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元寶兒倉惶躲著,邊躲邊下意識地抓起身側之物惡狠狠地往外砸去。
枕頭接二連三的往伍天覃身上招呼著,伍天覃下意識地抬臂阻擋,剛接了個軟枕,那頭又砸來了個來,兩手接滿了,不多時卻又見什麽包袱,鞋襪,甚至不知打哪兒冒出了個白麵饅頭直直朝著他的臉麵砸了來。
武器可謂出其不意,五花八門。
伍天覃隻得連連起了身,片刻後,又連連側身躲閃,最後將那個白麵饅頭穩穩一把接在了手中,瞅了一眼,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咆哮道:“元寶兒,你夠了!”
又大聲嗬斥一聲:“是爺,爺就是過來瞅瞅你的傷口,你作甚如此大的反應。”
伍天覃高聲一喝。
這時,一直縮到了牆角根的元寶兒被他這一怒吼,終是神魂一怔,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停下來時,手中還不知從哪兒摸了個白瓷杯,緊緊握在了手中,他若慢出聲片刻,毫不意外,那隻白瓷杯怕是就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他的頭臉了。
這一通嗬斥,終於消停下來了。
然而此時,**床下卻是一片狼藉。
伍天覃有些怒火上湧,他本是好意,這麽晚回來想起了屋子裏的那個狗東西,還不忘給他帶了份狗糧回來,不想,一回來便得知早早落了燈睡下了。
嗬,整個淩霄閣裏頭,他這個主子沒回,做下人的哪個敢睡?
若是換了旁人,伍天覃一準命人將人從床榻上拖下來了。
念及那小兒剛來,還不知規矩,又加上身上帶傷,伍天覃這才沒與他計較。
一進屋,將東西放下後,問了常勝一嘴這小兒一整日的行動狀況,而後點了燈,來到床榻邊便見床榻上的狗東西睡得無比香甜。
自打元寶兒這小兒被他打了後,屁股上受了傷,故而每每習慣趴著睡,哪怕現如今傷勢恢複得七七八八了,這日一瞧,依然還是趴著,雙手攤開,微微撅著屁股,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彎曲,肚子下,彎曲的大腿下各墊著個枕頭。
姿勢極為不雅。
伍天覃雖放浪形骸,可行站坐臥皆有章法講究,便是入睡,也多規規矩矩,從來沒有見過元寶兒這般七零八落的睡姿。
他見他肚子下墊著個枕頭,必定是不舒坦的,下意識地便想替他拿出來,剛一湊近,便又想起了他屁股上的傷勢。
吳老雖說傷勢好了七八分,到底未曾好透。
這一兩個月來,伍天覃雖惦念著他的傷勢,卻從未曾正眼的瞧過幾眼,便是瞧,也不過是匆匆之間模模糊糊的瞧了個大概,這小兒萬般抵觸,傷口位置尷尬,伍天覃又不是變態,便也一直未曾勉強。
這日,許是燈光幽暗,屋子裏難得靜謐,又見元寶兒那小兒仿佛睡得毫無提防,再加上他身上隨身帶著藥膏,便想趁機查看一番。
他特意放輕了力道,輕手輕腳,以防將人驚醒。
不想,這狗東西遠比自己想象中更為警惕,明明前一刻還在呼呼大睡來著,他手方將褲子卷開,還沒來得及查看個清楚明白,便見趴在床榻上人陡然驚醒了——
再然後,捂著屁股扯著嗓子嚎得就跟屋子裏來了鬼似的,頭頂上的瓦礫仿佛都要震碎了。
一直到這會兒,在他的怒斥下,鬼喊鬼叫以及各類武器的投擲終於消停了下來。
伍天覃看著滿地的包袱,鞋襪,又抬起手,看了眼手中的硬邦邦的白麵饅頭,一時氣笑了,他從來不知有的人的床榻上竟能藏這麽多東西,這些是能往床榻上藏的麽?
伍天覃嘴角直抽抽,將饅頭用力一握,隻伏身踏了過去,彎腰湊到元寶兒的床頭,作勢要將枕頭裏側的東西給一一扒拉了出來,不想,他方一湊過去,便見往日裏那個小霸王似的狗東西竟一臉警惕的拉緊了被子,正咬著牙關,一臉戒備的看著他,咬牙切齒道:“你……你要作甚?”
那一臉警惕的模樣,就當他是洪水猛獸似的。
又有點兒像是受了欺負的小媳婦兒似的。
小媳婦兒。
噗。
這個想象,一時讓伍天覃渾身掉了一層雞皮疙瘩。
伍天覃頓時氣樂了,隻衝著那縮在牆角根的遠寶兒咬咬牙道:“爺要作甚?哼,爺要吃了你行了罷!”
說著,便要作勢湊過去“吃人”!
不想,臉方一湊過去,沒有任何征兆的驟然便見眼前一黑,再然後,說時遲那時快,人還沒反應過來,隻見一個四方軟枕便沒有預期的朝著他臉麵惡狠狠地罩了來,再然後——
“啊啊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個死變態,死變態,臭變態!”
伍天覃還沒反應過來,隔著軟枕,自己的鼻子上便挨了一拳,緊接著嘴角便又挨了一拳,再然後,再然後隔著烏黑的軟枕,伍天覃手一拽,直接一把隔空緊緊握住了接二連三朝著他臉麵砸來的拳頭。
他一手拽住那拳頭,一手將罩在臉上的軟枕一扔。
枕頭落地後,引入元寶兒眼簾的便是一張氣急敗壞,怒火攻心的臉。
隻見那伍天覃一邊用指尖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嘴角,一邊死死瞪著元寶兒,那張原本還算俊美好看的臉麵上雙眼瞪起,臉色泛青,活像是一隻即將暴走的大老虎,活像是下一刻就要張開那張血盆大口一口將他吞之入腹了。
元寶兒見了又驚又俱,卻依然死死抬著下巴懟著,又桀又驁,一副死活不認輸,不示弱的架勢。
伍天覃盯著元寶兒那張惡狠狠地小臉,似有片刻的怔住,似還沒有從方才那一番驚天之舉中緩過神來,一直待思緒一頓,整個人驟然反應了過來後,是頓時氣得額頭上青筋亂暴道:“敢打爺,元寶兒,好你個元寶兒,究竟是哪個天皇老子給你的狗膽子,你……你竟敢打爺!”
“這個世界上還沒人敢打我伍天覃!“
伍天覃朝著元寶兒怒目而視著。
幾乎是每吐出一個字,他嘴裏都在噴一竄火。
哼,他不過是想逗逗這狗東西,不想,他膽子竟然上天了,竟敢朝他動手了!
竟還敢將趁他不備將他的臉罩住,然後毫不留情,明目張膽的揍了他兩個拳。
伍天覃一時氣得心肝脾胃腎都險些移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