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回、王革命突然發瘋,趙六姑明眼見鬼
我跟陳寡婦的談話聲音極小,那些幹活的人自然聽不到。婦女們擺上飯菜之後,人們剛要洗手,準備吃飯,就看見一個瘦小的人影飛快的跑向了大石碑。
沒等人們反應過來,那個人已經衝到了大石碑的跟前,撲通的一聲就跪倒在地,咚咚的一個勁的磕頭。
大石碑周圍的地麵還沒來得及清理,地上有很多幹活剩下的磚石瓦塊。那個人完全不顧,頭磕得山響。撞在了那些石頭上,沒幾下的功夫就已經流出了血來。人們嚇了一大跳,這才緩過神來,認出這個人,原來正是王革命。
幾個手腳快的小分隊員趕緊衝了過去,試圖把他拉起來,可沒想到的是,這個王革命別看身形瘦小,此刻卻力氣極大,他使勁的掙紮,費了好半天勁兒,人們才把他拽到一旁。可他的嘴裏仍舊嗚哩哇啦的喊叫著:
“饒命啊,老天爺饒命啊,大神大仙兒的饒命啊,饒命啊,爹……”
他一個勁的胡說八道,不知道這到底是咋了。自從前陣子他娘王蘭花上吊死了之後,他就一直瘋瘋癲癲的,總說看見了他那從小就死去了個爹,還說他家裏鬧鬼。不過後來這件事情平息了以後,他的精神也好了很多。但人們卻很少再見到他在街上來回溜達了,幾乎每天他都悶在家裏,也不出門,也不跟人交往。以至於這麽長時間以來,人們幾乎把他的事已經忘了。
可如今他再次的發瘋,跑到這亂喊亂叫的,人們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了什麽。那幾個小分隊員連忙把他按住,他畢竟沒什麽力氣,掙紮了好一陣子之後,便渾身一軟,昏迷了過去。
人們圍攏了過去,隻見王革命臉色煞白,嘴唇發青,嘴角還吐出了白沫,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有人驚呼道:
“是不是發了羊癲瘋了?”
腿快的人撒腳如飛的去找白勝利,有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婦女,見多識廣,連忙從一旁的飯桌上拿了幾根筷子,用毛巾纏了幾下,便趕緊來到王革命的身邊,拿出兩根筷子,撬開了他的嘴巴,把這一把筷子橫著塞了進去。人們明白他的意思,凡是抽了羊癲瘋的人,容易咬斷了舌頭或者咬壞牙齒,所以要他嘴裏橫著塞些東西。
這幾根筷子被他咬得咯吱作響,於是人們又開始給他捋順前胸後背,有人上手掐著人中,折騰了好一陣子,王革命的身子才慢慢的柔軟了下來。這個時候,找白勝利的人也跑了回來,說白勝利的家裏沒人,不知道去哪兒了。
趙金鳳端來了一碗水,把他嘴裏的筷子拿了出來,慢慢的試著喂他喝下,果然,王革命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緩醒了過來。
那幾個按著他的人鬆開了手,醒來之後的王革命一翻身弓下身子,哇哇的吐了一陣。吐完之後,顧不得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嘔吐出來的汙穢之物,竟然嗚嗚的痛哭了起來,人們不知道他為何如此悲傷,都這樣看著他,有人不禁說道:
“我看他是不是中邪了呀,不如去找趙六姑吧……”
人們紛紛隨聲附和,可一聽說要去找趙六姑,這個原本已經看上去臉色發白的王革命卻忽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撒腿就跑。人們完全沒有緩過神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王革命朝南麵跑去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沒了蹤影。
王革命這一出來的太突然了,也正如剛才那個婦女所說的,也隻能用中邪了這句話來解釋。其實這段時間以來,劉家鎮並沒有發生什麽詭異的事情,所以人們幾乎把前陣子那些下人的事情都忘在了腦後,有人重新提起中邪這句話,人們不禁又恐慌了起來。
不過縣城裏來的那些工匠們卻並不相信這些,他們也不認識王革命,更不知道他們之前的時候發生了些什麽。
人們這才紛紛的坐下吃飯,吃飯的過程中金鳳始終照顧在金枝的旁邊,又是給他盛飯又是給他倒水的,金枝仍舊像原來那樣,不多言不多語。
幹活的人吃飯總是特別快的,很快他們就吃完了,又喝了點水,稍微休息了一會兒,便繼續起身工作。
不過目睹了剛才一切的我,就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雖然王革命平時是一個特別老實不愛說話又內向的人,家裏發生了那麽大的變故,心裏太過壓抑,這樣的人偶爾發發瘋說說胡話也是正常的。但直覺告訴我,他應該是看到了什麽,或者經曆了什麽,因為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驚恐,應該是被嚇的。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把什麽事兒都與山上的黑影聯係到一起,不過我必須保持這種敏感,隻有這樣才能使自己始終處於安全的境地。
我朝工地裏看看,男人們在幹活,女人們收拾碗筷紛紛回家去了,並沒有人注意到我,於是我便悄悄地往後溜了幾步,轉過臉朝著王革命逃走的方向慢慢的跟了過去,我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去哪兒,看看他接下來還會發生些什麽。
我順著小路一直往南路,過了學校來到了那片樹林裏,我找了一塊地勢比較高的地方,四外張望,果然就在前麵不遠處的一棵幹枯的樹下蹲著一個人,他把頭埋在膝蓋之中,正在嗚嗚的哭泣著,不是別人,正是王革命。
我並沒有著急過去,而是慢慢的往前走了幾步,輕輕的邁著步子,盡量不發出聲音,找了一處草叢茂密的地方也蹲了下來,偷偷的觀察了眼前的王革命。
王革命就這樣蹲在那棵樹下一直嗚嗚的哭,哭了一會兒沒了動靜想必是哭累了,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會再發生些什麽了,我在這蹲著觀察也沒什麽意義,於是我便站起身轉身打算回到學校去看看。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見王革命的方向傳來嘩啦的一聲響,我連忙轉過頭循聲望去,隻見王革命倒在了草叢之中,我嚇了一跳,不是他昏過去了吧,如果就讓他任憑這樣昏倒在草地之中沒人發現的話,指不定會發生什麽危險。不管怎樣,我也不能視而不見。
於是我連忙邁著步子跑了過去,來到他的跟前一看,果然他躺在地上,可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昏迷了,反而像是睡著了,並且微微的打起了呼嚕。
我長舒了一口氣,這才轉身離開,當我走出樹林的時候,又聽見那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在看去的時候發現王革命正低著頭朝他家方向走去。
從他跑到大石碑那去磕頭,一直到現在從樹林裏低頭往家走都是不正常的,怎麽看怎麽都像一個經曆了人們意想不到的事而心理崩潰的人,越是這樣我越覺得他的身上好像有什麽故事。我本打算跟上去看看,可想起來現在是響晴白日,離天黑還有好一段時間,若是被人發現了我行為詭異,會引起他們的猜想。
可能這便是人們常說的做賊心虛,我的心中埋藏的那個秘密,所以即便是看上去很普通的事情,我也擔心會被人們從中猜測出一些什麽來。
傍晚的時候收工之前,趙六姑竟然領著六姑父來到大石碑的附近,六姑父的傷最近好的很快,不過不管怎麽說,畢竟他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別看之前的身體怎麽硬郎,可是經曆了這場大病之後,人便顯得又蒼老了許多。
看樣子胸口的傷偶爾還會疼痛,所以趙六姑攙扶著他,六姑父手裏還拄著一根棍子。不過他的大鐮刀還是隨身帶著,就別在腰間,到了大石碑的時候,村子裏的人紛紛圍攏過來跟他打招呼,詢問他的傷情,六姑父還像之前那樣不愛說話也不做聲。
“你說這老頭子脾氣就是倔,我說你都病成這樣了,傷還沒好,出來溜達溜達還帶著鐮刀幹啥,可他就是說不清,我跟他過了大半輩子了,這把鐮刀拿著可親了,就差睡覺的時候又摟進被窩裏了……”
趙六姑衝著大家夥說道,人們都笑了,他們也都了解,六姑父就是這麽一個人。
太陽已經偏西,收工的時候到了,那些負責做飯的婦女早已在村部的院子裏擺好了桌子,等待工人回去吃飯,金鳳也始終跟在金枝的旁邊,收拾好他幹活的工具,剛要往村部走,趙六姑卻伸手喊住了他。
趙金鳳知道六姑找她一定是有話要說,於是讓金枝先走,自己來到趙六姑的身邊。附近已經沒有其他的人了,趙六姑拉著金鳳的手說:
“鳳啊,六姑問你點事,你跟金枝的事,真的就這麽定了麽?你可想好了??”
金鳳應該猜到了六姑找她要問這件事,於是她點了點頭,小聲的說:
“六姑,我想好了,金枝這人挺好的,不多言不多語的,人也實誠……”
趙六姑點了點頭,又對趙金鳳說:
“金鳳啊,等忙完這兩天,你讓金枝到我家去一趟,我有點話要跟她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