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兩位天階身後往臥室裏走,趙崢滿心的鬱悶。
這可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按照鄭森的說辭,這所謂的靈機其實就是海棠仙子的仙靈神魂,而神魂靈機全都被收走了,鳩占鵲巢的事情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也算是一勞永逸的解決了秦可卿身上的問題。
可如此一來,趙崢煞費苦心從茫茫大士那裏弄來法訣,豈不完全成了無用功?
而且這一來等同於是完全抽走了屬於海棠仙子的力量,那自己的神仙體太太卡豈不也要跟著飛走了?
故此他心底是一百個不情願。
可麵對鄭森,卻又不好提出反對意見——畢竟他丟的隻是個不能說出口的太太卡,人家鄭森丟的可是親兒子。
進到屋裏,柔和白皙的光芒頓時映入眼底,此時從秦可卿眉心發源的白光,已經越過了她的腳腕,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光源。
就算是白天,也沒人能忽略它的存在,更何況已經臨近傍晚時分。
這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有個5000K的超大號柔白光吸頂燈正懸浮在她身體上方,而且還是帶光影變換的高檔設計貨。
鄭森踏前半步,僅剩的右眼也爍爍放光,趙崢隻感覺有股莫大的威壓,全方位包裹住了那片柔光,從頭到尾的尋索了幾遍之後,這才滿意的收了回來。
“兩位。”
卻見鄭森淡然的衝兩下裏拱了拱手:“還請兩位為我護法。”
至於趙崢,他一個通玄境顯然還加入不了這種高端局,最多也就是從旁看看熱鬧罷了。
“應當的。”
李定國鄭重的拱了拱手,柳如是卻隻是微一點頭。
說實話趙崢對此有些納悶,鄭森不說和三李一係勢成水火,起碼也是逼走了二師兄李來亨的對頭,卻怎麽大師兄與他之間,似乎頗有默契的樣子?
不過這當口他也不敢多問,隻能屏息凝神等著鄭森秀操作。
卻見鄭森又往前重重踏出半步,整座宅子一片地動山搖,緊接著就從青石板裏鬱鬱蔥蔥冒出無數嫩芽,緊接著其中一些嫩芽向上延伸成了參天巨樹,一些則向外擴展化作了茫茫綠蔭!
這時再看左右,早已經不見了屋舍,藍天綠草間唯獨還剩下一張拔步床,以及**人事不省的秦可卿。
類似的手段趙崢也在張居正、錢謙益那裏見識過,不過鄭森的手法和那兩人明顯還是有區別的。
他這手段更近似於領域展開,而且看上去也是在全力施為;而在張居正和錢謙益那裏,則不過是一道舉重若輕的術法或者陣法罷了。
這倒並不是說錢謙益就強過鄭森,隻能說是術業有專攻,儒生在這上麵天然就占據優勢。
緊接著,鄭森又輕輕拋出手裏攥著的眼球,那眼球飄飄悠悠飛到拔步床前,正被一棵大樹垂下的枝條接住,果子似的沉甸甸掛在了樹梢。
那隻眼球似乎是從樹上獲得活力,就在枝頭眨巴著眼滴溜溜亂轉。
鄭森抬手在眼窩裏沾了些血,然後往秦可卿眉心處一指:“疾!”
聽到這一聲‘疾’,趙崢便忍不住想起了昨天張居正鬧出來的動靜。
看看大師兄似乎並沒有噤聲的意思,便小聲詢問:“師兄,張相不是已經給那個什麽通天殿開光了嗎?難道就不能借助通天殿來迎回鄭教授?”
這名字,還是他先前從相府內吏那邊聽來的。
李定國搖頭道:“通天殿成與不成還兩說著呢,再說就算成了,也是通往陳漢那邊兒,不是通往另一個大明——畢竟構築通天殿的基石,就是你從街上抓走的那批陳漢人。”這就不對了。
趙崢不解道:“可秦氏不也是陳漢的人嗎?”
李定國抬手衝那柔白光芒一指,反問:“那是人嗎?”
原來如此,不想仙凡有別還能體現在這上麵。
不過這一來幾人私自瞞下秦可卿的事情,豈不等同是挖了通天殿的根基?
說實話,趙崢還是挺希望能打通異界通道,萬一大明這邊事不可為,總能把母親妹妹舅舅舅母送過去避難。
但轉念又一想,那茫茫大士豈不是更好的基石素材?要說挖通天殿的牆角,那也是張居正先挖的。
如果說張居正後來給通天殿開光,算是彌補過失的話,那他當初在街上抓到寧國府的迎親隊伍,豈不更是功大於過?
這般想著,他便又坦然起來。
此時鄭森那邊也進行到了下一步,就見那樹梢上的眼球滴溜溜亂轉個不停,一會兒將瞳孔睜大,一忽兒又螺旋著打轉,活像是頭翹著尾巴吸引異性的公孔雀。
而它這番搔首弄姿也果然起了效果,隻見秦可卿眉心處細膩的肌膚顫了幾顫,旋即一顆通體乳白色帶點奶黃的,仿似立邦珍珠漆的眼球,便從秦可卿眉心處跳了出來。
那白眼跳出之後,便立刻融入到了那片柔白色光芒當中,幾乎混為了一體。
不過仔細看,還是能分辨出它正從眉心上方,向著秦可卿的腹部上方艱難前行,就仿佛是激流中逆流而上一般,時不時還會被衝得倒退一段距離。
單隻是兩尺不到的距離,它就花了差不多一刻鍾的時間,等到終於來到那片光芒的正中地帶後,那白眼便停了下來,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麽。
這時樹梢上的黑白眼球左搖右**,歡蹦亂跳的壓彎了枝頭,伸到那片白光正上方,蜻蜓點水似的上下搖曳。
隨著那搖動的動作越來越快,停了片刻積蓄力量的白眼也再次有了動作,隻見先是往下微微一沉,緊接著猛然向上躥升,似乎是與樹枝上的黑白眼球完成勝利會師。
這一跳半尺多高,整團白芒都被拉扯的向上凸起,就好像是從秦可卿身上揭起了一塊朦朧的白布。
它幾乎就要做到了。
可就在它即將與黑白眼球勝利會師的時候,兩者之間突然憑空冒出一張畫,硬是將兩隻眼球分隔開來。
是那副海棠春睡圖!
那白眼‘力竭’墜回原處,光芒也重新籠罩在了秦可卿身體上方。
而黑白眼球卻像是泄憤一般,重重的撞在了畫上。
嗡~
無形的氣浪因此而生,以秦可卿的為中心點,所有的草木無不向後彎折,連那黑白眼球所在的枝條,也好像是斷了線的釣竿般猛然揚起,差點將黑白眼球給甩脫出去。
鄭森的身形向後踉蹌了半步,若是肉身交鋒,海棠花仙未必是他一合之敵,但現在雙方交鋒的卻是神魂之力,以武修的短板攻擊仙人的長處,便是有天階地境之差,一時也稍稍落入了下風。
好在鄭森並不是獨自一人,他重新站回原位,頭也不回的道:“李兄,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