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伍天覃隻覺得腦海中轟隆一聲驟響。
整個世界就跟山崩地裂了似的。
他這是……怎麽了?
竟……讓個男的給……親了?
他雖一貫混不吝,最是個不著調之人,從小到大無法無天,就沒有他伍天覃不敢幹的事兒,可畢竟,他是個正常男人,他自幼信奉的是**,他可不是楚四,對男人可沒什麽興趣。
可是,他怎會任由個男人,還是個看門的低賤小童褻瀆他的唇齒?
關鍵是……
伍天覃一時有些神色恍惚的抬手觸了觸唇。
他竟離奇般的沒有任何反感惡心的感覺,相反,反而——
隻覺得一片香軟甜滑如同閃電似的快速拂過他的唇瓣,那樣的猝不及防,那樣的突如其來,甚至令他絲毫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感受,等到緩過神來時,蜻蜓點水過後,唇瓣上隻殘留著一抹淡淡細膩軟香,透著一股子淡淡的奶味。
並不難聞,也好似並不……難吃。
像是幼時夏日裏太太親手做的冰涼糕,有些軟軟的,滑滑的,透著絲絲的甜膩。
卻有種直令人宛若當頭一棒的威力。
直讓伍天覃從頭到腳,從每一個腳趾頭,每一根頭發絲都跟著微微酥麻,顫栗。
這樣的感覺,並不陌生,那晚,那狗東西偷偷鑽到他的臥房呼呼大睡那晚,他便經曆過一回。
可是,那般荒唐的事兒,饒是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的伍天覃,也一時束了手腳。
所以,那日他大刀闊斧,想要快刀斬亂麻的斬草除根,斬斷那一切天理難容,人神共憤的荒唐事。
卻不想,終是敗北了。
非但敗了,還敗得徹底,敗得一敗塗地。
伍天覃從來不是個逃避現實的人,他這人連天地神明都不怕,連爹老子娘老子都不怕,還怕個區區看門小童不成?
他知道,其實打從頭一遭那天殺的小兒頭一回踏入這淩霄閣開始,便已入了他的法眼了,有什麽比在一個風平浪靜,無聊無趣的日子裏,突然間闖進來一個長相討喜,相貌伶俐,性子炸毛一點便著,齜牙咧嘴嫉惡如仇卻又懵裏懵懂的小童更為好玩的事兒?
伍天覃起先不過是閑得發慌,拿那一點便炸毛的小兒尋開心罷了,不想,那小兒卻一次又一次給他帶來深痛惡絕的嫌棄,咬牙切齒的惱恨,以及無可奈何的苦笑,當然,更多的是滿滿的新鮮和驚喜,讓他這個世家大公子真真切切的見識到了什麽叫做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元寶兒那狗東西就是隻難纏的小鬼,沒見著時,覺得日子枯燥無趣,竟頗為念想,可一旦見了,卻又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一腳給踹得遠遠地眼不見為淨的好,直令人又愛又恨。
他尿尿尿他一腳時,令他氣得火冒三丈,他哭的傷心欲絕,冒出兩個大鼻涕泡時,令他目瞪口呆,又令他啼笑皆非,他撞破他真身時的懵懂好奇無知,他賭錢時的豪氣萬丈,口吐芬芳,他叫囂著時的罵罵咧咧,白眼翻上天,難過時的嗚咽啜泣,可憐兮兮,得意時的得瑟,肆意時的開懷大笑……
有關他的每一麵,他都奇跡般的印象深刻,也記得深刻。
無論哪一麵,他都並不討厭厭惡,相反,那小兒身上仿佛有種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把逮住放肆的欺負,也讓人止不住逮住可勁的親近和疼愛。
這是一種他活了足足二十一年,從未曾有過的感覺。
伍天覃一時有些分不清,是一時的新鮮?一時的好玩?還是一時的錯覺?
或許,就跟遇到了一隻伶俐的貓兒狗兒,也有忍不住喜歡,想要將其抱在懷裏,忍不住揉摸的時候。
或許,此時此刻的元寶兒,於他而言,無關男女,就同一隻入他眼的貓兒狗兒似的?
伍天覃還一時無從得知。
不過,他是喜愛這狗東西的無疑,尤其是在這次他險些將他打死了之後。
無論他不過是隻貓兒狗兒,還是什麽的,至少,這一刻他的感覺是真實的。
有那麽一瞬間,他恨不得一甩袖子,一走了之。
可又有那麽一瞬間,他並不想去弄清楚,弄清楚他於他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重要麽?
橫豎無論是貓兒狗兒,既是入了他的眼了,它就留在他跟前,哪兒也甭想跑。
這元寶兒,亦是如此。
這樣想著,伍天覃一時止住了憤然離去的步子,他立在原地,極力的壓住了眼裏的情緒,良久良久,隻用力的攥緊了手中的折扇,緩緩轉過了身去。
他這邊都已然天人交戰了,不想,那狗東西倒是睡得踏實,絲毫不知他究竟幹了多麽膽大包天的事兒。
不過,看著趴在床榻上那細細瘦瘦的身軀,伍天覃微微抿著唇,臉上的神色又慢慢的凝重了起來。
元寶兒那小兒並不胖,就是臉略圓,圓頭圓腦的,看著圓溜溜的,實則細胳膊細腿的,以前就細瘦,這一經受傷,險些要了大半條命去了,不過六七日的功夫,整個人都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一大圈了。
衣服空落落了一大圈,躺在那兒,像個十來歲的小孩兒似的。
尤其是他的臉,方才撫了撫,那圓滾滾的肉竟去了大半。
到底是拜他所賜。
伍天覃一時無奈歎了口氣,半晌,緩緩走了過去,將空藥碗拿起擱在了床頭櫃上,將撒了藥的床沿略清理了下,隨即目光一落,落到了元寶兒屁股的傷口上,不多時,伍天覃緩緩走了過去,輕輕地撩開了那片衣角。
好幾日過去了,也不知傷好得怎麽樣了。
受傷那日,這狗東西劇烈抗拒任何人的接觸,伍天覃無機會親眼目睹,不過那晚透過問玉剪開的那兩片麵料遠遠地瞅了一眼,皮肉模糊,都已經打爛了都,料想這才不過六七日功夫,怕是依然血肉橫飛,未曾完全愈合。
他放輕了動作,揭開了衣角,又輕輕地卷起了褲頭往下扒拉,用盡了他畢生的小心翼翼,褲子輕輕一拉,隻見屁股上早已經包紮得嚴嚴實實地了,裹著白色的紗布,纏著厚厚一層。
正要解開那紗布一探個究竟,不想,這時目光一掃,無意間瞥到了紗布上頭那一抹細膩白皙之色。
伍天覃神色微微一愣。
隻見那是盈盈一握的一抹小蠻腰,纖細無比,仿佛能夠一手掐住,又見那抹玉色晶瑩剔透,宛若凝脂,一半沒入紗布中,一抹藏匿於衣角中,隻隱隱露出小小一截,可纖細迤邐得直令人呼吸微頓,挪不開眼。
一個男人的腰,竟會如此纖細嬌嫩的麽?
在伍天覃的印象中,男人的身軀多精壯粗壯,他的腰身無比精壯,肌肉緊繃,寸寸結實堅硬。
這元寶兒雖說六根不全,那兒曾遭損壞,故而使得整個人看上去整個人頗為娘氣,這個說話也算說得過去,可是,可是這渾身上下哪哪哪的都比女人還要精細,究竟是他損壞得太過徹底了,還是年紀太小人沒長齊的緣故?
伍天覃一時有些狐疑。
頓了頓,手指一攥,又很快一鬆,隻緩緩探了過去,捏住那片衣角,正欲掀開一探究竟之際,不想,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這時,一隻手驟然一壓,伍天覃神色一愣,緩緩抬頭,正好對上了一雙瞪得圓溜溜的眼。
“你……你要作甚?”
隻見那元寶兒不知何時竟醒了過來,隻支起了身子,扭頭往後看了過來。
許是人方初醒,整個人還有些睡眼惺忪,然而不過一瞬間,他便已瞪大了雙眼,齜牙咧嘴,咬緊了牙關,朝著他怒目而視著,邊質問著,邊飛快垂眼朝著屁股上一掃,見自己這會兒衣褲不整,瞬間小臉神色劇烈驟變,隻激動地掙紮了起來,一邊飛快捂著屁股,一邊劇烈掙紮著朝著那伍天覃勃然大怒的嚎叫道:“你……你作甚,你……你起開——”
一副見了鬼似的驚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