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特別科總部與靜岡當地的專員依舊在尋找探查裂縫,爭吵著該如何做的時候,一架直升機離開了靜岡,升入高空,向著東京飛去。

臉上仍帶著驚疑,戒備四周的服部智子猛然發現,剛才還傻愣愣坐在地上的白川望,不知去了哪。

直升機上,石川康弘低頭看著腳邊平躺在沙發上的少女,嘴唇動了動,仍是半句話沒說。

他看得出來,白川家的丫頭已經虛弱到快沒有呼吸了。

他還看得出來,靜默坐在一旁的古手川,現在有多安靜,眼裏就蘊藏著多熾烈的火焰。

坐在角落裏的小神官也呆呆地看著胡桃,接著就像個大姑娘似的,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古手川側頭,嘴唇微動,用仍舊還能保持平靜的聲音說:“要是胡桃看見了,肯定要說不準哭,不準這麽沒出息。”

小神官指甲嵌入掌心,緊緊咬住牙關。

那邊,石川康弘開口道:“醫院那邊已經聯絡好了,我們直飛過去……”

他沒再往下說。

在路上耽誤這麽長時間,能不能救回來還是個問題。

古手川默默點頭,一縷寒氣在他指尖盤旋,籠罩住胡桃,輕聲道:“我用內力護住她,時間上足夠。”

石川康弘愣愣看著,略帶玩笑般道:“可真厲害……要是將來有一天,我也不慎重傷了,你也可得這麽給我來一套才行。”

古手川仔細想了想,認真道:“放心,我肯定不讓你死。”

本隻是想稍微說幾句話的石川康弘撓撓頭:“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還是希望這輩子也不要用上。”

不然總覺得是在咒自己。

直升機飛回東京後,胡桃被推進了搶救室裏,小神官也被帶去處理傷口。

古手川坐在搶救室門口,靜靜等著。

十多分鍾後,頭頂烏帽歪斜的白川泰山出現在了走廊,直奔搶救室門口,但半路上忽然又停下,瞳孔收縮。

搶救室門外的休息椅上,有男生正垂目沉思,他衣服上仍殘留著些血汙,而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會在不知不覺間就避開。

白川泰山壓住心中的警兆和不適,也不再急匆,一步步向前走著。

古手川回過了神,平靜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是他和白川泰山第二次見麵。

可惜,都不怎麽愉快。

他麵無表情。

白川泰山默默站著,話語在肚子裏千回百轉,最後一聲不吭地坐到了另一排椅子上。

搶救室的燈還沒熄滅,問什麽都是白搭。

至於其他的,他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半個小時後,重新處理過傷口,包紮的像木乃伊一樣的小神官也來了,他左右看看,又仰著身子看一眼仍舊亮著的燈,默默地,也坐了下來。

傍晚時分,手術燈終於滅了,厚重的門從裏麵打開。

白川泰山下意識起身,另一邊的白川望忍著傷口的疼痛,也強撐著站起來。

出來的護士在外麵看了一圈,卻是扭頭對古手川道:“送過來的還算及時,傷口處理的雖然有些粗糙,但幸好沒有引起感染,現在初步脫離危險期,需要進入重症室觀察,另外……”

古手川默默道:“您請說。”

護士頓了頓,接著說:“另外,患者左臉頰受創嚴重,術後會留下疤痕,但總算人還在。”

古手川露出了笑容,感謝道:“您說的很對。”

護士微微點頭,轉身開了門,病床被推了出來,罩著呼吸機的胡桃睡相安詳,嘴角還勾著,像是沉眠在美夢中。

小神官有些無力地坐回了椅子上,眼中茫然無措。

一方麵,老姐脫離了生命危險總算是讓心頭一直懸著的大石頭落地。

可另一方麵……

“等她醒來後,又該怎麽和她說?”

被護士無視了的白川泰山麵容微僵,不過在聽到脫離危險期時,心裏也是巨石落地,也不計較那麽多了,他看著古手川,嘴唇動動,低頭道:“謝謝。”

古手川沉默著,才道:“是我該做的。”

說完,他又略作思索:“做的還不夠。”

聽著這讓人意外的回答,白川泰山不由有些反應不及,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

剛才那兩句話裏,有著絲絲掩蓋不住的惱恨。

他有所猜測,望著眼前年齡和自己女兒一般大,卻散發著不遜於高山大海一般磅礴壓力的男生,沉聲道:“和妖怪廝殺哪可能不受傷呢?”

古手川一愣,臉色漠然三分:“她什麽時候成特別科的人了?”

白川泰山啞聲,但目光緊緊盯著他,直接把話挑明了:“她是誤判了形勢,可你要知道,她始終是胡桃的師父!尊師重道……”

還在巨大變故中茫然的小神官這才回過神,也聽懂了古手川和自家老爹的爭執……古手川似乎打算對那個老女人動手……

他悚然而驚,不顧身上的痛感,撐著站起來,一把攥住古手川的衣服:“別、別衝動。”

他毫不懷疑這件事是否行得通,他隻想趕緊勸到古手川,讓他趕緊打消主意,不然的話……

“那個老女人怎麽說也是胡桃的師父,你、你把她殺了,還怎麽讓胡桃見你?她、她已經這樣子了,要是再沒了你,你讓她該怎麽辦?”他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壓抑。

古手川看著他:“我自然知道這一點,也沒打算殺她,但要是就這麽過去,我心裏不痛快。”

小神官鬆開了手,壓住心中的感受,咬牙切齒:“我也不痛快!”

白川泰山動了動嘴唇,也沒有再說什麽。

古手川轉身提起了劍袋,邁步走到重症監護室門外,坐到那邊的休息椅上。

小神官和他老爹默默看著。

前者低聲道:“老爹,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和古手川守著。”

現在正是盂蘭盆的日子,神社除新年以外最繁忙的一段時間,身為神主的白川泰山在這兒坐一下午,足夠那邊鬧翻天了。

白川泰山看著自家兒子的慘樣,又不禁想到還躺在病**昏迷的女兒,他心中火氣翻湧,但當著孩子的麵不顯露絲毫,拍拍他的肩,輕聲道:“這次是老爹疏忽大意了。”

他轉身往外走去,步子越走越快,等離開醫院,上了車以後,他深吸一口氣,從車底盤裏摸出一把刀在手裏掂了掂,略一猶豫,又換成了棒球棍,便發動引擎,衝特別科總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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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不如不醒(一)

深夜,窗外風聲嗚咽,明明該是酷暑的夏日,卻一改常態,仿佛直接跨越了一個季節。

還未入眠的服部智子站在窗前,望著外麵天空時不時亮起的閃電,手裏握著的手機屏幕也跟著忽明忽滅。

可最終,她還是收起了手機,靜默站著,臉頰上漸漸生出了冷硬。

轉身,坐回椅子,開始處理工作。

……

胡桃的意識在第二天的下午才恢複過來的,但整個人還迷糊著,虛弱的一塌糊塗。

她還在重症監護室躺著,被護士圍著。

古手川隔著窗戶看她。

要是情況穩定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轉到普通病房裏。

白川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好歹是個神社,也有些能耐,而且這邊還是石川康弘花的麵子,所以等胡桃情況穩定下來後,換一個不受打擾的病房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想了想,提起劍袋。

明明難受的要死,但仍固執賴在旁邊不肯走的小老弟掙紮起身,按住他,不住的搖頭。

他害怕古手川打算去找麻煩。

古手川:“……我回趟家,你餓不餓?想吃什麽,一會兒我帶點兒回來。”

“隻是回家嗎?”小神官鬆開了手,略作沉吟後,麵露堅定:“那我要吃牛肉蓋飯,來三大碗!”

“牛肉蓋飯嗎?”古手川看了眼窗戶外麵的雨夜,點了點頭。

要是別的料理還有點麻煩,但牛肉蓋飯簡單,把自己吃的牛肉切一些放在白飯上就行了。

嗯,白川望還蠻好養活的嘛。

他提著劍袋走了,但路上想了想,又轉身回來,把劍袋中的那柄劍拿出來,放在重症室門口,手指在上麵輕輕一彈,一股寒氣彌散開來,旋即又消失無蹤。

然後在小神官略有疑惑的目光下,他轉身離開,一路出了醫院,到文京的特別科取了車,開著回去。

家裏大門緊閉,他開了門,開了玄關的燈,靠在沙發上打瞌睡的兩個女生頓時醒來,揉著眼睛往先關看去,在看到是古手川時,才放下心,帶著幾分迷糊,起身走了過去。

古手川把今天的情況大概說了說,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現在胡桃人還在重症監護室裏躺著,基本上和昨天沒差,究竟有沒有什麽新的隱患也還都說不好。

有佳和晴空怔怔出神,但都鬆口氣,起碼人醒了。

“這就是特別科的工作啊……”有佳低聲喃喃,這已經是她這兩天裏不知道多少遍說過的花了。

古手川神見略微沉默,又道:“是特別科的工作,但那不是胡桃的工作,她不是特別科的人。”

有佳愣了下,下意識道:“也是。”

“總之,大大小小也算個好消息。”古手川道:“回房間休息吧,我自個弄點兒吃的,再給小神官送點兒過去。”

晴空下意識轉身,往廚房走去,邊走邊說:“料理我準備了些,熱一熱就好。”

古手川攔住她,笑嗬嗬道:“嗯,我來就好了,睡覺前沾一身味兒也不太好。”

晴空看他一眼,問有佳:“一起吃點兒夜宵?”

有佳咽了下口水,往佛龕那邊看一眼,有些心虛道:“那就吃點兒菜?”

盂蘭盆期間不比其他時候,或許晴空的父母已經來了。

晴空知道她在想什麽,靜靜道:“放心好了,就是多吃點肉他們也不會生氣的。”

“我、我可沒這麽說哦!”有佳強調著不是她想吃肉的。

古手川到廚房裏把晴空給他準備的肉包子和牛肉餡餃子大概熱了熱,和兩個女生一起吃了些,然後把剩下的打包,和去盥洗室刷牙的她們說了聲再見,將門鎖好開車離開。

在去醫院的路上,他忽然想起好像有什麽事給忘了,但似乎又是無關緊要的事,便搖搖頭,不再多想,帶著肉包子和餃子一騎絕塵。

十多分鍾後,小神官一手捧著飯盒,看著裏麵的餃子,疑惑道:“不是牛肉蓋飯嗎?”

古手川一怔,若無其事道:“哦,家裏的米正好吃完了,現在也沒地方去買……餃子是晴空做的,一般人我可不給他吃。”

小神官聽懂了話外音,不再多想,拿筷子夾餃子,默默吃著。

古手川從手裏的袋子拿出了一個肉包子,咬了口,就站在窗外,靜靜看著裏麵。

正用餐的小神官忽然抬頭,問他:“醫生說,我老姐毀容了。”

“我知道。”古手川的反應很平靜。

“那,你是怎麽想的?”小神官閑聊一般,像是不在意的問:“你應該不是那種隻看重容貌的人吧?畢竟藤原香子也挺漂亮的。”

古手川沒立刻回答。

筷子夾著餃子一直沒往嘴裏送的小神官抬了起頭,看到了皺眉的古手川。

他睜大眼睛,想著難道這小子真是看在胡桃長得好看的份兒上才和她好的?難道他看錯人了?

他嘴唇顫抖,心中有火憋著。

古手川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最後實在忍無可忍道:“要吃就吃!不要玩兒!真是的,你在哪養成的壞習慣?”

這臭小子,有餃子吃都不珍惜!

小神官一怔,看著被夾成兩半,掉進保溫桶裏的餃子,道了聲歉,埋頭吃了起來,一點肉沫也沒浪費。

古手川臉色這才好了些。

他看著悶悶不樂的小神官,斟酌著道:“有件事你不知道,我和胡桃有約定……”

小神官豁然抬起頭。

古手川略作沉默後,語氣堅定:“我要娶她。”

小老弟一愣,頓時驚喜起身:“你、你選擇胡桃了?”

這在一起上下學都小半年了,小鳥遊花舞和三日月晴空對古手川的心思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他放下保溫桶,激動的坐不住,來回走著,邊走邊道:“真奇怪啊!明明我老姐在、在某些方麵比不上三日月的,但你竟然還是選擇了她……”

古手川神見默默吃著包子,等他激動完以後,他才道:“這件事還有其他隱情,就先不和你多說了,不過將來胡桃肯定要嫁給我,我也要娶她,這不會改變。”

小神官腳步一頓,用力點點頭,眼神堅定:“那找個日子把婚事先訂了吧!我老爹那裏不用擔心!這回我拚了命也會幫你!至於胡桃師父那裏……也、也不用管!”

他咬牙切齒:“那個老女人到現在都沒有過來看一次!她到底把胡桃當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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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不如不醒(二)

8月22日,盂蘭盆節。

窗外天氣陰沉的不像話,到處都是濃鬱的煙味兒。

病**的胡桃使勁兒眨巴眼睛,示意坐在旁邊的古手川幫她撓撓肚子。

古手川搖頭,安慰她:“忍一忍。”

這幾天天氣不好,傷口才又麻又癢,比較難愈合。

不過等過了今天,天氣就放晴了,傷口也能加速愈合。

特別科有專門研製這方麵的特效藥,療效很好。

胡桃隻能扭頭去看坐在另一邊正對著香蕉皺眉的老弟。

小神官瞥了她一眼,看向古手川,帶著商量:“她應該是想吃香蕉了……怎麽辦?壓成香蕉泥,應該就不會牽動臉上的傷口了吧?”

臉頰受傷就是這麽難受,稍微一動就特別疼,別說吃東西,張嘴都費勁。

古手川想了想說:“壓爛些,弄一點兒到流食裏,吃個味兒就行了,這樣傷口愈合的也快。”

她這一周隻吃流食,為了愈合的更好,她連話都不說的。

胡桃生無可戀地看著天花板。

小神官起身壓香蕉泥去了。

古手川本來想和她說會兒話,但兩個女護士忽然走了進來,開始攆他們:“病人現在要解決生理問題,請你們離開。”

胡桃小臉騰一下的就紅了,緊緊閉上眼,不敢看人。

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兒慘,手臂、腿上都打著石膏,肚子上也纏了厚厚的繃帶,臉上也蓋著藥棉,整個人都散發著濃濃的藥味兒……

這情況古手川和小神官也經曆過了幾次,都不意外,一個起身,一個拿著手裏的碗,一起離開了病房,並把門關死。

護理室裏麵有獨立的廁所,嗯,現在是胡桃專用。

走廊上,兩個男生一左一右守著門,像兩個保鏢。

小神官依舊在將碗裏的香蕉一點點壓成泥,古手川看了眼,隨手拿過來,另一隻手掌伸開,往上一按,一股氣勁爆開,等再拿開手後,裏麵的香蕉已經成爛糊糊了。

他拿在手裏,輕輕晃動著。

小神官一時無言,片刻後,他扭頭看了一眼,輕聲道:“月底我就要離開東京了。”

“要去哪?”

“轉學到平安京去,去那裏修行。”小神官麵色平靜:“神社擁有一個入陰陽寮進修的名額,高中剩下的兩年半時間,我會在那邊度過。”

古手川一怔:“和家裏商量好了?”

“隻是和老爹說了聲,他也同意了。胡桃還不知道,但她肯定不會反對,不是我不和她商量,畢竟她現在這個樣子……””小神官聲音忽然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以後就拜托你多多照顧她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古手川看著他眼中的認真,心裏明白這次的事對他刺激很大,這幾天哪怕有傷在身,也一直守在門口,也感受到了他的決心。

這就是成長吧?

他帶著些感歎,笑道:“去吧,去變的更強;至於胡桃,你放心,有我在,沒誰敢欺負她。”

護理室的門打開了,兩位女護士邁步離開,古手川端著碗和小神官走進去,後者將門關好。

病**,胡桃的一側臉頰還紅潤著,見他們進來,直接閉上了眼睛,直挺挺躺屍。

時間漸漸到了傍晚,窗外時不時有煙花綻放,古手川看著熟睡的胡桃,起身和躺坐在隔壁病**的小神官擺擺手,離開了這裏。

今天是點送魂火的日子。

小神官目送他離開後,繼續看書。

今天道路通暢,沒有堵車,古手川很順利地到了家門口。

廚房裏,晴空在和小鳥遊花舞做今天的晚飯。

有佳回家去了,今天她得在自己家裏過夜。

至於為什麽小鳥遊在……嗯,她們家的送魂火在點迎魂火那天就點過了,據說是她家裏的習俗,所以今晚她沒什麽事,就過來找晴空玩兒了。

他先將在路上買的西瓜和桃子擺到了佛龕前,拜了拜,再轉身進廚房,坐到廚台前。

晴空給他倒了一杯水,問道:“胡桃那裏怎麽樣?”

他點點頭:“得躺個十天半月,然後再坐幾個月輪椅,就差不多好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嘛。”

晴空頓時無言。

要是在認識古手川前讓她躺上這麽久的話,估計就算最後病能好,人最後也得給餓死。

小鳥遊同樣怔怔不言。

窗戶外麵,一朵巨大的煙花忽然綻開。

三人同時側頭看去,然後又轉過來,開始聊今天的生活瑣事。

小鳥遊花舞看了眼時間,解下圍裙,揮揮手,回家去了,她家媽媽一個人在家。

古手川神見站在門外,目送她進了家門後,才轉身回去。

晴空已經擺好了晚餐——素餡包子,什錦小炒。

在開動前,她猶豫著,看著古手川,忽然問:“古手川,你、你現在有負債嗎?”

一手拿包子的古手川愣了下說:“沒有啊,咱們家的現金和投資的收益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億円左右了,怎麽會有負債?”

前段時間他幫特別科解決了“街頭巨鬼”事件,之後又殺了好多妖怪大將,算是大賺了一筆,然後在石川康弘的建議下,拿出了存款裏的一大筆錢,投到了石川康弘老爹那裏,林林總總又賺了不少。

而這些還沒算他床底下的那很多箱陰氣丸與妖氣丸,還很多很多金塊——那都是殺完妖怪以後,順手拿回來的。

妖怪大將在妖怪裏算是挺富裕的階層。

晴空被這個數字震住了,她知道古手川厲害,也有錢,但怎麽都沒想到,他已經有錢到了這種程度!

七億円……興許她這輩子都掙不了這麽多啊!

古手川還沒工作就可以退休,頤養天年了。

“是出什麽事了?有人跟你說我負債了?”古手川問道,他眉頭隱現殺氣,懷疑是小晴空遭遇到了電信詐騙,這種事在東京很常見,偏偏還老是有人上當。

要是有人敢拿鬼話來騙晴空,他絕對絕對要剁了對方的狗頭。

晴空默默搖頭,看著他,用商量外加一絲絲懇求的語氣說:“那既然已經有這麽多錢了,那要不,以後就不要再去做賞金獵人了吧?”

胡桃這一次重傷直接把她給嚇了個半死,擔心之餘又擔心起男朋友,很怕哪一天他也這樣回來,甚至回不來,再留她一個人活著,她已經經曆過最親的人離世的痛苦折磨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第二次,所以現在很希望古手川能轉行,一起過平淡的日子,哪怕有負債也沒關係——畢竟古手川買了好幾套房,隻要一起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再清貧也甘之如飴。

古手川愣了愣,瞬間想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有些好笑,又有點感動。

他飯量大,平常開銷不小,平常都是晴空這一點那一點的幫他省錢,大概是擔心他在打腫臉充胖子。

“放心。”他伸手抹著晴空的頭,低聲道:“凡是殺不掉我的,隻能讓我更強大;而就算是神明,也做不到秒殺我。”

他的功力越來越深厚,對這個世界的感悟也越來越深刻,有時候不經意間,還能看到“神靈”的身影。

晴空聽不太懂,並且用很詫異的目光看著他,似乎心底有些懷疑是不是這男朋友天天練功夫練的走火入魔了……又或者是色膽包天、不,是色膽包宇宙!大舌頭一卷,想多娶幾個老婆想魔怔了!

她沉默下來,看著他,認真問:“胡桃左臉頰受創,真的很嚴重嗎?”

古手川又愣了愣,默默點頭。

胡桃恢複意識的第二天,她就讓小神官拍了張她的照片,發到了幾人的小群裏。

而臉頰嚴重受創的後果……基本上都清楚。

“那、那胡桃將來很難找到心儀的男朋友了吧?”她用試探的語氣問,眼睛緊緊盯著古手川的眼睛。

果然,古手川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他不嫌棄呀!隻要她是胡桃。

晴空默默看著他,心裏也明白了過來。

果然……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剛才離開的花舞。

她咬著下嘴唇。

說實話,和別的女生分享男朋友這種事,內心還是接受不能。

當初那句“你成神我就同意”本就是個玩笑話。

她是真沒想到,古手川竟然會為這個頭鐵。

不過,再想想有時候一整晚都無法睡覺,第二天腰酸背痛、感覺身體被掏空了不說,回頭又是兩眼放光的男朋友……就覺得,或許應該有人來分擔一下?

她一個人有點承受不住了。

餐廳裏安靜了下來。

三日月晴空扭頭看了眼自家爸媽的佛龕,低聲道:“如果、如果胡桃願意,你也可以娶她……”

屋子裏一直安詳的氣氛莫名一凝,古手川餘光看見佛龕上徐徐燃燒的煙氣有那麽一瞬間真的凝固住了。

他眼皮一跳,趕緊道:“我、我肯定要先成為可以打敗神的男人!才不會做出那種始亂終棄的事!”

三日月晴空白他一眼,要是真敢不要她,那她就拿錘子,錘爛這負心漢的腦殼,然後再自殺!

她很是沒好氣,又有些不情願,低聲道:“我是說,我、我同意了……隻要胡桃不反對、我同意她也一起生活。”

這下,房間的氣氛徹底凝固住了。

一陣嗚咽的風兒,在屋子裏幽幽響起。

……

而在另一邊,文京特別科分部內,石川康弘看著剛收到的緊急通告,兩條眉毛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山梨區域的山地裂縫於十分鍾前冒出大量黑霧,疑似出現新的大妖怪……]

他來回看了幾遍,頭痛之餘又暗自納悶:“難道是地震把什麽妖怪的窩給震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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