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元寶兒的臉差點兒被那大鱉怪給一把捏爆了。

臉都脹成豬肝色了。

元寶兒疼得拚命搓揉。

氣得罵罵咧咧跟著他下了馬車,恨不得往他身後踹上兩腳才能解氣。

他揉著臉跳下馬車。

以為伍天覃這日是出來尋歡作樂,要麽是去往那鳳鳴樓,那麽是去往赫家楚家,不想,一抬頭,隻見這日來的卻是一處陌生的僻靜院落。

守門的人見了,立馬迎了上來,道:“爺。”

臉色鬼鬼祟祟的,仿佛一臉警惕。

伍天覃背著手淡淡道:“人呢?”

那人立馬恭敬道:“在裏頭。”又道:“並無人發覺。”

伍天覃“嗯”了聲,背著手偏頭掃了身後元寶兒一眼,道:“跟上。”

元寶兒見四下無人,又見氣氛古怪,一時心中警鍾大作,一臉忌憚,唯恐是這伍天覃這日又興致大起,給他來了個什麽甕中捉鱉的捉弄,故而一路上探頭探腦,一臉警惕。

看門人將他們一路領入了院子裏頭,看著院子不大,裏頭卻別有洞天,瞅著似一座私人宅院。

一路上領路人一言不發,院子裏頭極為安靜,入院不久,見陸陸續續迎出來五六個漢子,一個個結實粗狂,瞧著似些個練家子,一直繞了幾處回廊,來到了一處院子裏頭,這時,隻見常勝打從屋子裏頭迎了出來。

“爺——”

常勝立馬恭恭敬敬的迎著。

話一出口,這時,忽而聞得裏頭屋子裏響起了一陣“唔唔”聲響,聽著像是有人在掙紮出聲。

伍天覃聞言,掃了那常勝一眼,常勝衝他點了點頭,便見那伍天覃搖著扇子緩緩朝著屋子裏頭踏了去。

元寶兒看到常勝,倒是一時鬆了一口氣,無緣無故來了這麽個陌生的地方,他心中紛亂,這會兒見到了個老熟人,心情自然鬆泛了些,不過心情不好,臉上依然歪頭斜腦,一副不願搭理人的模樣。

“你又怎麽了,一大早的喪著一張小臉,怎麽,又跟爺不對付呢?”

常勝見元寶兒白眼翻上天,斜著眼看人,一時覺得好笑,隻笑著走過來問道。

元寶兒沒有回答他的話,隻語氣不耐煩的反問道:“裏頭誰啊?怎麽鬼鬼祟祟的,你們又幹啥壞事呢?”

元寶兒斜眉耷眼的問著。

“你老熟人。”常勝見他小臉鼓脹,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卻四下亂轉著,分明一臉八卦的小模樣,不由笑了笑,賣了個關子道:“走吧,進去打個招呼。”

說著,趕緊跟了進去。

他老熟人?

赫三爺還是那楚四爺?

他就認識這兩個。

抱著這樣的想法,元寶兒跟著常勝進了屋。

結果走進裏頭一瞧,頓時一愣,隻見伍天覃正端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吃著茶,他周遭空****的並無任何身影,是既不見赫三爺,也不見楚四爺,唯有屋子中央的地毯上癱著個麻袋,麻袋一扭一供的,正在四處掙紮,裏頭時不時響起一陣“唔唔”聲。

元寶兒一時微微瞪眼,麻袋裏頭綁了個人?

正驚訝間,這時,隻見常勝走了過去,朝著那麻袋上用力踢了一腳,道:“老實點兒。”

這時,隻見上首的伍天覃放下茶盞,淡淡瞥了眼門口的元寶兒,道:“元寶兒,打開它。”

伍天覃淡淡吩咐著。

元寶兒不知他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麽關子。

這時,常勝朝他遞了把剪子來,元寶兒有些不大情願,還在為馬車上的事兒心氣不順,不過伍天覃發話了,又無法抵抗,屋子三個人,他資曆最淺,幹粗活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猶豫了片刻,接過剪子,終是朝著那一扭一拱的麻袋走了去,他撅著屁股剪著麻袋口子,結果一時不慎戳偏了位置,瞬間隻見麻袋下的人如同泥鰍似的激烈扭動,喉嚨裏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聲。

元寶兒手一抖,飛快將麻袋一拉,瞬間,一顆鼻青臉腫的腦袋從麻袋裏滾了出來,嚇得元寶兒腳一崴,瞪著眼咒罵了一聲“什麽鬼東西”,差點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常勝見了,笑著將他拽了起來。

走到麻袋前,將那麻袋一抽,隻見麻袋裏被五花大綁的人瞬間從麻袋裏滾落了出來。

被綁的是個男子,穿戴不菲,手腳全被鎖住了,嘴裏塞著抹布,瞪著雙大眼,臉上帶傷,猛地一瞅過去,隻覺得滿目猙獰。

元寶兒一眼沒瞅出模樣來。

直到常勝湊過去將那人嘴裏的抹布一扯,瞬間,便見那人扯著嗓子叫囂怒罵道:“你狗日的,伍天覃,你……膽大包天竟敢綁架老子,老子要讓你碎屍萬斷,不得好死——”

“你還不放了老子,你今兒個有本事敢動老子一根手指頭試似,老子……老子讓你們整個伍家給你爺爺陪葬!”

隻見那癱在地上的一灘被五花大綁的爛肉朝著上首的伍天覃噴髒亂吠不已。

罵得連元寶兒都有些驚訝不已。

這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敢這樣罵那大鱉怪。

聽到這個囂張的聲音,元寶兒隻覺得略有些耳熟,一時元寶兒踮起腳尖將臉湊了過去,定睛一瞧,瞬間便將雙眼一瞪,果真,這人元寶兒認識,隻見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上回端午之日滿街追殺元寶兒的那個狗日的姓衛的那王八羔子,衛狄是也!

大鱉怪……大鱉怪將這姓衛的給綁來了?

元寶兒正驚訝間。

隻見地上的那灘爛肉罵得氣喘籲籲的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伍天覃對他的怒罵不予理會,他罵得舌頭打結,口吐芬芳,他卻連眉眼都沒抬過一下,一直到那姓衛的臉枕在地毯上累得抬不起來了,伍天覃這時這才目光一挑,將視線落到了一旁的元寶兒臉上,一邊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一邊看向元寶兒道:“聽說這姓衛的端午那日追殺你了?”

頓了頓,又道:“他動了你哪裏?”

元寶兒被這話問得一愣,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斜眼瞅了他一眼,道:“他拿劍刺我喉嚨。”

伍天覃雙眼微微一眯,眼裏瞬間閃過一抹寒光,道:“哦,那你想報仇嗎?”

元寶兒再度一怔。

看著伍天覃瞬間淩厲的雙眼,有那麽一瞬間,元寶兒有些反映不過來。

因為這姓衛的追殺他,所以,所以大鱉怪替他將這姓衛的給綁來了?

大鱉怪要……要替他報仇?

這個認知,令元寶兒一時愣愣的看著伍天覃,整個人隻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時,伍天覃掃了元寶兒一眼,將扇子一收,慢悠悠的起了身道:“你這倆月來不是心裏頭一直憋了口氣麽,方才在馬車上不還氣得跟爺撒氣來著,爺特意將這衰人給你弄了來報仇泄氣,怎麽,不想報仇?不敢報仇?得了,你既不願動手便罷了,爺讓旁人動手代勞便是。”

伍天覃緩緩走到了元寶兒跟前,舉著扇子便要往外叫人。

話還沒開口,呆愣的元寶兒回過神來後立馬用力抱著他的胳膊大叫道:“不用——”

話一落,元寶兒陰惻惻的目光瞬間掃向了腳邊的那坨爛肉,一字一句咬牙道:“爺爺我要親自動手!”

伍天覃:“……”

不想,元寶兒咬牙切齒的話剛一落,腦門上便挨了一敲。

元寶兒捂著腦門一抬頭,便見那伍天覃舉著扇子複又朝著元寶兒腦門上一敲,挑著眉微微瞪他道:“在爺跟前,往後不許髒話連天。”

又道:“給他留口氣,其餘的你想怎麽弄都成!”

說完,伍天覃搖著扇子回到了他的太師椅上繼續吃起了茶,一副將人交給他隨意作踐的架勢。

這時,被五花大綁的衛狄聽到這番話後,認出來了元寶兒,瞬間衝著元寶兒咬牙切齒齜牙咧嘴道:“你……你不就是伍天覃跟前的一條看門口狗麽,你連伺候老子刷馬桶都不配,你這小雜種若敢動老子一下,老子……老子日後將你這條狗剁碎去喂狗!”

衛狄氣急敗壞的朝著元寶兒放著狠話嚇唬著,話一落,又猛地抬頭,將下巴抵在地毯上,拚命朝著上首的伍天覃方向一字一句叫囂道:“姓伍的,你若敢讓這狗雜種侮辱老子,老子日後必將與你不共戴天!”

衛狄咬牙切齒的怒吼著。

元寶兒卻搓了搓手,蹲下身子,陰惻惻的衝著被五花大綁的衛狄笑眯眯道:“嚷什麽,嚷什麽,吵死了,姓衛的,爺爺今兒個……咳,你元小爺今兒個便教教你什麽才叫做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寶兒笑眯眯的說著,話一落,元寶兒大手一揮,朝著一旁的常勝道:“阿常,給本小爺上刑具!”

元寶兒叉著小腰,抖著小腿,方才贏弱的看門小童一瞬間化作了氣勢如虹的小霸王。

幾個月前,他才險些被太守府裏頭那些琳琅滿目的刑拘挨個伺候了個遍,一轉眼,他叫上刑具的口吻竟叫賣得如此輕車熟路。

他這狐假虎威的架勢瞬間逗得常勝氣得牙癢癢,卻又哭笑不得,就連上首的伍天覃見了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