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回、白勝利回春妙手,窮酸戶傍晚招賊(1/5)
趙六姑是有名的大仙兒,她站在門口,東張西望眉頭緊皺,盯著包畫匠門前的那個柴火堆出神。可我就沒有心思顧及這些,趕緊跟在趙村長的後麵衝進了屋子。
剛一進屋子,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農藥味,那是“樂果”的味道,這種農藥我知道,隻要喝下了一小口,要是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基本就等於判了死刑。看來這包畫匠是喝了農藥自殺了。
包畫匠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身旁坐著白勝利,炕沿的邊上放著一個鐵盆,裏麵有他嘔吐出來的一些汙穢之物。白勝利的手裏拿著一根膠皮管子,膠皮管子的另外一端連接了一個大號的塑料瓶子,裏麵裝了半瓶子的水。
我一看就明白了,想必是這白勝利用這簡易的辦法,及時的給包畫匠洗了胃。再看包畫匠的臉色煞白,雙眼緊閉,嘴唇卻變得青紫,胸脯上下的起伏著,看來還有呼吸,想必是人已經搶救了過來。於是我不禁對這個白勝利肅然起敬,原來以為他隻是一個招搖撞騙的赤腳醫生,除了打針吃藥,治個發燒感冒什麽的,沒有別的能耐,但卻萬萬沒有想到,在這關鍵的時候,他還會這一手。
屋裏屋外都是圍觀的人,有的趴在門口,有的站在窗外,他們都沒有說話,神情都十分的緊張。我知道,他們都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發自內心的關心眼前這個包畫匠。其實也正是這樣,雖然村子裏的人平時的時候會偶爾的發生矛盾,有的也會相互的瞧不起、看不上,但不管怎麽說,都是在同一個村子裏生活了這麽多年,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要是誰扯上了生死,大家都不願意冷眼旁觀。
“
眼下看是沒啥大事兒了,不過還得觀察幾天,幸虧發現的及時,這樂果他也沒喝下去多少,我給他洗了胃,一多半都給衝出來了……”
白勝利站起了身,一邊收拾手裏的膠皮管子,一邊對趙村長說道。圍觀的人們向他投來了敬佩的目光,我清楚的看到,白勝利的嘴角微微的翹了翹,他的心裏應該是有些得意。不過也的確有得意的資本,畢竟是他挽救了一條生命。
聽說包畫匠眼下沒事了,無論是趙村長還是那些圍觀的人們都鬆了一口氣。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見一陣哇啦哇啦的叫聲,大家夥這才注意到,原來就在屋子的角落裏蹲著一個人,他穿著破衣囉嗦,頭發蓬亂,臉上滿是油泥,原來正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啞巴。
他哇啦哇啦的喊叫著,來到包畫匠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看上去仿佛十分的擔憂。
“對了,這回多虧了啞巴,是他先發現的包畫匠喝了藥,才急急忙忙的跑去找我。說來也是巧了,我剛打算出門幫著劉耀宗栽樹去,還沒等走呢他就來了。要是再晚個一分半分的,我都到了南麵山坡上了,再趕回來的話,恐怕這包畫匠就已經斷了氣了”
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在我的印象之中,這個啞巴隻是瘋瘋癲癲的南山北坡的亂跑,可從來沒聽說過他沒事的時候會跑到人家屋子裏去。聞著屋子裏仍舊濃鬱的農藥味道,想必是包畫匠是在屋子裏喝藥自殺的,那到底是怎麽被這個啞巴發現的呢?
當然,趙村長想必也有這樣的疑惑,不過他還是沒有問那個啞巴,啞巴就是啞巴,他除了會嗚哩哇啦的亂叫,什麽也說不清楚。
雖然命保住了,可看他的樣子肯
定還得躺上兩天才能緩過勁兒來,而且白勝利也說了,喝了農藥這種事兒,雖然眼下治好了,可卻極容易反複,所以他的跟前不能離開人,需要安排一個人盯著點兒,發現什麽異樣,好有人能趕緊找大夫。
包畫匠是孤身一人,沒有老伴,也沒有子女,他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讓誰照顧著好呢?趙村長抬起頭來巡視了一圈,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窗子外麵的陳寡婦。此刻她的精神緊張,眉頭緊皺。想必是包畫匠的服毒自殺,把她也嚇壞了,臉色有些蒼白。
趙村長衝他擺了擺手,說道:
“陳桂蘭啊,你家離這住的近,就給照看著點兒吧……”
陳寡婦聽趙村長這麽一說,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啊?我?村長啊,他是個老頭子,我是個寡婦,這不太……不太方便吧……”
“有啥不方便的?他都有你爹歲數大了,再說了,要不是你胡鬧騰一番,他至於喝了藥嗎?行了,你就給照顧幾天吧……”
趙村長十分的嚴肅,陳寡婦雖然滿心的不樂意,可也沒敢再多說什麽。其實她心裏也特別的不得勁兒,要是這包畫匠沒搶救過來,真的一命嗚呼了,她也會特別的自責。現在冷靜下來回頭想想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兒,也真的不一定是包畫匠幹的。一個村子住了這麽多年,包畫匠是個老實人,他心裏是有數的,那天也的確是因為跟這白勝利生了點氣,心裏憋屈,所以才鬧騰了那麽一番。
人們呼呼啦啦的散去,白勝利也背著藥箱離開了,雖然陳寡婦滿心的不樂意,但趙村長既然這樣吩咐了,他也隻好留在了這。說實話,陳寡婦倒是一個善良的人,看見包畫匠躺在炕上,
一臉的蒼白,呼吸有十分的微弱,他的心裏特別的不得勁兒。尤其是圍觀的人們都走了,屋子裏一下子就靜下來的時候,他突然特別可憐這個包畫匠。沒兒沒女,沒有老伴,這麽大的年紀了,日子過得有如此的拮據,用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何嚐不是一種悲哀?
我們通常認為能活著才是幸福的,其實真正不幸福的人,覺得活著才是不幸福的。
陳寡婦捏著鼻子把鐵盆裏包畫匠吐出來的汙穢之物端到了外麵,倒在了園子裏的土坑邊,又弄了點柴火,燒了一鍋熱水,把屋子裏裏外外的重新收拾了一遍。包畫匠的屋子不但破舊,而且淩亂不堪,沒有一樣像樣的家具,更沒有幾件完整的衣服,不過陳寡婦還是一聲不吭的,用抹布把裏裏外外擦得一幹二淨。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針線包,把包畫匠扔在炕上的那幾件衣服上的破口子仔仔細細的縫補了一遍。
包畫匠就這樣一直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昏睡著,一直到了下午的時候,臉色才多少有點好轉,漸漸的露出了紅暈。陳寡婦用溫水投濕了一個毛巾,給他擦了擦臉。找了一把剪刀,給他剪掉了蓬亂的頭發。雖然此刻的包畫匠仍舊昏迷不醒,不過經過陳寡婦的這一番收拾,看上去的確年輕了一些。
太陽漸漸的偏西,已經到了傍晚,包畫匠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屋子裏,又看了看陳寡婦,把眼睛又慢慢的閉上了,他的身子仍舊十分的虛弱,沒有力氣說話,也沒有力氣翻身。看到他醒來,陳寡婦自然十分的高興,趕緊到外屋的廚房燒火,打算熬點小米粥,來給包畫匠吃點。
她蹲在灶坑道邊上填火,灶膛裏呼呼啦啦燃燒著的柴火釋
放出溫暖,陳寡婦呆呆的發愣,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那聲音並不大,但卻聽得十分清楚。她轉過頭循聲看去,身後隻有一個破舊的水缸和一堆爛柴禾,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
或許是誰家淘氣的貓兒從這裏經過,陳寡婦心想。便也沒有在意。不一會兒的功夫鍋裏的水開了,咕嘟咕嘟的冒著蒸汽,小米飯的香味隨著這些蒸汽飄散了出來,陳寡婦站起身,揭開了鍋。一股白色的蒸汽呼的一下湧了出來,迅速的便彌漫在外屋的廚房裏。陳寡婦剛拿起勺子,準備在鍋裏攪拌一下,卻再次聽到了那悉悉索索的聲響。這次那聲音不在他的身後,而是在院子裏。
她不禁一愣,因為她分辨得出,這並不像是貓兒的動靜,於是她手裏仍舊拿著那個勺子,慢慢的邁著步子來到了屋門口,探頭朝外麵張望。
他剛探出頭來,突然刮起了一陣風,風雖然不大,卻有些冰冷,這陣冰冷的風和屋子裏飄出來的蒸汽對衝,陳寡婦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可當她緩過神來仔細的朝外麵張望的時候,卻發現院子西麵,包畫匠家的倉房裏,人影一閃……
“誰啊……”
陳寡婦問了一句。院子的門開著,左鄰右舍的人都跟包畫匠相處的不錯,所以有人進院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倉房裏仍舊傳出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但卻沒有人回答。
“誰在倉房裏啊?”
陳寡婦又問了一句,可是仍舊沒有人回應……
陳寡婦手裏拎著那個勺子,索性邁步走出了屋子,想到倉房跟前去看一看。可她剛邁步走到院子當中,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竟然消失不見了……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