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崢騎著定春,輕車熟路的到了張家別院——其實現在已經不能算是別院,而是主宅了。
守門的門房並沒有換,見是準姑爺‘回來了’,急急忙忙將趙崢讓了進去。
趙崢吩咐馬夫擦幹淨定春身上的雪水,便跟著管事直奔後宅。
張玉茹和張額圖都在衙門當差,接見趙崢的便隻有張夫人。
等趙崢敘了禮數,又將禮單拱手奉上,張夫人便笑道:“咱們都是軍戶人家,其實沒那麽些禮數的,隻要你和玉茹開開心心的就好。”
趙崢正要搭腔,忽聽外麵一陣大亂。
張夫人覺得在侄女婿麵前丟了顏麵,揚聲嗬斥讓外麵安靜,誰知片刻後聲音反而更大了。
緊接著有個總旗官衝進來,激動道:“嫂子,不好了,我堂哥從天上摔下來了!”
這總旗趙崢略有些印象,是與張額圖同輩的張氏族人,因為能力有限,索性就做了張額圖的親兵。
這麽說,是張額圖受傷了?
可他好端端的,怎麽會從天上摔下來?
“什麽?!”
張夫人大驚失色,顧不得什麽男女之別,起身一把扯住那人的手腕追問:“傷、傷的要不要緊?!”
“傷的不輕!我來是想打聽一下咱家姑爺……咦?!”
說到半截,那總旗忽然看到了一旁的趙崢,頓時大喜道:“這可真是老天爺開眼,姑爺快跟我去城外救人!”
說著,掙脫了堂嫂的束縛,扯著趙崢就往外走。
趙崢雖然納悶張額圖怎麽會從天上摔下來,但也知道救人要緊,所以隻和張夫人招呼一聲,便與那總旗奪門而出。
直到兩人各自騎上坐騎,趙崢這才有機會發問。
“本來這事不能對外透露,但等你到了地方肯定也就知道了。”那總旗一邊催促身下的戰驢,盡量跟上定春的腳步,一邊解釋道:“其實堂哥這次調任直隸按察司,是奉命組建一支飛騎軍,真正能飛在天上的那種!”
按照這總旗的說法,朝廷想要組建飛騎軍的念頭由來已久,打從隆慶年間就進行過籌備,但實力不足的時候難以如願,等實力夠了之後,這飛騎軍對那些能夠飛天遁地大佬們而言,卻又成了雞肋。
就連青霞這等未曾修習後天術法的,都能憑一口妖氣都能托著十餘人淩空飛行,就更別說那些大佬們了——所以飛騎軍的事情拖延了百餘年,都沒能正式列編。
直到最近事情才漸漸起了變化。
聽到這裏,趙崢已然有了猜測,果不其然緊接著就聽那總旗道:“自從今年春天開始,就不斷有怪鳥跑來京城飛蛾撲火,其中大多數都有被馴服過的痕跡,所以按察司這邊就動了心思,想要截下一批趁機組建飛騎軍。”
“這麽說,張叔叔是從那鳥獸上掉下來了?”
“正是如此。”
“當時有多高?”
“差不多上千米高吧。”
嘶~
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也虧張額圖是通玄境巔峰、半步地境的強者,否則估計早就摔成肉餅了!
飛騎軍的駐地在南城門外約二十裏的一處山溝裏,為了節約時間,出城後趙崢拿著那親兵總旗的腰牌,先行一步趕了過去。
不過那腰牌最後卻沒派上用場,因為他憑著名聲直接刷臉就被放行了。
到了山穀裏,趙崢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山壁上的巨大巢穴,看來飛騎軍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若不然那些鳥獸就應該被關在籠子裏、或者用鐵鏈鎖住。
不過在兩個百戶的引領下,他很快也見到了一些被鎖在籠子裏的鳥獸。
巨大的身體、金色的鹿角、深棕色的羽毛……
果然是角鷹獸!
雖然因為情況緊急,趙崢一時也顧不上仔細查看,但連續路過幾個鐵籠子,還是讓他發現了一些異常之處。
不管那些籠子如何擺放,被關在裏麵的角鷹獸始終都麵向京城的方向,隻有聽到身邊有動靜的時候,才會短暫的分心張望。一旦發現和自己無關,它們便會再度看向了京城的方向。
趙崢試探著提出疑問,那兩個百戶倒也沒瞞著。
其中一個直接解釋道:“這些鹿鷹——鹿鷹是兄弟們給它取的名字,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好像被迷了心竅一樣,一門心思就想往京城裏飛,咱們飛騎軍想了好多辦法,才讓一部分鹿鷹不再去飛蛾撲火。”
另一個補充道:“其實最近撞死在城頭上的,有一半是從我們這裏跑掉的——張指揮這次本來是騎著一頭馴熟了鹿鷹,誰知在天上遇到了意外……”
“是什麽意外?”
“這個……好思說是撞到了一隻倭瓜。”
“倭瓜?”
“比鹿鷹還大的倭瓜——那倭瓜撞過來的時候,張大人倒是反應過來了,可惜那鹿鷹沒能反應過來。”
“撞到之後,那倭瓜又去哪了?”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不過聽說按察使大人親自帶人去追了,應該跑不了它的。”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中軍帳前,趙崢從狗背上飛身跳下來,不等通稟就闖了進去。
隻見西側床榻上,三名千戶正圍著張額圖說話,張額圖蓋著被子,看不清身上具體如何了,但隻看頭上、臉上、脖子上、肩膀上,都纏了許多血淋淋的繃帶,就知道他這次傷的絕對不輕。
好在張額圖的精神頭還算不錯,看到趙崢還勉強咧嘴一笑道:“有勞、咳……有勞賢侄了。”
那三個千戶也知道趙崢是來幹什麽的,忙紛紛起身讓開了去路。
趙崢湊到近前,先揭開被子看了看,果不其然整個人裹的好像木乃伊一般,於是問道:“斷掉的骨頭可都接好對齊了?”
“都已經對齊了。”
一個千戶答道:“是指揮大人親自交代的。”
比起千戶們,張額圖自然對趙崢的神通更為了解,所以會提前布置好並不足奇。
趙崢放下心來,立刻發動了戰吼技能。
本來想要直接圈定張額圖的,但卻突然帳篷後麵還有個可選目標,而且十分奇怪的隻有一個人型輪廓,並不像其它人那樣可以直接看清楚。
趙崢立刻伸手按住了張額圖的肩膀,然後才讓戰吼在他身上生效。
張額圖頓覺身體狀況大為好轉,正要開口道謝的時候,肩膀上忽然被趙崢猛掐了一把,然後又聽趙崢道:“張叔叔傷的太重,還需動用一些儀式才行,除三位千戶之外,方圓五丈之內最好能夠清場。”
其中一個千戶點點頭,立刻出門吩咐衛兵退開。
不出意料的,並無一人從帳後走出。
確認不是自己大驚小怪之後,趙崢又對張額圖道:“叔叔這傷要想治好,還需有人從旁護持,最好是追倭瓜的那位,又或是身份相差仿佛的人。”
張額圖也是個精明的,方才趙崢捏了他的肩膀之後,他就靜靜躺在**,繼續保持奄奄一息的狀態,後來聽趙崢說什麽‘五丈’清場,又用‘追倭瓜的那位’代指按察使鄭森,當下就猜到趙崢必是在帳篷附近發現了問題。
他虛弱的輕咳了一聲,看向身旁的千戶道:“既然我這賢侄、咳咳…都這麽說了,勞煩去、咳…去請那位到場為、為本官護法。”
“這……”
那千戶聽的不明所以,心說自家這位新上司莫不是糊塗了,按察使大人是你想請就能請來的?何況按察使大人還去追查那大倭瓜的下落了。
正不知該如何應對,忽然被張額圖顫巍巍握住手掌,狠狠攥了一下。
感受到手上傳來痛楚,這千戶麵色微變,立刻點頭道:“大人放心,卑職一定盡快將人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