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劉燁、姚儀等人。

趙崢便回轉後院,進到李桂英屋裏,見正有個高大婦人與她對坐在羅漢**,也並不覺得有什麽奇怪,上前躬身道:“母親、關姨。”

按照正經尊稱,合該稱呼劉燁的母親一聲劉家嬸嬸,或者劉夫人才對。

但趙崢雖然因為那天在客院的事情,對這婦人多了些認同感,卻並不願意掛帶上那劉福臨,因此便以‘關姨’稱呼。

劉關氏巴不得將劉福臨撇清關係,倒也樂得如此。

微微起身還了一禮,因知道趙崢是要稟報下聘的事情,便沒再說什麽,隻是笑看他母子二人對答。

趙崢把準備的禮物一一說了,又道:“明兒下聘以姚儀為主,除了劉燁、嶽升龍、馬應祥之外,我還請了楊琛和高輿兩個,湊足六六大順之意。”

這時節提親、下聘,都是媒人和親朋代辦,隻有正式訂婚時才會輪到準新郎出場。

聽到其中還有高夫人的兒子,李桂英忍不住埋怨道:“都怪你莫名其妙認了個侄子,弄的高夫人都不好意思登門了。”

這個‘弄’字雖是無心之語,卻倒也用的恰如其分。

趙崢訕笑兩聲,沒有接這個話茬。

李桂英又道:“你既鋪排妥當了,也不用問我,直接去張家走一遭把事情說了,看張大人和張夫人可有異議,若是沒有,就趁早把聘禮下了,也好趕在小年之前舉辦訂婚宴。”

本來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家裏長輩出麵。

但這天寒地凍連日下雪,趙崢自然不放心讓母親往來奔波,當下接過母親遞回來的禮單,又去青霞處牽走了定春,趁著天色尚早,急急忙忙往城南趕。

目送他離開之後,劉關氏忍不住讚道:“還是你們家趙崢好,前程本事就不用說了,最重要的是孝順省心,不讓你操心惦記著。”

說著,又忍不住連連歎氣。

“怎麽?”

如今兩人成日在一處,早都已經廝混的熟了,故此李桂英一見她這副模樣,立刻就猜到了原因:“難不成劉燁又去天香樓了?”

見劉關氏默然,她便建議道:“若實在不成,不如接回家中做個侍妾。”

劉關氏急忙搖頭:“這怎麽行!那可是水性楊花狐媚惑主的狐妖,真要是弄回家裏,能像你們家青霞這麽乖巧懂事?”

說著,又忍不住歎氣:“燁哥兒總是嫌棄我替他挑選的人家,一門心思隻為攀附,可他老去那煙花柳巷與狐狸精糾纏不休,傳揚的滿京城都知道了,又有哪個正經人家的正經姑娘,會樂意嫁過來?!”

說起這事來,她就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倒了一大車的苦楚,眼見天色不早了,這才起身告辭回家。

因外麵又下起了雪,李桂英忙喚春燕打著傘在旁引路。

劉關氏因知道春燕是趙崢身邊得‘用’之人,自然不敢等閑視之,見她高舉著紙傘有些吃力,便伸手握住了傘柄笑道:“我自己來吧。”

“呀~”

春燕卻仿佛被嚇了一跳,沒有鬆開傘柄,而是驚訝的看向了劉關氏的手。

劉關氏頓時有些不自在,她的手算不上粗糙,甚至稱得上細潤光滑,但和身量一樣比普通女子要大上一圈,幾乎和尋常男子無異。劉關氏私下裏也常引以為憾,故此被春燕這般盯著,心下就有些不快。

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

春燕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道:“我隻是沒想到夫人您的手會這麽涼,還以為您這副身子骨,火力也該比我們更壯些呢。”

什麽叫‘這副身子骨’?

劉關氏心下更惱,臉上也不禁掛了霜寒。

春燕察覺到這一點,忙擺手解釋道:“劉夫人千萬莫要誤會,奴婢是暗裏羨慕您呢!”

“羨慕我?羨慕我什麽?”

“自然是羨慕夫人這身子骨!我們爺每日裏龍馬精神,我卻實在有些應付不來,好幾次我們爺都嫌棄,說我要是能有夫人這……”

說到半截,又好似忽然醒悟過來,忙紅著臉掩住了櫻桃小嘴。

劉關氏聽她這般說,心中頓時去了芥蒂,又忍不住啐道:“你們兩個好端端的提我作甚?”

見這婦人雖啐了一口,臉上卻並無多少惱意,春燕便又大著膽子試探道:“許是平日裏見的多了,那天在客院又看到……”

說到半截,她又刻意把話吞了回去。

劉關氏自然明白春燕要說的是什麽,當日她本想剝去劉甯的衣衫,不想卻反被劉甯扯開了衣襟。

那時隻顧著與小姑子對峙,旁的也就沒多想,如今被春燕一提醒,才驚覺自己是在男人麵前被掀開了蒸籠,露出了籠屜裏的……

再聯想到趙崢與春燕胡天胡地時,竟還拿自己說事打趣,臉上頓時漲的通紅,有心想要嗬斥春燕,又擔心她因此追問那天在客院裏發生的事情。

最後隻悶悶的又啐了一口,笑罵道:“兩個不知羞的,偏拿我這人老珠黃的打趣,也不怕被你們太太知道。”

說著,劈手搶過紙傘快步朝前走去。

剛走出沒幾步遠,卻聽後麵春燕‘嘟囔’道:“太太知道了,也未必就會著惱。”

劉關氏聽了這話先是不解,繼而忽的恍然大悟。

她那日攛掇趙崢,將劉甯當成是報複劉福臨的宣泄途徑,但真要論起來,已經嫁出去的妹妹如何比的過結發妻子?

想通了這一節,劉關氏不由又羞又惱,虧她方才還誇獎趙崢恭敬守禮呢,不想暗地裏竟有這等言語!

但羞惱歸羞惱,她也知道這事完全就是自己自作自受,若沒有當日客院裏發生的事情,趙崢又怎麽會對自己一個半老徐娘感興趣?

嗯……

應該也不算是感興趣,更多的像是拿自己當做床笫間調情的由頭。

眼見劉關氏扭著蜜桃邁開長腿逃也似的去了,春燕也暗暗鬆了一口氣,方才那些言語是她琢磨了許久的成果,最擔心的就是劉關氏當場吵鬧起來,那這鍋熟飯可就煮的夾生了。

如今既然隻是有些羞惱,那這事就還能繼續往下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