有點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最後拔出一把槍丟給他,沒好氣道:“回去後給我趕緊去考試!”
正式神官才有持槍資格。
小神官默默接過,檢查一遍,沒有上膛。
他雖然沒持槍證,但訓練中有槍械這一環。
準備的差不多後,胡桃吃了些肉幹,又喝一小口水,再一招手,帶著老弟悄悄往山坡上摸去。
這條山坡看著不遠,但平地上的一百來米和上山的一百來米是不一樣的。
光是爬這條路,他們就用了小十分鍾。
山坡上是一片密林,坡度不高,更深處一片昏暗。
兩人沒有進林子,就趴在草裏,往林子裏望去。
胡桃目光忽然一凝,一手按住了要起身的白川望。
白川望頓時不動了,目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林子深處,有很微弱的咀嚼聲傳出來。
緊接著,他看到了汽車還亮著的後尾燈,車子仿佛是陷入了深坑中,隻留尾燈的一角在外麵。
而旁邊的地麵上,有一隻體型龐大、正伏著身子啃食著什麽的漆黑怪物。
他麵色大變,血壓飆升。
胡桃低聲急促說道:“壓製住情緒!向當地特別科求助!奇怪!不是有神明使者在嗎?人呢?難道是遇到另外的妖怪了?”
小神官頓時醒悟,趕緊用學過的方法強迫自己冷靜。
很多妖怪都能感應情緒,越激動、越恐懼越能吸引到它們的注意。
他伏下頭,悄悄拿出手機,低頭看一眼,臉皮頓時抽搐,沒說話,拿手指了指屏幕。
沒信號了。
胡桃怔了怔,瞬間反應過來,脫口道:“不對!我們過來的動靜不小!它早發現我們了!”
兩姐弟心髒同時揪緊,毫不猶豫拔出武器。
再一抬眼,卻看到……
剛才在啃食的人形怪物,此刻就站在眼前,居高臨下、正直勾勾看著他們。
那垂下的四隻利爪正往地麵滴答滴著鮮血,一隻爪子裏,還握著半塊正跳動的心髒。
天空上不知何時又濃密起來的烏雲中,又響起了一聲悶雷。
……
東京,古手川的心頭泛起了寒意。
胡桃出事了,小神官也出事了。
他聽著電話那邊的雨聲,和越發急促的呼吸,也是大吼:“你給我起來!不準睡!”
這聲吼是那麽突兀,將在客廳的有佳和晴空嚇了一跳。
古手川大步走到玄關處,拿座機給石川康弘打去電話,等那邊接通後,快速開口:“拜托了!立刻定位和我通電話的人!再派人去急救!另外我也要立刻過去!”
“好!給我三分鍾!不要去車站,現在立刻來特別科!”石川康弘毫不遲疑地應了下來。
古手川道聲謝,掛斷電話,但沒掛手機,
扭頭看著跑過來的有佳和晴空,快速說:“胡桃那邊出了意外,我馬上去一趟!不要亂跑,待在家裏,等我回來。”
“胡桃出事了?”
晴空立刻道:“家裏不用擔心!你別太著急,帶上那個急救藥箱!”
古手川險些沒想到這茬,他大步進了自己房間裏,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換了衣服,背起背包與劍袋,快步往外走去。
晴空小步追上他,把一個袋子塞到他手裏:“裏麵有清水和牛肉,路上吃……萬事小心。”
上車前,他輕聲道:“可能用的時間稍微長一點,但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等我回來就好。”
說完,他上了車,發動引擎,在引擎的嗡鳴聲中朝特別科趕去。
黑眼圈挺重的石川康弘站在外麵,當看到熟悉的車子以一種近乎漂移的方式停在他身前時,他眼皮不住跳了跳,而看著滿臉沉凝,但幾乎壓製不住肅殺氣息的古手川神見,半句話沒說,直接將古手川手裏的車鑰匙丟給下屬,自己則帶著古手川進了電梯,按了最頂層的按鈕。
電梯裏,他沉聲道:“別太急,救援隊已經在去的路上了!咱們坐直升機過去!雖然危險了點兒,但半個小時內就能趕到!”
這是眼下最快能前往靜岡的辦法,至於更快的……石川康弘就沒那麽權限了。
古手川默默點頭,知道石川康弘已經是超規格動用了他的權限。
等電梯到達樓頂後,他帶著古手川急匆匆上了天台,一台直升機正處於起飛的狀態。
兩人上去,各自戴好防噪音耳機,在引擎的巨大轟鳴聲中,被飛機載著升入高空,朝靜岡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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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古手川的狠(二)
當古手川趕到出事的地方時,這裏已經被大批荷槍實彈的特別科專員所圍住,滿頭血汙的小神官就坐在泥濘地裏,目光緊緊盯著山上。
前些天見過一麵的服部智子站在他身邊鐵青著一張臉。
古手川按住了要出鞘的劍。
胡桃說這件事特別科總部在負責,服部智子出現在這裏並不讓人意外。
他走過去,卻無人看到他。
隻有眼睛通紅,嘴唇幹枯泛白的小神官眼珠子一動,瞬間起身,隻是用力過猛,肚子上纏著的繃帶頓時滲出了鮮血出來。
他抿住嘴角,沒發出聲音。
服部智子側頭看他一眼,帶著冷漠和不耐煩。
她一向看不上白川家的兩個兒子,這次也是,哪怕稍微能幫上一點忙,也不至於落下這個結果!
“好好待——”她話沒說完,心頭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生死危機,仿佛再多說一個字就會命喪當場,當即她直接向後仰倒,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態離開了原地,然後一臉驚疑望向四周,厲喝道:“立刻警戒!”
古手川剛才隻是瞥了她一眼,輕聲問小神官:“時間緊張,不要說廢話,她在哪?”
小神官眼睛紅若滴血,聲音顫抖,滿是痛苦:“她帶著妖怪下了地縫!地縫在山裏,那裏卡著一輛特別科的車……我們本打算撤,可老女人不準,結果、結果……我沒有逃,我真的沒有逃,對!那妖怪能影響電磁!在它身邊時手機會沒有信號!我有試著求它放過胡桃、我、對不起!”
古手川拍了拍他肩膀,轉身上山,速度似乎不快,但眨眼間,已是走到了山路盡頭。
小神官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後,眼前才陣陣恍惚,接著又一屁股坐回地上,呆呆地坐著。
……
古手川進了山林,看到了正謹慎往裂縫下探頭的特別科專員,也看到了小神官說的那輛車,還有地上蓋著的白布,以及白布上暈染的鮮血。
裂縫下麵並沒有特別科的人,周圍往下望的專員們,早已經不抱什麽營救的希望了。
他沉默著走過去,循著大雨都衝不掉的痕跡,躍入三米寬的裂縫中,在黑暗中,他的眼眸發出比黑暗更深邃的幽暗。
心口已經沸騰的殺意與怒火一次次被壓下。
他不斷地對自己說:“沒關係,沒關係,大不了打到地獄去,用那老女人把胡桃換回來。”
裂縫下方的空間越來越寬闊,這座小山內部仿佛是空洞。
古手川收斂思緒,眯眼四望,循著一股血腥氣,往下,再往下,一直到落地。
裂縫下是濕滑的石頭地麵,帶著陣陣陰冷的寒風。
他仰頭看一眼,天空倒是變成了一道裂縫,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即將被埋葬的孤寂。
蘊藏起的磅礴殺氣再也不壓抑,順著裂縫下的斑駁血跡,以及一絲絲還未散的黑霧,掀起一陣狂風,奔向山縫深處。
山縫盡頭,四臂的漆黑怪物正在鑿著眼前的巨大碎石,血紅的眸子中滿是憤怒,但忽然間,它停了下來,一點點轉身,看向遠處,眸子裏露出了深切的貪婪。
在妖怪眼裏,古手川一身的血氣是那麽“肥美”。
地麵隱隱震動,人未至,勢已到!低沉的聲音在它耳邊響起:“我要把你一點一點地捏成肉沫。”
四臂妖怪身形陡然化作漆黑的殘影,迎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衝去,而後四肢手臂快若殘影地揮出去,鋒利的爪刃,就連山石都抵擋不住。
可一隻大手如同從無比深邃的幽暗中探出,一把抓住了它的脖頸,而後一隻套著皮靴的腳就踹在了它肚子上。
四臂妖怪身子陡然向後凹去,瞬間張大嘴,露出一口尖利獠牙,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它驚怒,掙紮。
卻被一股浩瀚到讓它忍不住顫栗的氣勢壓的提不起了力道。
幽暗的眼眸盯著它。
“噗呲!”它的一條手臂被生生扯了下來。
它長大嘴巴嘶痛,卻發不出聲音。
接著,又一隻手臂被扯下。
古手川麵無表情,將一路上的火氣和殺意一點點送入眼前的妖怪身上,直到它成了一堆肉沫後。
他甩了甩手,沉默看著眼前快要被鑿透的巨石,空氣裏還殘留著濃厚的火藥味,應該是胡桃緊急中做了爆破,讓巨石坍塌下來,將妖怪隔絕在外,也將她封死在裏麵。
但感應著另一邊毫無生氣的回應,他手指握的泛白,嘴唇漸抖,身形瞬間消失,又瞬間出現,手裏麵則多了鑿子和錘。
這原本是為天度寺準備的。
他運轉真氣,砸錘鑿石,力量之大,讓鑿子頓時陷入石頭中。
石屑不斷落下,這一方大石終於被鑿穿,接著又在一股力量的震動下,化作碎屑。
古手川邁步走了過去,看著地上的鮮血痕跡,腳下步子越來越快,直到黑暗中,他忽然停下,手中劍影一動,將幾根秀發斬斷,繼續深入。
而終於,在最盡頭,他看到了縮成一團,渾身是血的女生。
女生勉強睜開眼,憑著熟悉感,她眨了眼皮,嘴角淌著血,麵露微笑:“你來救我了呀!”
話說完,她笑著垂下了眼睛,帶著滿足。
古手川呼吸一窒,瞬間上前,從背來的背包中翻出腎上腺激素針劑為少女注射。
那即將消失的呼吸忽然強了些。
神經緊繃的古手川見狀忍不住一握拳,開始檢查她身上的其他傷勢。
肋骨斷裂,左手臂骨折,左臉頰有傷,身上有利器留下的猙獰傷口,內髒也有傷……需要緊急手術,幸好,脊椎、腰椎無礙。
等確認胡桃的情況後,他不再猶疑,從背包裏拿出消炎藥與繃帶,簡單做些處理,然後又跑到遠處,扛著一個沙發回來。
他前段時間在實驗都有什麽可以放進【無常領域】裏,沙發就是試驗品之一。
小心將少女放好,再避開傷處,用繃帶做簡單固定,緊接著,他將沙發連同少女一起往肩上一扛,另一隻手握著少女手裏剛才握著的苦無,開始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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