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2章陰冥經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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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牢獄般堅固的石壁圍遮的房間裏,閃著微弱火光的眾多油燈,像是爭相競演也似照著古香的房內。

另一處則是木桌上的三足燭台。不知是否風從隙縫吹進的關係,燭台上的火搖晃得厲害。

雖皆是貧弱的光,卻照著我仍無法適應四周昏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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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非常寬敞的方形房間。有一扇以釘子和木板鍛造、較為低矮的小門。旁側是另一扇———均為同樣形狀、大小;進出時,得稍微低頭才能穿過。

兩扇門之間的牆壁不是飾著古畫,就是懸著老舊畫框。

很明顯,房裏的飾物和地板皆非常華麗,但皆是具有曆史的飾物,總覺看起來年代久遠。

深幽靜寂的房內,隻聽得見煤油燈的燃燒聲。

房間一角和屋頂板各角落牢黏著宛如妖邪怪詭,發著臭黴味且衰弱的黑暗。那些家夥憎怨———將自己趕到如此偏僻處的火光,一味焦急地等待油燈燃盡,再度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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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

怪詭時間………

靜寂。

狼王坊。

………周遭如此悶滯………一切仿若停滯似的奇妙場景中………

………時間………被詛咒的古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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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自己身在何方。

這個古坊是傳說中虎頭象身的魔怪之物的隱居處。藏於深林裏的黑鬱林子中,是無數傳言的誕生之地。

大約在三個月前,魔怪於此徘徊,將此變成遍地紅跡的鬥場。

我確定自己現在在一樓的大飯桌。

………午時………未時………申時………

怪詭時間………

酉時………

周遭仿如凍結似地靜寂。即使如此,坊外的光仍在點移、刻畫著時間。每一瞬間皆是我們抵達此坊的印證。

回想起來,從李元豐初次接到失蹤案,轉眼已過三個月。

輾轉幾苦搜集和這樁事件相關的情報。雖然隻是重複時間地移動,但無論身、心、或是距離,我們著實曆經了一趟好長的旅程。那份苦楚和祈願,終於快有所回報。

不過,心中仍無那種達成之覺,隻知天已盡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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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再來杯茶水?”一回神,我發現一位身穿圍裙的胖中年婦女站在身旁,她一口怪腔,不甚標準的鄉語問我。

“好,謝。”我全然不想地點頭。

瞄一眼手上的杯子,早已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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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覺得頭腦很遲鈍、沉重,身體也甚疲倦,目光有時會模糊,應是煤油燈冒出的熏黑氣使身體覺得不適罷!

我們在酒坊———古井上———遭到黑衣們襲擊。他們定用了昏藥,或是將我們拍暈。

到現在,仍是覺得神誌朦朧,全身無力。

…………

擺在中央的是一張長且氣派,足可容納十人的大桌子。

黑檀木製的椅背上方雕刻著妙細、鏤空花紋;桌上鋪有華麗刺繡的灰色桌布,上麵除去擺設三足燭台外,另有幾個炫目的銀製碗具。

過得一會兒,李元豐和下人一齊回來。

下人得到旁的房間,終於將冒著熱氣的茶水擺在桌上,便離去。

…………

“很不舒坦麽?”李元豐拉出一旁的椅子,坐在旁邊瞧著我。

火光照著他的臉龐,看得出有些蒼白。

回話前,我啜了口熱茶水,“腦子昏沉的,站起來雙腳就無力。”

“大寒那時拚命反抗,他們用泡過昏藥的手帕一直捂著你的口鼻,這就是為何藥效特別持久。”

“我那麽拚命反抗,不是………”我憤慨到連話皆說不清楚。

“莫心急嘛,恢複些再說。”李元豐語氣合然。

“你可真是振然!”

“是,是啊!我覺到會被昏,於是趕快憋氣,症狀稍輕,在下轎前就已清醒。”

依李元豐所言,我們來到這座坊———被押來的———像是兩個時辰前。

在來此的途中,除去李元豐之外,其他人皆昏睡,而從頭睡到尾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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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發現已身在陌生之地,並躺在冰冷的臥榻上。就連撐開鉛重的眼皮,皆倍甚辛苦。

那房間隻點著一盞油燈。小木桌上放著燭台,我花去一些時間才將周遭瞧清,但卻無法恒久,眼睛所能看到的事物仍是忽近複遠。

腦子昏沉,全然無法掌握形勢。

在未知的房間裏,和記不起前事的狀況下,我依舊無法明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也一點不想記起。

“大寒………”李元豐臉在朦火光映照下,呈現無序的搖晃。

“………”

我拚命地想從臥榻上坐起,但李元豐卻伸手加以阻止。

“很不舒坦罷?是再躺一下的好。”

李元豐很擔心。

在我尚未提出疑惑前,他主動告訴我這是位於二樓的房間。

“是‘狼王坊’………”

記得自己忽心頭一詫,再次拚命地想抬起頭,可是一陣暈眩襲來,眼皮沉重不已,這覺就像是大醉。

再度躺回枕頭上,閉上沉重雙眼,充斥一切的黑暗無序搖晃著。

沉浸於黑暗中,想起自己作了場噩夢。

夢………

這事約發生在一個時辰前,也就是酉時初左右。

經過半個時辰後,李元豐扶著我,勉力來到位於一樓的大飯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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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陪堂和丁叔呢?”我拿起茶水杯湊近嘴邊。

“剛才在這裏喝茶,可能………下人帶著他們觀參坊內罷!大概得花點時間。”

“大人不跟去麽?”

“我已稍微探訪了一樓到二樓。”

“沒到坊外嗎?若這裏是狼王坊,應能看到狗肉坊罷?”

“沒有。等大寒身體狀況好一點後,再一齊罷!”

謝過李元豐的邀約,再度環視坊內。屋頂板並不高,為南北狹長形,雖寬敞,卻昏暗、陳舊,且充滿著煤油燈燃燒的氣味兒。

牆上的古畫裏的人們穿著新衣,無言地觀察我們。

幻之老坊………狼王坊。

一切仍是無法置信………

想,在這座狼王坊中,已待了一段時間,卻仍是無法習慣,應說完全沒有實在之覺。

即便是眨眼瞬間,也覺得包圍自己的光景全像是幻滅。

這裏、這地方、這座古坊,真是“狼王坊”嗎?

三個月前,有幾個無辜的人被引騙至這座古坊,皆莫名地慘遭毒牙,生命被悲慘地奪走。

一再重複著慘案。宛如狼王獵獸圖。

這事件被稱作案中謎,是錯綜的詭異和疑惑。

在陸訟師親身體悟的記簿中,記述著無窮盡的恐怖………

真是這樣嗎?

事實嗎?

不是騙人罷?

不是欺騙罷?

無法清醒。難道隻是夢中恣意描繪的幻象?

毫無實覺………無反應………可是,須承認的確身處於這座坊內。

吸氣、拿物,以及眼前狀況,全皆是事實,毋庸置疑。

現在,我們的雙腳踏在這座坊的隱黑地板上。

我們終於來到這裏。

狼王坊。

這確是無疑的事實。

花去一些時間喝完杯中茶水,終於覺得舒坦了點,也稍能接受自己置身於奇妙之地的事實。

傾耳靜聽,屏息凝神,四放全身之覺,希冀從這坊內的氛圍中,覺出那樁魔物事件的痕跡。

無任何答案,也抓不住絲毫半覺。

即使如此,仍是可覺到牢黏在厚重石壁中的深沉黑暗,以及從腦海深處傳來的遇害人的求救聲、痛苦和哀嚎聲。

在這座坊內究竟能發現什麽東西?

有何事等著我們?

心中湧起的期待和恐懼,使我不自主地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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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燈發出劈啪的聲音,小火花四散。火勢稍變大,映染在地上的橙色火光無序搖晃,光照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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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冷嗎?”李元豐將手疊在我的手上、擔心地問。

“不,沒事。”我大勢地搖頭,“真沒事,”

“那就好。”

“………對不住。可以再說明我們被帶到這裏的經過嗎?老實說,我全都記不起了。”

“是啊。”李元豐臉上現笑容,“我們在‘古井上’遭到單令大管家的手下襲擊。那些黑衣人將我們的口鼻捂住,我們昏了過去,旋被抬上轎,押至這裏。”

“你醒時?”

“申時左右罷。剛好轎子抬到狼王坊下、位在林子中,當然,我仍是假裝昏睡。黑衣人扛起我們,走進坊內。他們真是大經折轉。”

我凝視著窗外,被襲擊是發生在午時末。從古井上抬轎子到這裏,大約需一個時辰。

李元豐立時察覺到我在想什麽,旋點頭,“是。就像陸訟師的記簿中所述,狼王坊距離那間酒莊並不遠。”

“醒來後何如呢?你們有從那個年輕人和旁處聽到什麽嗎?”

“他們倒是對挾持我們來此一事,深示歉意。唆使那些人來襲擊我們的叫貝真,他自稱是單令大管家糧店裏的掌櫃。”

“貝真?”我想起那個文弱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怒火騰然而起。

“他是這麽說。”李元豐似乎對我的反應頗感興趣。

“怎聽,都覺得是隨口胡謅的名字。”

“或許罷。”

“總之,得快點逃出這裏才行。”

“不急,要逃隨時可以。”李元豐一臉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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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從旁側走道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一扇門被推開。

丁叔、張老陪堂和府長官邸的兩名侍衛一齊走進來,他們後麵跟著一位提燈,約莫三十來歲、身量中常的下人。

那名下人隨後關上門。

大約是此人帶著他們觀參坊內各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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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李元豐問丁叔。

“真是令人詫歎!”他右眉上揚,興然地說,“你們至好也爬上大石去瞧,親眼目睹山穀和狗肉坊的樣子。”

就在此時,走道再度傳來腳步聲,止斷了丁叔的話。

那扇門開啟,走進來的人是剛才李元豐提及、自稱為貝真的年輕人和其兩名穿著黑衣的長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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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全回來了罷?這座坊何如?各位所見,可滿意?”貝真一麵說,一麵踩著輕盈步伐來到飯桌主位。

兩名長隨則移步到麵向貝真位子的牆壁,旋雙手放在身後,直挺地站著。

“我們滿意?”丁叔氣得挺起心膛,“莫說笑了!受得這種待遇,卻問我們滿意?”

貝真現出大作的笑容,“各位大約有許多疑問罷!我會向各位說明,這樣可以嗎?為慰藉各位跋涉的辛勞,且舉杯慶賀一下,旋一麵用飯,一麵聊,何如?”

“忘八!!用什麽飯!”丁叔主人伸手指著,“莫拿這些東西唬我們!少來!我忍不了!!”

“………聽好,若不是被你們綁來,我們現在會在這裏!!喂,小子,懂麽?你們的此番所為分明就是綁架!明白麽?”

貝真圓瞪著眼,向我們言歉,“您的憤怒,我明白,關於這點,我們深覺對不住。”

丁叔依舊雙頰鼓脹,一副怒難遏的模樣,“哼!說的輕簡!告訴你,我們要的,不是你們說些虛話、推托之詞。是真相!說出事情真相!我們可不是來觀光的!我們隻想知你們葫蘆裏究竟是什麽藥!”

“關於這事,飯後再………”

“立刻!聽好,現在就給我說清楚!無保留地說個明白!莫想唬弄我!”丁叔一步、一挪迫近畏縮的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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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難呐!”不知所措的貝真隻得舉起雙手,求助似地看著我們。

張老陪堂和府長官邸的兩位侍衛,隻是默觀著這一切。

李元豐倏地站起身來,拍下那位年輕掌櫃的肩膀,“丁叔,發狂隻是白費氣力。何必那麽急。我們就一麵用飯一麵細觀他們究竟想幹嘛。”

“………”丁叔紅通雙眼斜睨著李元豐。

“這樣反而省事不少。我們本就得來狼王坊啊!既然他們用轎子送我們一程,這得謝人家才是。”

“什麽?大人!居然要跟這個卑鄙的人道謝?”

“………大人有無想過,我們是受得何種對待?這分明就是綁架!是莫大的罪狀!!”

李元豐卻是一笑,稍轉頭,“這般看來,我們不止是俘虜,亦是被囚於這座坊中的犯人。若想活命,當隻得聽令。”

貝真慌張地別過臉,“李大人,你說什麽啊,什麽俘虜?沒這回事。我們可是將你們視作貴客,楊喜東主可再三交代,得慎重款待各位呢!!”

“那就太感謝了。若是這樣,希望你們能如你所言,會好生招待我們羅。端些填肚的東西罷!我們可沒吃飯,肚子唱著空城計呢!”李元豐像是圓場也似,臉上現笑。

終於,丁叔接受貝真的提議。

風波暫止息,其他人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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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

“啪!”

“怎走的?”

“老東西輸羅。”

“冒汗………直………”

“………”

“來,帥亡———黑勝。”

………

旁側有一人佇立靜默。午時就來,已站到日落。

嘴裏一直碎念著什麽,不斷的讀,反複的悟磨,偶爾歇停。手指盤弄著什麽,身形位置遲早大抵不動。

終於。

“紅!”

上前一步,將某物拍在板上。

場中歎息聲起,不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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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鬧嚷常有,自窗縫沿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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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使手遮住雙眼,撇嘴,腳輕頓地,空揮二、六拳,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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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