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回、包畫匠心病難愈,趙六姑施法驅邪(1/5)
陳寡婦的手裏拎著那個炒菜的鐵勺子,慢慢的走到了倉房的門口,可此刻倉房裏卻安靜了下來,一丁點動靜都沒有了。她心裏納悶,剛才明明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並且看見了一個人影一閃,怎麽突然的就安靜了下來呢?
她慢慢的探頭往倉房裏張望,裏麵除了一些幹癟的糧食袋子,還有一些竹篾和彩紙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這些都是紮紙人的材料,但很久沒用過了,所以落滿了灰塵。除了這些,便沒有別的了,更沒看到人的影子。
此刻太陽已經落山,院子裏漸漸的昏暗了下來,陳寡婦一琢磨,可能是自己給包畫匠收拾屋子忙活了一下午,所以未免有點疲憊,眼睛花了。於是並沒在意,轉身回屋去了。
回到屋子裏,看到包畫匠已經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正在使勁的掙紮,試圖坐起來。陳寡婦連忙攙扶著他的胳膊,又在他的身後塞了一個枕頭讓他靠著,這樣能舒服一點。包畫匠抬頭看了陳寡婦一眼,竟然咧開嘴笑了。
這到完全出乎陳寡婦的意料之外,在他的印象中,包畫匠從來都沒笑過,這麽多年以來,他的日子過得也是艱苦了一些,所以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不過他的笑容卻顯得十分的空洞,讓陳寡婦感覺到十分的陌生。
從包畫匠的家離開之後,我並沒有回到村部去,因為路過趙六姑家門口的時候,被她攔住了,他喊我進院去,說是有重要的事問我。其實我能猜到一二,因為在包畫匠家門口的時候,我注意到了趙六姑的異樣,她一直盯著包畫匠家門口的那個柴火堆,當時她的臉色十分的緊張,想必是她看到了一些什麽。
在我的印象中,
趙六姑的男人一直不愛說話,每次我來到他們家的時候,都看到他坐在院子裏,拿著一把大號的鐮刀,在那修理那些砍回來的荊條。別看他經常板著一副臉,據說脾氣也挺暴躁的,但卻心靈手巧,善於用這些荊條來編出各式各樣的籃子。誰家要是需要籃子,隨便拿點錢,或是拿點糧食就能換走。若是實在困難的人家,即便是白拿,他也什麽都不說。他就是這樣一個怪人,所以我也習慣了。
趙六姑帶我進了屋子,此刻外麵已經黑了下來,劉老二在村部跟趙村長說話,並沒有回來,所以屋子裏就趙六姑我們兩個人。
趙六姑仍舊像往常一樣裝了一袋煙,吧嗒吧嗒的抽著,問我道:
“孩子,燒替身的那天晚上你跟我說碰見了白勝利,還跟他說了話?”
“嗯,就在咱們家的門口,我剛要進院的時候,他在後麵喊我……”
我回答道,趙六姑點了點頭。
“他都跟你說啥了??”
其實這樣的問題,當天晚上的時候趙六姑就問過了,我知道,她心裏一直糾結著,在我燒替身回來的途中,沒有遵照他的囑咐,跟到白勝利說的話。於是我又把那天晚上跟白勝利說的那幾句話重複了一遍,其實我始終也想不明白這些話到底有哪些不妥帖的地方。
“你看到的肯定是白勝利?你沒看錯?”
趙六姑又問道。她這個問題倒是十分的奇怪,雖然那天晚上的夜色暗淡,但遇見白勝利的時候,是在趙六姑家的院門口,而且我們倆相距的十分近,更何況他的聲音我總是聽得清楚的,所以確定是白勝利無疑。
於是我衝著趙六姑點頭說道:
“沒錯啊,就是白勝利……”
“當時他在幹啥??穿啥樣的衣服
?背沒背他的藥箱子?手裏拿的啥?”
趙六姑越問越仔細,其實我的心裏是有些不耐煩的,不過礙於麵子我還是詳細的跟他說了一番:
“白勝利就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沒背著藥箱子也沒騎自行車,手裏拿著一個短把的鐵鍬。那個鐵鍬特別的短,大概隻有兩三巴掌長吧……”
“鐵鍬?”
趙六姑放下手裏的煙袋,抬頭看了看我,嘴裏不禁叨咕著。她眉頭緊皺著,擰成了一個疙瘩,看樣子十分的緊張,我心裏特別的好奇,不禁問道:
“是啊,拿著一把鐵鍬,六姑,這有啥不對勁嗎?”
趙六姑並沒有回答我,而是把手裏的煙帶給我放在了一邊,裏麵的旱煙絲還燃燒著,絲絲縷縷的冒著青煙。他穿鞋下地,來到了外麵的廚房,拿了一個二大碗,裏麵裝了半碗水,又拿了三根筷子,和一把菜刀。
進屋之後對我說:
“孩子,你躺在炕上,腦袋衝著炕沿……”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一臉疑惑的望著她。
“快點兒,趕緊上炕,你還怕我一個老太婆在坑你不成?”
趙六姑有些著急,說道。
當然,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肯定不能存害我之心,看樣子是要做什麽法,雖然我心裏並不信這些,可礙於尊重,我也隻好按他說的,脫了鞋上了炕,頭衝著外,直挺挺的躺在炕上。
趙六姑把那碗水放在了我的頭的旁邊,又拿起了菜刀,當日平放的,在我的頭上比劃了三下,又在我的胸口比劃了三下,嘴裏低聲的叨咕著:
“是神歸廟,是鬼歸墳,十字路口討水喝……”
他叨咕的聲音特別的小,我也隻聽清楚了這三句,然後他把菜刀放在一邊,伸手拿起了那三根筷子
,把其中的一根橫擔在水碗上,另外的一根插在水中,靠在這根筷子上,第三根就立在橫著的那根筷子上,與豎著的那根緊緊的靠在一起。
說來也奇怪,她的輕輕的一放,這兩根筷子便穩穩當當的豎立的水麵上一動不動。隻見趙六姑眉頭一皺,又拿起了那把菜刀,衝著水碗上下的揮舞著,嘴裏又小聲的嘀咕道:
“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不趕緊滾出去……”
看她的樣子略帶憤怒,我知道,按照她的理解,筷子能夠這樣的立住,應該是有鬼魂出現,她是在罵那隻鬼魂。我也明白了她為什麽讓我躺在炕上,應該是覺得我已經被鬼魂纏身了。盡管我仍舊不相信這些,但也總覺得特別的好奇。尤其是看著趙六姑一臉認真的樣子,身上反倒有些酥酥的發麻,仿佛我真的有鬼魂附體一般。
趙六姑念叨了一陣,我無法聽清她念的是什麽,想必是一些驅鬼的咒語。最後她把手裏的遪菜刀由上至下,猛的朝那雙立著的筷子砍了過去。刀刃磨得鋥亮,映著屋子裏的燈光,嘩啦的一下,把那兩根筷子便砍翻了,一下子從水碗中飛了出去,落在地上。
趙六姑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抬起胳膊來擦擦額頭上的汗,雖然剛才隻是比劃了幾下菜刀,看樣子消耗了她大量的體力,臉色略顯疲憊。不過這還沒完,她端起了那個水碗,放在嘴裏喝了一口,鼓起腮幫子,噗的一下噴了我的滿身滿臉。
然後把水碗放在了炕上,對我說道:
“起來吧……”
我連忙一翻身,從炕上起來,重新穿鞋下地。心裏還是有些好奇,便多嘴的問道:
“六姑,剛才你做的這是什麽法呀……”
趙六姑彎腰拾起的三根筷子,橫擔者放在了
水碗上,對我說道:
“你身上招了鬼魂了?我剛才把他趕走了……”
“啊?鬼魂?”
我聽著有些新奇,問趙六姑:
“我也沒覺得哪不對勁啊,怎麽就招來鬼魂了呢……”
趙六姑重新拾起一旁的旱煙袋,裏麵的煙絲還沒有熄滅,他趕緊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說到: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燒替身來回的道上,要是聽見有人招呼你,千萬不能回頭,更不能答應,是因為燒替身的時候,會吸引太多的鬼魂,招呼你的都不是真人,而是那些鬼變化成的,你要是答應了,他們就會吸走你的陽氣,附上你的身子。你現在覺得沒啥事兒,可早晚一天,會被他們折騰得犯了病的,輕的會病得扒一層皮,重了就要了小命了……”
聽趙六姑說出這一番話,我也覺得後脊梁一陣陣的發涼,不過我還是有些不解:
“可我那天碰到的是白勝利呀,又不是鬼魂啊……”
“你碰到的不是白勝利,是鬼,不信的話,你明天問問白勝利,那天晚上碰沒碰見你?”
聽趙六姑這麽一說,我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了,因為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十分的肯定,當然,這也引起了我強烈的興趣,我準備這就走,想辦法去問問白勝利,看看那天晚上他到底見沒見過我。
趙六姑知道我要走,指了指炕上那個空碗和三隻筷子對我說:
“你把這個拿著,村部門口對麵有個大楊樹,楊樹的後麵有口井,把這個碗扣在地上,三根筷子橫著放在碗上,別忘了。”
說完了,看了看外麵,天已經徹底的黑了,門燈點著,把院子照亮。她的男人仍舊坐在院子的燈光下,用這把大鐮刀哢嚓哢嚓的修理的那些荊條……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