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3章陰冥經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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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惑照著四近,醞出十足氛圍。

“入坐。”

大家依貝真的指示各入座。位序已大略定下,大家圍著背對牆麵、坐在主位上的貝真。

李元豐和丁叔坐在近旁側。桌上的燭台也添上新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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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真一舉手,長隨們便不苟、有序且沉默地離開。

總覺他們一令一作的態度,很是大隊風範。

三位在旁侍候的下人,年紀和體型皆不同,但唯一通點就是不出聲。他們依序在我們的杯子裏滿上酒水。

等所有人的皆預備妥當後,貝真便起身,行示,旋以一貫合和的語氣說:“那麽,容我歡迎各位來到狼王坊。雖已有人知,不過許我再介紹一回。我叫貝真,是單大管家銀助的楊喜糧店的大掌櫃,此次是受大管家及楊東主之托,迎待各位來到這座古坊。”

這話使我想起,好像在哪聽過類似的狀況。似相識?

不錯,這情形陸訟師的親曆非常相似。這和探訪狼王坊的一幫人和坊內的人照麵,共飯時的老舊氣氛不是無二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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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甚是重要。想必各位定有很多疑問罷?我們當然須得清楚的回答。例如單大管家為何今日無法親臨於此,反由我這小子代為迎接各位………”

丁叔發了大勢的鼻哼聲,“喂,貝真,我隻想知一件事,這座坊是否就是‘貴客部’那些失蹤者們的墓地,這才是重要的問題。”

“原是這般。”貝真以笑容化解譏諷,“我想這應是任何人皆很有興趣的問題罷!不過可想而知,答案自然是‘不’。”

“‘不’是指不是嗎?”

“您懷疑?”

“廢話。”

“老實說,我們明白各位定不相信,為澄清諸位的疑惑,已備好能使各位清楚了解的法子。不過,且在此填肚用飯。我們特地備了許多菜肉和酒水。吃罷後,便誠且公地交換彼此意見和情報,何如?”

貝真說完一番後,便令下人們端菜上桌。

一開動後,丁叔和府長官邸的兩名侍衛們便將注意力轉至品嚐醇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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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席間氣氛祥合時,我悄聲地問坐在一旁的張老陪堂,“瞧完坊內,怎樣?這裏真是陸訟師記簿裏所描述的狼王坊麽?”

張老陪堂慎重地點頭,悄聲地回應,“是,錯不了,大寒。坊內的樣子和記簿上的文載很似。不論是房間的裝潢、擺飾、二樓房間和大院門口、步出大門從中庭看到的模樣,皆同記簿所述。”

“另外,站上坊外麵的大石,持個‘黑筒’,對山穀那麵,能瞧見隱黑色的古坊。是使陸訟師他們深受大動、歎服的景觀,你定得爬上去瞧。”

“坊內有害人的痕跡麽?”

“沒到地窖,目前無法判斷。不過簡略瞧過一樓和二樓,未發現什麽痕跡。已是三個月前的事,若是沒細查探,是找不出定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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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端上的菜色有芋頭湯,和一道用涼皮包裹著的花糕。

肚子越發的餓。我貪心地吃著陸續上桌、滿是野序的菜食?

“貝真,我們到底得被禁於此地多久?”丁叔豪邁地夾著主菜的肉,一麵斥問。

貝真現出親切的笑容,“這………看來有些誤會。我隻準備留各位在此過兩夜。若不喜留在此,你們可自由出坊,坊門白日也開著。”

“少唬人了。將我們帶到這麽偏僻的深山地方,我們認不得路,明白嗎?”

“回去時,照例會用轎送各位到古井上。”

“謔!用昏藥放倒我們?”丁叔的眼神直瞅著。

“不,沒這回事。”貝真慌張地搖手,“………不如來聊些輕鬆話頭,何如?我很久沒到十裏城了,很想知城中的近況。”

之後,貝真列舉多諸個話頭,良苦心的炒熱飯桌氣氛,盡量不碰“狼王坊”,和其管事———單大管家等話頭。

花去近一個時辰,慢飯肚下,當點心端上時,貝真問李元豐:“大人?這坊的菜不錯罷?”

“是,菜不錯。”李元豐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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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叔使下人倒杯酒,“貝真,你說雇用你的那位東主叫作楊喜罷?我記得我在十裏城的東主簿上,沒有看到這名字。”

我們持著筷子的手頓時停下,等著貝真答話。

他用飯巾抹嘴,重新坐直身子,“哈哈哈,真是清楚呢!不過答案很簡單,我掌櫃的糧店是在蘇州。去年年中遷的。就是這樣。”

“那楊東主的經曆過往?”

“為何問這種事呢?”

“就是想知。”丁叔斷然地說,“你們大概和我一樣,皆是十裏城的罷?”

“是的。不過有些事,我們現在皆在蘇州。”

“單大管家呢?那家夥也是十裏城生人嗎?”

“關於大管家的事,恕難告之。”

“意思就是不想和我們直接會麵,拒絕往來?”

“大管家本就是隱世之人,不喜和人交往。”貝真盡量就其所知範圍應答問題,“大管家銀助多位東主,通過許多人開設糧店。”

“嗬!”丁叔發出譏諷的鼻哼聲,“聽好,貝真。我得聽這座古建的坊主親口說。完全不明白,為何像今晚這樣重大的宴席,坊主卻沒出席。既然坊主能隨意地迎待我們至此般,現在卻缺席,這實在太失示、太說不過去了罷?”

“關於這點,真的非常對不住。”貝真虔誠地行了個示。

“單大管家現在人在哪裏?”

“………”

丁叔壓製滿腔怒火,壓低聲音:“若坊主不在這座古建內,那為何將我們綁押至此?”

“當然,我是被派來迎待各位的。”

“我們得見到單大管家本人!”

“大管家覺得無此必要,他認為隻須迎待官邸的各位來坊,且細詳查探坊內,此事便能獲得解決。”

“怎說?”

“如此一來,必能澄清我們所背負的黑鍋。”

“相反的,或也能查出許多凶案證據羅!”

“我們完全不曉得這座坊內曾發生過,各位所懷疑的命案。對於這點,我們絕對能夠斷言。為何這麽說呢?五月底,這座———狼王坊———隻有看管人,呈現封閉的狀況。”

“封閉的狀況是罷………”丁叔眯起眼,不屑地應。

“是啊。就是說,應無人踏進這座坊,就算各位在坊內掘地深查,我們也全然無愧,若能借此證明我們的清白,可說是求之不得。”

“怎有此理!”丁叔一副切齒模樣,“莫說些推托之詞,難不成單大管家準備一生皆躲避官邸的追探嗎?”

貝真一臉大義搖頭,“不,絕無此事,大管家絕不會像逃走也似,卑怯躲避一切,證據就是明日各位就可能和大管家照麵,畢竟凡事皆有其定序。”

“你的意思是,明日就能見到他?”

丁叔和我們全詫訝得噤聲。

就連一麵用筷子戳點心,一麵聽他們對話的李元豐,也輕揚起眉,瞧向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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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應早點告知各位。”貝真滿臉歉意。

“這麽說,坊主明日會來羅?”

“不。雖說這不是什麽重要的秘密,但我們替各位準備了特殊的表演………”

“什麽意思?在別處碰麵嗎?”丁叔氣的發瘋,用拳頭重擊桌麵,碗具和燭台微飛起。

難不成我們也得和陸訟師他們一樣,被帶到那個女媧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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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燈的紅光微搖晃著,映著貝真的下巴和臉頰,刻畫出昏黑的線條和影子。

“是什麽事就得期待明日。雖說削減了各位的興致,但恕我不能走現,這就是所謂的詭密之悠,望各位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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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曳的火光立時收斂。

我仍在揣測貝真話中含意的同時,聽見身後下人們動作———摩挲衣服的聲音。

李元豐呆默了一會兒,旋一麵轉過頭,一麵問:“貝真,剛才你說我們在坊內進行查探,是什麽意思呢?”

貝真投以合然笑容,“是指很多事,大人。通過幾個糧店東主,得見過少許的記簿內容。我們知曉十裏城合安票號發生了失蹤案。傳言那些失蹤者是被帶進這座狼王坊,結果慘遭坊內的人加害。”

“但這全是假虛之論,是捏造的不實謠言,根本就是胡扯。希望能藉由你們的眼睛和手來親自確認。雖說這法子多少直簡了點,但我們真是竭誠歡迎各位來此。”

“綁押迎此,大擺酒席?”

“真的很對不住。”麵對李元豐的諷詞,貝真誠摯地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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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真。既然我們皆看過陸訟師的記簿,應知他們將坊內的情形和事情經過描寫得非常細,若是他們沒來過狼王坊,是做不出此等具體的敘述,我認為這絕非偶然。”

“是,的確,這我同意。但他們確實沒來過這裏。”

“那麽,可說明這個矛盾嗎?”

“簡而言之,他們可能和別人,在之前來過這裏。旋那個人不停對他們灌輸那些想法和說詞,換句話說,就是暗示罷。”

“以幾個關鍵字作基,創作虛構的故事。將宛如真實的故事沉入他們的腦海之中,也就是自繪真相。”

“自繪真相?”李元豐皺眉。

我對這項說法覺得非常詫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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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貝真環視大家的臉,“就是說,某個人不停遊說,話中或常、或罕的重複幾個詞字,使得對方深刻記住。”

“………待過得幾日,再度回想起來,訴說的人消失。那些被記住的字詞就會浮上,成為唯一依仗。終於,一幅的真實過往圖景,應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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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陸訟師的記簿,當何如解釋呢?”

“那非常詭異。真能采信嗎?確是他的筆跡嗎?就算是真的,難道不覺得那定是遭人脅迫才寫下的嗎?”

“真是有趣的想法!你是說,某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對陸訟師反複講述故事,暗示幾個字詞,使其記錯從前的事,旋將此寫成記簿?或根本就是被迫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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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人目的很清楚………嫁禍單大管家。恕直言,‘狼王坊事件’的消息是你們官邸恣意走現給百姓的,我們很清楚這事,你們的目的是為了使凶手慌亂,自行現出破綻。但這行動完全估計錯誤,無事實根據就誣指旁人,這反幫了未知的真凶!”

“那麽,貝真,你口中的真凶是誰?”丁叔迫不及待地斥問。

貝真立時答說:“‘棋新社’啊!”

“什麽?‘棋新社’?”丁叔啞然。

我和張老陪堂一樣詫訝萬分。

李元豐似乎對這個答案非常感興趣。他雙手分撐在桌上,盎然地問:“這是怎回事,貝兄台?為何棋新社和單大管家不合呢?”

“那是他們從以前就想奪取狼王坊!”

“等!”丁叔揮著手,大聲地中斷談話,“聽說棋新社銀押勝負,五月遭到官邸搜捕後就瓦解了。”

貝真麵色沉重地搖頭,“那隻是表麵上。官邸沒有逮住館主。館主應仍潛於某處。”

李元豐待其恢複平常神情,“貝真,可否說得具體些。為何棋新社想奪取狼王坊?他們和單大管家之間究竟有何關係?”

“誠如各位所知,在當世,各式的珠寶首飾、工藝品,甚至連這種古坊等遺建,皆是經由隱市買賣。其實,數月前,這座狼王坊曾被秘密拋價,那時有兩人在競標。其中一人是單大管家,另一人就是棋新社的館主。”

“………單大管家是將此作為與世岸絕的隱地,而棋新社的館主則是想將此作為棋押獲利的秘密據點。”

“意思是說,那時想買下這座古坊的有單大管家和棋新社的館主,而棋新社的館主目前仍企圖謀劃奪取?”

“不錯,是這,李大人。”

丁叔怒目堂視:“我說貝真,光是這樣,根本沒有證據,可證明陸訟師的記載是虛構的。既然得講故事,就得了解這坊內的事。而棋新社怎如此清楚這座古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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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斷出以下幾點,第一是當初價拋這座坊時,他們有可能前來瞧看過。另一點則是單大管家買下這裏後,可能有誰以細作身份潛入。”

“為了改建內部,大管家曾雇很多工人和仆役。其中有人已離去。雖然有切實確認各人的身家來曆,但凡事不可能盡善。”

“另一個可能就是棋新社的館主本身潛入這裏,或是曾潛入。”

“………總之,無法確定他們是用何種法子,取得狼王坊內部的詳細情形,且以此移禍單大管家。”

“為了奪取這古坊,有必要害人嗎?”

“我的想法是。那些遇害人其實早已悄然加入棋新社,?設計出一場失蹤案?為了蒙騙世人,特意捏造失蹤、命案。”

“遇害人全活著?且隱身於棋新社內部?”

“陸訟師大抵不願加入棋新社。棋新社為了封口,才加害於他。卻不是真的將其除掉。而是使其成為那樁事件的活證人,向其灌輸虛構的過往,旋特意放他們回到世間。”

我和張老陪堂各相瞧著。

此番說詞屬實嗎?

真有那麽怪詭的可能嗎?

細想來,著實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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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豐扶著額頭,“貝真,我們已了解你的主張,至於這個說法究竟是否恰當,我們之後也會加以查探。”

“謝。”

“………對於我們留在坊內的這段期間,可有什麽具體提議呢?”

“在陸訟師的記簿中,似描繪了這坊內的害戮情景,若此事屬實,不管經過多久、不論怎隱藏,多少得留下些許痕跡才是,各位可細探此點。”

“查?”

“是。“貝真點頭,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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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