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事後隻見那伍天覃麵部扭曲,思緒渾沌。

他雙臂撐在浴桶上,兩條粗壯的臂膀肌肉鼓起,上頭青筋密布。

整個人仿佛從陷入一股巨大的歡,愉中,久久緩不過神來。

他渾身泛起一股紅,潮。

胸腔劇烈起伏著。

如同缺了水的魚兒,正大口大口喘著氣。

不過片刻,一抹清醒竄入腦袋,伍天覃整個人從一片渾沌中緩過神來,偏頭一看,卻見屏風處那個小兒不知是被他方才的吼罵嚇傻了,還是被他方才的舉動驚得呆若木雞,隻見這會兒還呆呆杵在那裏,瞪大著雙眼,忘了離去。

伍天覃一偏頭便與他四目相對上了,兩人俱是一愣。

下一刻,隻見伍天覃臉露森然,瞬間惱羞成怒了起來,他隻飛快嗖地一下轉過了身去,背對著身後那小兒惱怒怒罵道:“元寶兒,爺……爺要挖了你的狗眼去喂狗,還不給爺……給爺滾出去。”

話落,他一腳踹在一旁的繡凳上,瞬間凳子翻滾到了半丈開外的地方,屋子裏發出一聲巨響。

那呆若木雞之人這才如夢初醒似的,雙肩一撐,腦袋一提,立馬飛快往外竄去。

“元寶兒莽撞無知,衝撞了主子,再罰半月月錢。”

不想,元寶兒剛跑到了屋子門口時驟然聽到從身後傳來了這麽一句咆哮之聲。

這話自身後一冒,元寶兒整個人瞬間一愣,隻嗖地一下停了下來,整個人這才如夢初醒似的,待緩個神來後,隻見他瞬間將眼一瞪,跟隻猴子似的一把跳了起來,隻立馬扯著嗓子衝著那屏風後頭叫嚷道:“憑什麽?憑什麽又要罰我月錢?”

他雙手攥緊,咬牙切齒,麵露不忿,似有滿腔憤怒不甘,正欲罵罵咧咧,齜牙咧嘴的衝過去對峙,可到了嘴邊,到底忌憚,最終,隻咬牙梗著脖子叫囂道:“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元寶兒紅著眼嗷嗷直叫著。

整個人儼然氣憤要了極致。

卻見屏風裏頭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最終,元寶兒也抬起腳朝著那空中一頓亂踹了幾下,隨即氣急敗壞的將手中的葫蘆瓢朝著地上一砸,而後氣衝衝的扭頭跟頭小牛犢似的咻咻咻的一把衝了出去。

門被他砸得砰砰作響。

話說元寶兒走後,屋子裏終於恢複了一片死寂,那伍天覃撐在浴桶上,忽而喘了口粗氣,低頭往身下瞧了一眼,隨即咬著牙關一拳打在了浴桶裏,裏頭水花飛濺幾尺高。

耳後,卻慢慢竄去一抹紅潮來。

話說正屋裏頭又打起了仗來,院子裏眾人避之不及。

元寶兒莫名其妙,無緣無故又挨了罵,遭了訓,挨了罰,還又罰了他半個月的月錢,不過短短兩日功夫,他便被罰了一個月月錢了。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場無妄之災。

簡直比罰他跪,打他板子更要可惡一百倍,一萬倍。

若真犯了事,挨了罰倒是合乎情理,無話可說,可這一回,他卻壓根兩眼一抹黑。

他犯什麽事呢?他犯什麽事呢?

到底憑什麽?憑什麽?

這個月還才開始了,他一個月的月錢便被罰了個一幹二淨,一分不剩,元寶兒氣得心肺劇疼,氣得他噌噌噌往屋跑,在院子裏遇到了匆匆趕來的常勝。

常盛見他咬著牙,鼓著臉,一副要跟人幹仗地模樣,立馬將人一欄,道:“元寶兒,你是不是又闖禍呢?你又幹什麽好事呢?是叫你去低頭認錯的,你怎麽就跟頭牛似的橫衝直撞了起來,啊?”

“管好你自己!”

不想,常勝話一落,卻見那元寶兒怒著張小臉朝著他大聲一吼,然後抬手將他的胳膊一推,噌噌噌往後頭橫衝直撞了去。

常勝是淩霄閣的大管家,何人敢用這般口氣跟他說話,就連府裏的大管家也多敬著他,不想,這會兒冷不丁遭了這小兒悶頭吼,隻見常勝愣了一愣。

片刻後,臉上也染起了半分不快。

不過,他此時此刻沒功夫收拾那小兒,立馬巴巴朝著正屋裏頭趕了去。

一進去,便見正屋裏頭他方才遞給元寶兒那葫蘆瓢此刻已躺在了屋子中央,早已四分五裂了。

常勝心裏頭一驚,隻當作是爺砸的,心裏默念了一遭:好個元寶兒,這一大早的,又如何惹到主子呢?

再一探頭探腦的朝著裏屋摸進去時,常勝小心翼翼地喚了幾聲爺,卻見裏頭並無動靜,仿似無人。

常勝猶豫片刻,撞著膽子往裏踱步而去,一進去便見他神色一變,隻見屏風裏頭的凳子,小幾全被掀倒了,裏頭地毯上散落了一地的衣服,卻見裏屋空空如也,不見半個人影。

裏頭好似打過一仗了似的。

常勝蹙著眉正欲退出時,這時,隻聽到裏頭好似有水聲響起,常勝朝著那浴桶裏頭探了一眼,瞬間微微瞪起了雙目。

隻見那浴桶裏頭,水麵拂動。

再細細探去,便見水麵之下,那主子伍二爺正一頭紮進了水下,在浴桶裏頭紮起了猛子來。

話說元寶兒衝到半道上還是氣不過,片刻後,將身子一轉,罵罵咧咧轉身要往廚房去。

哼!他元寶兒不幹了。

這破爛地方,破爛玩意兒。

這淩霄閣壓根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要去廚房取錢,去稟了太太,離開這吃人的院子,離開這殺千刀的太守府。

他今兒個便要走。

元寶兒梗著脖子氣呼呼便往院子外頭衝著,在門口的位置遇到了長寅,長寅守在院子口,一早便見正屋裏頭方才大亂了起來,又見寶兒氣咻咻地衝了出來,還膽大包天的吼了常勝大哥一嗓子,而後直悶頭往後屋衝了去,他撒腿便要追上去,又怕院子裏有事兒,不敢擅離職守。

見這會兒元寶兒又衝了來,長寅立馬將人一把攔住,苦哈哈道:“我的個寶大爺,這是怎麽了啊,這又是?這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怎麽屋子裏頭又鬧起了這陣仗來啊,你……這上哪兒去啊?一會兒主子若尋起不見了人,跟前無人伺候,又該動怒呢?你就安生消停幾日可好?”

長寅苦哈哈的攔住元寶兒勸解著。

卻見元寶兒梗著脖子叫囂道:“愛誰誰,誰愛伺候誰伺候去,老子可不伺候呢!”

元寶兒咬牙切齒說著。

長寅撓著腦門道:“可是爺又罵你呢?”

元寶兒氣急敗壞的叫嚷道:“那大鱉怪又無故罰了我半月月錢,哼,那鱉孫子老子再也不伺候了,愛誰伺候誰伺候去,老子往後再伺候他老子就是狗!”

元寶兒氣急敗壞的發著誓。

長寅聽到他自稱是狗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頓了頓,又想起他嘴裏那句“大鱉怪”,立馬嘴角一抽,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查看了一眼,略有些同情道:“你……你昨兒個不是被爺賞了一錠金子麽,才一個月月錢,跟昨兒個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你就甭惱了,橫豎還是你賺了不是?”

長寅耐著性子勸解著。

原來又被罰了月錢呢,怪道寶兒氣成這副模樣。

自昨兒個那一大早鬧起,如今整個淩霄閣上下誰不知他就是個小財迷。

不想,爺仿佛自打知曉他愛錢如命後,倒是對症下藥,再也不將他打罵了,一律改成了罰錢,不過兩日功夫便罰了他兩回了,昨兒個討要回來的那一個月的月錢瞬間被罰了個精光。

照這個速度下來,他昨兒個賞的那小錠金子怕是不出半月,也會不剩下什麽呢。

長寅微微腹腓著。

不想話一落,便見那元寶兒氣急敗壞的衝著他直叫嚷道:“賞的便是我該得的,罰的是我該罰的麽?哼,你個大菜瓜,你當一輩子的狗奴才去吧你。”

元寶兒說著說著,越說越氣了起來。

說完,將長寅一推道:“起開,別攔著小爺。”

說著,一路氣急敗壞,罵罵咧咧的朝著廚房方向奔了去,一路上,遇到人也是愛答不理,橫眉豎眼的,一個個都躲著他走。

好不容易來到了廚房,元寶兒這日沒功夫與人爭執,麵無表情的便要往後院闖,卻被那楊三的小跟班王鬆給一把攔了下來,扯著嗓子道:“哎,哎,這是廚房重地,外人免進,元寶兒,你明目張膽的往裏衝,這一回不偷東西改搶東西呢?”

王鬆這個賤人暗戳戳的諷刺刁難著元寶兒。

元寶兒跳起來,正欲一拳揍過去,這時,小六正好出來撞見了這一幕,立馬神色匆匆將二人分開了,見元寶兒這日神色不睦,一點便著,隻立馬將元寶兒扯到了廚房外頭的林子裏,急急關切問道:“寶兒,怎麽了,可是……可是又闖禍呢?哎,你說你,怎麽日日幹仗呢,那淩霄閣不比廚房,一個個都金貴著,哪是個安生之地?可是二爺又打你了,還是罵你呢?傷著哪兒呢?”

小六滿嘴叨嘮,逮著元寶兒便要細心查看起來。

元寶兒被他叨嘮得心煩意亂,不過,見他一臉關心擔憂,到底氣散了兩分來,半晌,隻見元寶兒抬腳朝著那樹墩子上便是一腳踢了去,忽而冷不丁悶聲問道:“小六,你那玩意兒也疼過嗎?”

這冷不丁的一句話,一時問得小六不明所以,啞口無言。

這時,隻見元寶兒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忽將小六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遭,又從下到上的掃了一眼,最終,將目光停在了他身子上的某一處,擰著眉頭一動不動的盯著,忽而悶聲道:“就那玩意兒!疼得要命的那種!那是怎麽呢?是堵住了還是怎麽呢?”

元寶兒腦海中回憶起方才撞見的那一幕,有些不解的悶聲問著。

元寶兒隻以為大鱉怪那玩意兒壞了,被他撞見了,這才惱羞成怒了起來。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任何他惱羞成怒到要罰他月錢的原因來。

說實話,他方才險些被他那番奇怪舉動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