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待元寶兒站穩後,猛地一抬頭,隻見四喜扶著鴛鴦穩穩當當的立在了元寶兒對麵,元寶兒還沒說話,便見四喜上下掃了元寶兒一眼,率先一步語氣不善的開口道:“元寶兒,你在淩霄閣裏頭撒什麽野?這裏可不是你作亂的地方!”

說著,四喜將鴛鴦扶穩後,倒是很快避嫌,鬆開了鴛鴦,卻是再次掃向元寶兒道:“鴛鴦姑娘可是未來主子爺屋子裏頭的人,豈是你個宵小小兒能夠頂撞的,甭以為這些日子你入了爺的眼就能在院子裏頭無法無天了起來!”

四喜說著,上前一步,朝著元寶兒張狂命令道:“還不快過來給鴛鴦姑娘認錯致歉。”

四喜板著臉,端得一副二管事盛氣淩人的做派。

鴛鴦見狀,立馬抬手理了理額間的散發,因四喜的撐腰,瞬間將腰杆子一挺。

元寶兒看了看四喜那狐假虎威的架勢,又掃了被他護在身後的鴛鴦一眼,頓時冷笑一聲道:“讓我元寶兒認錯的人,這輩子還沒出生了!”

說著,又死死盯著鴛鴦道:“往後再給小爺胡言亂語,我管你是哪個的人,小爺我照樣撕爛了你的臭髒嘴!”

說著,又朝著地麵上吐了口唾沫星子,衝著那四喜翻了個白眼,道:“呸,狗腿子,狗仗人勢的酒囊飯袋,想使喚起你爺爺,下輩子罷!”

元寶兒擼起袖子,毫不示弱。

四喜離開小半年,臨走前那元寶兒不過是個初來乍到的小嘍囉,雖回來聽了幾耳朵有關他的各類傳聞,卻隻以為眾人誇大了說辭,似不想元寶兒竟這般囂張,頓時臉色一變。

他到底是伍天覃跟前的大紅人,豈能容人這般侮辱咒罵,頓時隻陰著臉一把衝過來揪住元寶兒的領子,惡狠狠道:“你個小雜毛,你罵哪個狗腿子!”

他一臉陰鬱的盯著元寶兒,眼裏帶著骨子毫不掩飾的恨意,好像隨時隨地要將元寶兒一口吃了。

元寶兒卻目光淡淡的看著四喜,毫不畏懼,毫不慌張,隻一字一句道:“拿開你的髒手,放開你爺爺!”

四喜被激怒得就要湊元寶兒。

身後的長寅見狀立馬跑了過來,著急忙慌的勸解道:“四喜哥,你……你甭衝動啊,寶兒身上可還帶著傷呢,他……他年紀還小,你……你甭跟他一般見識。”

又咬牙道:“連爺都讓著他了,咱們……咱們還是甭驚動爺了。”

長寅一臉焦灼的勸說拉架。

四喜眼裏的恨意已然露骨。

然而,聽到長寅嘴裏提及的“爺”,到底神色一頓,瞬間清醒了過來,隻將元寶兒的領子一鬆,末了,伸出雙手朝著元寶兒領口扯了扯,拍了拍,瞬間,收起了眼中的狠意,卻是忽而壓低了聲音湊到了元寶兒耳邊一字一句低低道:“元寶兒,咱倆沒完。”

話一落,這時——

“幹嘛呢,全都堵在院門口幹什麽呢,一個個的,要造反啊!”

一道略高的聲音從遠處傳了來。

四喜偏頭看了一眼,終於緩緩鬆開了元寶兒,卻是後退了兩步,很快臉上的陰鬱之色瞬間消失不見了,隻改為笑著開口道:“沒事兒,勝哥,跟寶兒小兄弟敘敘舊了。”

四喜笑著說著。

常勝大步走了過來,看了看歪頭扭轉脖子的元寶兒,又看了看四喜,道:“你今兒個頭一日回來,爺體諒你讓你歇著,你不去歇著,敢明兒個正式當值可別到我跟前訴苦。”

常勝心照不宣的說著。

四喜頓時笑眯眯道:“哪能呢,這不是走了有日子了,對院裏上下掛念得麽,這才多待了會。”又道:“弟弟這就去了,明兒個一早照例弟弟來接勝哥的班。”

四喜說著,跟常勝寒暄兩句,掃了元寶兒一眼,又衝著鴛鴦使了個眼色,轉身去了。

四喜一走,常勝便對元寶兒道:“元寶兒,你今兒個也剛落地,怎麽著,這些日子日日躺著,躺出一身歪骨頭來了,才剛一出來就又招搖過市為非作歹呢?你說你怎麽就這麽不知消停了?”

常勝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元寶兒,幽幽說著。

元寶兒卻白了他一眼,扯了扯被狗爪子抓歪的領口道:“我不知消停,哼,難不成你無故被狗咬了就眼睜睜的受著不想咬回去不成?”

元寶兒漫不經心的懟著,小脾氣還挺衝。

他話剛一落,常勝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鴛鴦竟忍不住尖叫一聲,伸手指著元寶兒的鼻子尖叫道:“你……你罵哪個是狗?”

元寶兒抬了頭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鴛鴦道:“誰應誰是狗咯!”

“你……你,你個小賤奴,醃臢貨——”

鴛鴦聞言,瞬間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一把撲上去,然而對著元寶兒那張桀驁不馴的小臉,鴛鴦偏又沒把握能夠打得過他,換做旁人,整個院子裏頭除了爺沒人敢動她,可元寶兒這小賤奴,他連爺都敢懟,鴛鴦並不敢冒險。

雖並不敢動手,鴛鴦卻一字一句惡狠狠地指著元寶兒警告道:“元寶兒,爺可是伍家的嫡出血脈,是伍家未來的接班人,你若想打著什麽歪心思勾得爺往歪道上走,他日斷了伍家的香火血脈,我告訴你,甭說我,就連太太就連老爺也放不過你去,還有,甭以為我不知你在犯什麽賤,別人不知道你這小賤奴你這髒東西的齷齪,我卻一目了然,你最好給我藏起那些惡心巴拉的伎倆,給我夾緊尾巴做人,別讓我抓到你半個把柄,不然,我自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鴛鴦惡狠狠地盯著元寶兒,頓了頓,又道:“還有,甭以為住進了爺的耳房,便能一步登天了,再風光,也左不過是我住剩下的!”

鴛鴦惡狠狠地瞪著元寶兒,話一落,她隻用力的攥緊了帕子便要越過元寶兒往裏走。

不想,元寶兒聽了,卻忽而冷不丁將人一攔,目光冷冷道:“你站住,什麽齷不齷齪的,你給老子說清楚。”

鴛鴦聽了,卻冷笑一聲看著元寶兒道:“嗬,你就甭給我裝糊塗了。”

說罷,眯著眼看了元寶兒一眼,忽而用口型衝著元寶兒吐了幾個字,便一臉輕蔑的將袖子用力一甩,越過了元寶兒頭也不回的衝了進去。

元寶兒辨別著她嘴型的含義,似怔了片刻,待反應過來瞬間臉色大變,隻勃然大怒的便要追趕上去討問個清楚明白,不想,這時常勝卻將他一攔,難得將臉一板,大聲嗬斥一聲:“夠了,元寶兒,你今兒個頭一日出來走動,再鬧下去,又得將滿院子裏頭的人引來瞧笑話了!”

常勝將氣衝衝的元寶兒一把揪了回去。

卻見那元寶兒氣得雙眼發紅,渾身鼓脹,像隻氣衝衝的大□□,氣得牙齒咬得繃緊,握著拳頭在常勝麵前來回撲騰道,氣得伸手不斷指著鴛鴦離開的地方氣呼呼:“你聽到她最後怎麽罵我了嗎?你聽到了嗎?我要撕爛她的嘴!”

元寶兒一時氣得上躥下跳。

常勝卻裝起了糊塗道:“我什麽都沒聽到。”又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跟一個女人計較什麽。”

說著,忽想起了什麽,立馬道:“對了,爺屋子裏的那兩隻王八還沒喂的,我得去喂了。”

說完,常勝立馬顛顛走了。

常勝一走,元寶兒氣得將院子大門一踢,轉身便要叉腰質問起了長寅道:“你呢,你方才聽清楚那娘們嘴裏罵小爺什麽了不曾?”

長寅立馬將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

對上元寶兒咬牙切齒的表情,長寅隻苦哈哈道:“她……她又沒出聲,我哪聽得到。”見元寶兒臉色凶惡了幾分,長寅頓時雙肩一塌,又立馬小心翼翼道:“好似乎……好似乎聽到屁股二字。”

沒錯。

就是屁股。

鴛鴦那小賤人竟罵他是個賣屁股的。

簡直氣煞元寶兒是也。

話說元寶兒被這話氣得差點兒要火燒淩霄閣了。

士可殺不可辱。

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竟被人罵是個賣屁股的。

元寶兒氣得恨不得原地暴走。

他氣得跟個□□似的,一撲一撲往廚房方向趕,他恨不得到廚房去尋把火來,將整個淩霄閣連帶著裏頭所有人一把燒了個一幹二淨。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一兩個月未曾出院露麵了,一路上所有人見了他不是指指點點,就是退避三舍,亦或是背著議論紛紛。

元寶兒向來得瑟慣了的,他走哪兒從來都是人群中的焦點,從來不將世人的眼光瞧在眼裏,結果,不知是不是方才鴛鴦那番話的緣故,瞬間隻覺得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稀奇古怪的,似在背後戳他的脊梁骨。

元寶兒一路罵罵咧咧撲到了廚房口,然而到了廚房口,卻不知為何止冷不丁住了步子,隻遠遠朝著廚房裏頭看了一眼。

這回正值午後,太陽正值當頭。

乃午膳後,廚房裏頭難得靜謐時刻。

原本喧囂不止的廚房這會子難得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

元寶兒原本氣衝衝而來,最終,也不知怎麽地,忽而就覺得這廚房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這個他最熟悉的地方忽然之間就變得生疏隔閡了起來,好似他已經離開了,走遠了,這裏從此不再是他從前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了似的。

元寶兒站在太陽底下,有片刻的恍惚眩暈。

他立了片刻,忽而咬緊了牙關,悶頭便又往回走了,不想,剛轉身,忽而嚇了一大跳,隻見身後不知何時竄出來一道身影,元寶兒冷不丁轉身,差點兒撞了上去。

待他擰著眉頭正要開罵時,目光一抬,隻見身後不是旁人,正是小半年未見的獨眼龍霸王老,**,棍馬富貴是也。

這會兒,那老,**,棍正搓著手,目光直勾勾地黏在了元寶兒身上,哈喇子直流道:“喲,這不是……這不是寶兒小兄弟麽?”

對方黏在元寶兒身上的那隻渾濁的眼裏仿佛冒著綠油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