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元寶兒震了個大驚了。
沒想到傳聞中的這個楚四公子竟然就是昨兒個幫著他一道逃出那姓衛的抓捕的那個拖油瓶。
這個世界未免也太過玄幻了罷。
震驚之餘,元寶兒呆楞了片刻,而後很快反應過來,隻一把跳了起來,朝著那楚四肩上用力擊了一掌,隻瞬間高興激動得大叫道:“哥們兒,哥們兒,是你,竟然是你,原來你就是傳聞中的楚四公子?”
元寶兒這一掌,力氣可不算小,瞬間如昨兒個那般,推得楚四一個趔趄,然而楚四竟毫不在意,隻捂著肩膀,立在元寶兒跟前微微低著頭一臉驚喜的看著他,嘴角噙著笑,目光一直直直勾勾地盯著元寶兒,不錯眼的看著,眼裏熠熠生輝,良久良久,嘴裏喃喃低語道:“我也沒想到竟然會……竟然會是你。”
楚四笑吟吟地盯著元寶兒,眉眼中是抹不開的歡喜之色,此刻神色還有些呆愣似的,有些沒有緩過身來,待一緩神後,隻見楚四陡然想起了什麽,立馬上前一步,拉著元寶兒道:“對了,你昨兒個脖子上的傷如何呢?我來瞧瞧。”
說著,立馬湊到元寶兒跟前,拉開他的脖頸上的衣領便要查看他脖子上的傷口。
元寶兒不喜歡外人靠得太近,亦是不喜旁人觸碰,聞言,隻自個一臉豪邁的將領口一拉,將脖子一伸,懟到那楚四跟前,衝著那楚四道:“不礙事,我皮糙肉厚的,這點小傷小鬧的算個啥?”
又一臉大大咧咧道:“再說了,我昨兒個不是跟你說了麽,小爺受的傷可多了,這算個啥!”
元寶兒一邊說著,一邊陰陽怪氣的補充了一句:“你是知道的,在我家那位爺跟前當差,能留了條命就算不錯的了。”
元寶兒癟癟嘴說著。
楚四見元寶兒脖頸上的那條傷痕成了一條結痂的線,看樣子已在恢複期了,他心頭一鬆,片刻後,又立馬從懷中摸出一個淺綠色的瓶子,朝著元寶兒跟前一遞,道:“這個藥膏是上貢的禦藥,你拿著,塗抹七八日傷口應該便能好透了,昨兒個那藥膏尋常,我怕你塗著會留疤。”
原來,元寶兒脖頸上的傷是被昨兒個那姓衛的用劍尖噌地,一條半指長的細痕,傷口不大,卻流了不少血,昨兒個楚四發現後,嚇了一大跳,當即便親自給他上了藥。
元寶兒見藥膏那般珍貴,隻將手一擺道:“用不著,哪個男人身上沒留幾道疤,留幾疤那才叫爺們了。”
當然,最主要是元寶兒懶,懶得折騰。
楚四卻不由分說的將藥膏朝著元寶兒手中一塞道:“橫豎我將藥膏給了你,用不用便是你的事了。”
文弱的麵容上,竟難得帶著一抹堅持。
元寶兒見狀隻得接了過來,複又朝著楚四肩膀上用力一推,而後,一把踮起腳尖勾起那楚四的肩膀脖子道:“謝了,哥們,還是你夠義氣。”
二人這一番熟絡互動,瞧得一旁赫三是目瞪口呆。
“喲喲喲,你們倆原來早認識啊,這叫什麽,這可不叫一個有緣二字麽?”
見二人哥倆好似的勾肩搭背著,赫三將扇子往手心裏敲打著,忍不住嘖嘖道:“看來二哥這禮是送對了,可謂是送到四弟的心窩子上了,四弟,你說對不對啊?”
赫三故意拱火似的,添油加醋的說著。
元寶兒一聽,想起那伍天覃要將他當作貨物似的一把送人一事,頓時咬了咬牙關,剜了赫三一眼。
赫三朝著元寶兒眨眼齜牙。
元寶兒氣得恨不得撲過去。
楚四聞言,卻一臉高興道:“我沒想到二哥竟如此有心,竟將寶兒送到了我的身邊來了。”
說著,楚四看了元寶兒一眼,想起他方才那番話,不由有些憐惜道:“你昨兒個說你的主子刁難虐待你,還時常打罵你,我起初還以為昨兒個那姓衛的才是你的主子呢,怕你回去遭難,所以昨兒個你走後我便派人偷偷跟著你護送著一路將你送到了太守府,這才知你竟然是太守府的人,想著整個太守府也就二哥脾氣大些,便猜了出來你定是在二哥跟前當差的,見你對二哥如此懼怕,昨兒個回去後我便琢磨今兒個務必要同二哥商量一番,將你從太守府接過來,不想,這還沒開口了,二哥竟與我心有靈犀,早早將你帶過來了。”
楚四一臉激動的說著。
赫三一聽,挑了挑眉道:“四弟方才說有事要求二哥,指的便是這樁事?”
楚四點了點頭,隨即,走到元寶兒跟前,微微勾著唇,一臉目不轉睛的看著元寶兒,隨即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寶兒,你……你可願意來楚家?”
說著,生怕元寶兒拒絕似的,忙舉著三根手指頭,發誓道:“你放心,我定會待你好的,我絕不會打罵你,你想作甚便能作甚,來了這兒後,便如同來了你自家一樣,你名義上雖是我的隨從,實際上,你往後便是我的朋友了。”
楚四一臉正色地說著。
那說辭,與昨日一模一樣,並沒有因為他奴才的身份而輕慢他。
元寶兒聽了,看著一臉真誠的楚四,想起大鱉怪那張陰晴不定,可惡生厭的臉,堅固的心房略微有一絲絲動搖。
雖與這楚四相交不多,不過二人算是一見如故,何況,昨日他撞他在先,他又救他在後,看著應當是個心善厚道之人,且這楚四一臉溫和,楚家又軍功赫赫,在他手底下當差,比在那姓伍的手底下當差強多了。
隻是,片刻後,又想起府中關乎這位楚四爺的諸多傳聞,正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何況這楚四跟那姓伍的是好友,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由此可見,怕也跟那姓伍的差不多一個德行。
元寶兒一時不敢輕易冒險,沉吟良久,隻咬了咬牙道:“我家主子可沒說要將我送人呢,這一切可都是他滿口胡謅的!你別聽他滿嘴胡說八道!”
元寶兒指著赫三咬牙說著。
赫三聞言,笑吟吟掃了元寶兒一眼,衝著楚四道:“這還不簡單麽,哪怕二哥沒有此意,可既然四弟如此喜歡這小兒,便直接向伍二討要了唄,橫豎你今兒個是壽星公,你開口,二哥一準應了,我想二哥不會小氣到連個下人都不會給你的!”
赫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拱火著。
話一落,目光一抬,視線落到了亭子外頭的遊廊上,隻見那裏背手矗立著一道玄色挺拔身影,一動不動的杵在那裏,不知杵了多久。
赫三立馬眼前一亮,衝著那道身影含笑道:“是吧,二哥?”
赫三這話一落,隻見楚四和元寶兒紛紛順著他的目光抬眼看去。
隻見那伍天覃背著手板著臉緩緩朝著亭子方向走了來,他身側並肩走著一名女子,是他親自去接的貴客?
元寶兒目光落到那名女子身上時,神色微微一怔。
隻見那女子年約十七八歲,她生了一張絕美的芙蓉麵,隻見她朱唇皓齒,鳳眼瀲灩,穿戴得極為素雅,一身綾白羅裙外披著一層輕盈的薄紗,頭綰飛仙鬢,上頭不過佩了一支簡單的玉簪,整個人裝扮極為素淡,卻在眉心處描了一點朱紅,可正是因這一點紅,於素雅清淡中仿佛燃燒了一抹烈焰似的,隻瞬間襯托得整個人流光溢彩,奪魂攝魄,令人心神**漾,忍不住心馳神往。
這……這女子竟生得比府中的二小姐還要美麗?
元寶兒見了,目光微愣,他活了十多年,頭一回見到這麽美的女子,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卻又比仙女多了一絲妖媚之感。
正愣神間——
“喲,我說這元陵城內有哪個能有天大的臉麵,竟勞得我二哥伍二爺親自去請,原來是鳳蕪姑娘來了,整個元陵城內,哪個不知,哪個不曉,鳳蕪姑娘一不入府參私宴,二不下鳳鳴樓迎客,今日二哥竟將鳳蕪姑娘請到四弟府上,甭說楚宅,甭說楚四公子,就連赫某都覺得臉上有光啊,鳳蕪姑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快請快請——“
隻見那赫三有些激動雀躍似的,竟加快樂步子親自往下迎。
這人便是傳聞中名震江南的第一名妓,鳳蕪姑娘。
也正是日前那大鱉怪揚言要納入太守府的人。
赫三話一落,隻見楚四立馬道:“二哥,鳳蕪姑娘——”
說完,隻忙不迭拉著元寶兒的手,一臉高興的迎了上去,連連雀躍道:“二哥,是真的嗎?三哥說你將寶兒送給了弟弟,是真的嗎?”
楚四高興地將江南第一名妓鳳蕪姑娘都一時拋在腦後了,滿心滿眼隻有元寶兒一人。
伍天覃聞言,目光一掃,落到了二人相握的手上,微微眯了眯,半晌,隻神色冷淡道:“不就是個狗奴才,個玩意兒,四弟若是想要,拿去便是,想要多少,今兒個二哥都能替你弄來。”
整個過程,目光越過了元寶兒,沒有往他臉上掃過半眼。
楚四聞言,立馬高興地恨不得朝著伍天覃身上撲去,隻一臉喜不自勝道:“我就知道,二哥最是有心,最是大方了。”
說著,連連偏頭看向元寶兒道:“寶兒,你往後便是楚家人了。”
元寶兒臉色卻有片刻慘白,更多的卻是怒火中燒,氣急敗壞,下一刻,隻見他咬咬牙,一字一句回道:“好,楚四公子,我元寶兒打今兒個起便跟了你了,從今日起,我便是你楚家的人,是你楚四公子的人呢,從今往後你楚四公子叫往東,我元寶兒絕對不往西,你楚四公子讓往下,我元寶兒絕對不往下,我元寶兒從今往後唯你楚四公子馬首是瞻。”
元寶兒氣得齜牙咧嘴,氣咻咻地說著。
話一落,隻見元寶兒立馬將楚四往亭子心攙著道:“爺,外頭太陽起了,莫要被曬到了,你今兒個可是壽星公,你今兒個隻管享樂,有什麽隻管吩咐我便是!”
“來,爺,快來吃杯茶,吃口果子罷,這果子看著便十足清甜解渴。”
“天氣漸熱了,我來給你打扇罷,風大不大,還熱不熱?”
隻見那元寶兒一改往日的懶惰模樣,圍著那楚四鞍前馬後,跑上跑下地伺候著,可謂貼心得不得了,整個亭子裏,都是他小身板跟隻泥鰍似的,四處滑動忙活的身影。
楚四立馬阻攔道:“寶兒,寶兒,我……我不用你這般伺候!”
卻見那元寶兒梗著脖子道:“不打緊,不打緊,這些全都是我在太守府伺候過的,許是之前伺候得不精心,才被前頭那位主子打發到了您這兒,爺,您放心,有了這麽一遭,我元寶兒定學乖了,往後定將爺您當作我的衣食父母!”
說罷,隻見那元寶兒又立馬道:“您腿酸不酸,我捶腿的功夫可是一絕,我來替你捶捶腿舒緩舒緩筋骨罷!”
話一落,隻見元寶兒單膝跪在楚四身側,麻溜一下,一把脫下了楚四一隻靴子,隻一臉熟稔的給他捏腳捶腿了起來。
楚四正坐立難安間。
立在石桌前還未曾落座的伍天覃目光從二人互動間緩緩掠過,良久,良久,隻抿著唇一字一句道:“今兒個怎麽玩?三弟有何安排。”
話一落,袖子一甩,率先踏出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