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1章陰冥經其它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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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百莫名地用手指捏著胡須末端,難啟齒,“是了,有件事也想請教各位。就是有關陸訟師記簿裏出現的怪物。”
“人冥?”李元豐。
“不錯。真是對不住,對那個說法實在無法相信,乍聽起來是愚蠢至極的。隻得將它當作荒唐的話本,或是離奇的狂想。”
李元豐稍笑,“康老,信或不信是無甚緊要的。人冥的存在與否,隻是在推斷時,其中一個符號選項而已。至於何如去說明或介紹它,就是無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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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百拿出手帕,拭著臉上的汗水。
李元豐詳細告知大家。
我們假定人冥是真的存在,以及在這個立場下,於這樁事件的說明和推斷。旋,又說起我們從合安票號飼養的狗子———土巧身上所引出的斷論。
康百坐針似地在椅子上扭動著身體,“這麽一來,假定人冥真的存在,想繼續查探下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李元豐的表情變得緩和了些,“是啊。線索全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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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城和周遭各村同時聲論一片。坊間、巷尾、街頭、茶攤之上,竟皆不約而同地出現狼王坊事件的詳述。
———除去細敘事件的經過,另摘錄陸訟師記簿的部分文章或大意。甚至將老舊故事和當世的悲劇附會地連在一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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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細述剛出現時,十裏城百姓全皆陷入莫大的慌張心緒。非但如此,這股巨大的戰栗和冰冷的恐懼,已席卷整個十裏城周遭。
遇害人一夕之間忽然消失的情況,使人們除去覺得詫異,也對他們的慘亡表示哀悼,亦畏懼不知名的犯人,也為這場災禍的詭奇而為之震顫。
由於坊間談論於這宗懸疑案件,茶館及書攤等說書的也開始爭相大談。終於使得百姓的不安越演越烈。
有識之士要求官邸盡早逮捕犯人,並希望公開詳細案情。
然而十裏城府長官邸卻像是預備好一般,不約而同地表示他們尚未掌握任何新的消息。包括少府長在內,全皆試圖否認這則細述。
侍衛們僅承認甚少部分是事實———五月,有樁集體失蹤案,而失蹤的人們可能在某處遭害。當然,這些皆已是眾皆知之事。
至於發生在合安票號的命案,以及陸訟師記簿中所提及的“人冥”等部分,則完全隱瞞。
李元豐參和查探,也是其中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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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百姓開始焦躁難安,不知何如。隻得倚仗幻象,熱衷私下的探查。
臆測隻帶來越多的臆測,謠言演變成神疑。
數不清的假言迷惑人心,消息開始四處流竄。各種推斷從十方八麵互相交錯。
人們隻須聚在一齊,就是在談論這個話頭。
家裏、路上、茶水店、巷旁、學堂。和家人、某友,陌生人,不論場所、無分對象。
終於使這樁事件染上相同的色彩。
疑惑隻是不斷廣大,人心的狂亂絲毫無止息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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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這樣的恐慌,於外,是源自於某個殊根。
李元豐和官邸的丁叔、十裏城侍衛、官邸裏的吏目或吏卒討論後,決定適度提供一些訊息。當然,官邸對此論述加以否認一事,也是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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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百姓,莫像那些遇害人一樣,遭到不明的災禍。此是細述的一層。再者,犯人得知十裏城侍衛仍在拚命追查那起凶案。即使躲在狼王坊或其他地方,也會難耐,並體認到自己的安危不定。這時,其定得有所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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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幾日。
府長官邸同時獲得許多百姓所提供的線索。然而那些幾乎———不,全部———皆是假消息。這些線索根本毫無用處,亦遑論可當作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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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丁叔前來和我們會合。我們計劃隔日造訪川路附近的廢棄酒莊———古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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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丁叔就搭乘單馬車,自城門趕來,抵達合安票號。
幾日前,李元豐已托人傳信給他,和其商談將事件內容走現出去的計劃。
當時也提到,府長官邸已找到陸訟師記簿裏的酒莊。丁叔便是想和隨著一齊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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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末。
我們在一間闊大客棧吃飯。
這客棧位於巷子盡頭,店內相當安靜。據說這裏除去米酒之外,至有名的還有蝸牛及酒燉鵝等具艮地風味的鄉土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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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食畢,休頓些許。
李元豐和我們去到合安票號後,將所搜集到的線索,明日的預定訪地等,全告知丁叔。
丁叔伸出瘦骨手,以看似痛苦的動作接過,“是了,大人,明日不是得去川路嗎?誰人得一齊去呢?”
李元豐依序望瞧我和張老陪堂,“是我們三人。另有兩位向導。”
“學堂裏那個叫做曾是的人呢?”
“不去,他留在合安票號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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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去?”丁叔帶著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是。得去,古井上酒莊。”
“嘿。”丁叔現出一自覺微笑。似是覺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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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豐嗬笑著,“大概是罷!”
瘦骨人的的好心緒似乎被破壞了,幹咳了兩聲,“回到題子罷,大人。那間酒莊已廢棄了,前番十裏城侍衛不是也無找到什麽線索?那為什麽仍得特地去那裏一趟呢?”
張老聽完後,釁問:“那麽,你又為何特地從蘇州來到這裏呢?”
“是我問的!”丁叔鼓起腮幫子,忿說。
李元豐聳肩,現笑,“官邸和此般查探方法,實有些微妙差距。且………我們想找的東西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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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人的根秉一樣,每個犯人的心理狀況皆不同,而那必定會留在現場。就是得將它找出來。”
“那………有旁的期望嗎?”丁叔問。
“是了,另一件事。”李元豐默然,“是新消息。陸訟師的記簿裏曾提到,在他們前往古井上前,曾繞到另一個地方。就是一處種植山李子的小農家,他們在那裏烤肉。侍衛們昨日尋到一地方,很可能就是那裏羅。”
“住在裏麵的人呢?”
“一樣也沒人住。據說房裏幾乎無家具。至於李子園,則是從十多年前就屬於附近某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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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狼王坊裏的人,舉動越來越可疑了。”
“是。”李元豐眼神誠摯。
“這樣的話,各位,明日好似是一趟生趣的踏青。我特地從蘇州來到這裏,實在值得。”瘦骨丁不斷地點頭,光下巴瞧著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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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穹中飄著雲,是個朗天。
我們一大早就在府長官邸前會合。親自送路的康百這般祈福:“願各位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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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怡人風,於田園中踏去。
放眼望盡,一片綠搖。
嫩葉青新的葡萄園連綿不絕,些許白點山脈立綴,悠然聳立於後。
一路上行踏順。我們從合安票號出發,方向幾乎是一直線。
從出發到我們的目的地———川路近郊的酒莊,隻花去不到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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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陸訟師的記簿來看,從古井上到狼王坊之間,距離似乎不遠。
過得一座林子後,便進入一間被零星的葡萄園圍遮,坐落在叢生雜草中的殘破白老宅。古色的院邸高聳。
不多時,轎子便抵達以柵欄隔開的宅前。
我們止步,眺望四周。
酒莊就是那座老院邸,在其左右和後方,則有三間以石板為屋頂的舊平房。
從大門口到那裏的途中,皆種滿了白楊木。
眼中所見的景致,皆和陸訟師記簿中所敘述的無二。
引我們來此的兩名侍衛,雙手一攤,觀望四周,稍示,“大人,這裏就是那間有問題的酒莊了。”
“………所有屋子皆無上鎖,自行入內查看。由於鑒識皆已完成,各人可放心觀瞧。我們會在那間老屋裏準備午飯,候待各位。”
我們預定查探完這裏,再去另一處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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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豐對我使了個眼色,便直走向旁側。
那兒有一個酒桶倒在地上。
他觀察著,“陸訟師的記簿裏提到,這裏有一寫著‘古井上’的標示。這個木桶的底部有被釘過的痕跡,但是標誌似已被拆去。”
“這麽說來,那個標示也是使這裏看起來像是酒莊的偽裝之一?”
“不錯。標示是新的本就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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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叔終於趕上,大肆氣聲,“大人,你們且去,勻口氣兒我就過去。”
我們點頭。
同張老陪堂一齊沿著楊木的步道,走向大門。
日頭已爬升雲間,使四周變得席悶。開滿野蘭的原野以及葡萄園中,有花蝶、蜂飛舞著,花草味兒彌漫在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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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陪堂在光下眯著眼睛,“大人,這兒究竟能找到什麽啊?”
李元豐用手背拭下額頭,“不知。其實本也不抱太大的期望。問題不在‘貴客部’的六人到底在這裏做了什麽事,而是他們為何被帶來這裏。”
“為什麽?”
“來到這座酒莊一事,本身不是重點。說不定,此行隻是為了使‘貴客部’六人暫遠離狼王坊。”
“喔?”
“在記簿中,陸訟師始終覺得很奇怪的一點,就是雷戈大管家反複拖延和‘貴客部’六人的會麵時間。你們不覺得似事有蹊蹺嗎?”
張老陪堂眯起老灰的雙眼,“大管家回到坊裏時,可能有什麽東西不想被客人看到。這樣一來,此事和陸訟師在狼王坊地下所看到的那具遮麵屍首,說不定有什麽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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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略地看了一下當麵的房間。
一棟以石牆砌成的主屋,以牆壁隔成幾個小房間。每一間房裏不但全無家具,地板上也盡是灰塵,另有蛛網從屋頂板上垂下,四下靜寂。
不過,內部裝潢卻是新且巧。
我們看過廚房和飯廳等房間,也皆是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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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大致探瞧完這間屋子時,丁叔便和兩名侍衛一同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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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訟師就是在這裏遇到頭樁意外。
當時他認為是人冥所為,但是真犯人卻是疑緝犯———來陌。
我們以李元豐為首,再次細查看這間酒窖。
屋裏無窗戶,全然漆黑。
我們使用預備的煤油燈。每間房裏皆有空酒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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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陸訟師受傷之地。
許多木桶齊列著。為保險起見,我們仍是一一確認這些木桶,但各個皆是空的。
李元豐:“五月發生那樁事件時,定也是這樣。為使這幫人信以為真,隻在酒壇裏裝入真酒。”
“光是準備這個,也得花去不少時間和金銀呢。”
“是啊。犯人一開始就計劃帶‘貴客部’的六人來這裏。另,雷戈大管家遲不在狼王坊現麵這事,或也在犯人的料想中。”
張老陪堂一麵用煤油燈照著發黴、生黑斑的牆壁,一麵觀望四周,“不過,現在仍不能斷定,坊裏的人就是凶手。無任何證據顯示他們就是那樁命案的主謀。他們或是擔心自己卷入命案,才將客人所到之處皆清理幹淨而已。”
“是啊。我們不急著下定論。情況總是誤導觀者的判斷。”李元豐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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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爬上陡斜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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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光亮得刺眼。
我們走向另一間廚房。
陸訟師受傷時,就是在這裏休息。
橫排成一列的房間同樣隻餘空殼,後方的馬廄和庫房也是一片靜寂。
終於,我們就和未尋到任何線索的侍衛們一樣,收獲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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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有點無力和甚餓的我們,決定回到主屋吃飯。
由於我們探查時間比預定久,想必丁叔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走到飯廳,隻見桌上已鋪好灰布、筷子和菜蔬等食,酒也皆齊擺於上麵。
屋裏不見人影,周遭沉浸在一片靜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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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叔!!”我大聲地喚,卻無回應,“真怪,跑到哪兒去了?”
雖覺異,但實在太餓了,便拿起一饅頭,旋眺望著四周。窗紙上滿是泥濘,屋內的采光不是很良好,亦看不清外麵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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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是不是在外麵呀?”李元豐現出訝異的神色。
“大概是去望青了罷,等一下就是!”張老陪堂輕鬆說,旋坐在椅子上。
李元豐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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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
離開飯廳。
弄不好他們三尋到一整桶香醇酒,想合力將它抬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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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敞開的大門,來到亮眼的光下。
高昂的心緒在一瞬間凍結。
一人站在屋外。穿著茶色衣,年紀大約二十五、八歲。皮膚上有許多雀斑。體格稍痩,手腳相當修長。
“誰?”壓根沒想到這間酒莊竟然會來旁人,嚇得直立原地。
那人帶笑,走近一步,旋,用別扭的語氣:“看來‘誰’就是問候了罷?我是特地來找你們的。”
“來找我們?”
…………
“是呀,大寒。”
“誰?”大聲吼叫,“哪兒聽來的?”
“什麽?………總之,我們已照麵!”一派愜意地攤開手。
被其若無其事的態度所擾,不自覺也放送下來。
就在一瞬,手忽被向後折。
反應過來,雙手已縛於背後,根本來不及抵抗。
不僅如此,另一穿著黑衣的人,遮麵從老宅的陰影下走出。
手裏拿著一火炮。
“不慌。”那人,“不想加害你們。隻是得仗你們之助,使事進行得圓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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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呱聲吱,榻、頂百蟲光飛,
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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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