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挖掘一個深洞時，人的手臂總有不能觸及的深度。為什麽呢？因為手臂的長度有限，無法到達那個深度。同樣地，智慧也有其無法觸及的地方。對於那些智慧無法觸及的事物，即使有人再怎麽巧辯，再怎麽精通道理，也無法真正理解。因此，有時像箕子這樣在商朝末期無法施展才華，或像範蠡那樣不得不流浪江湖。
以前，秦繆公想派兵偷襲鄭國。蹇叔勸他說：“不可以。我聽說，偷襲他國的城邑，用戰車不能超過百裏，步行不能超過三十裏，這樣才能保證士兵們氣勢旺盛、力量充沛。這樣才能迅速擊敗敵人，也能迅速撤離。但現在我們要行軍數千裏，還要經過其他諸侯國的領地，這樣的偷襲恐怕不會成功。請您再慎重考慮。”但秦繆公沒有聽從。蹇叔在城外為軍隊送行時哭了起來，說：“軍隊啊！我恐怕隻能看到你們出征，卻看不到你們回來了。”蹇叔有兩個兒子申和視也隨軍出征。蹇叔對他們說：“如果晉國要阻擊我們的軍隊，必定會在淆山。你們如果戰死，不會死在南方的河岸邊，就是死在北方的河岸邊。我會在那裏為你們收屍。”秦繆公聽到後，派人去責備蹇叔說：“我派兵出征，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你現在就哭哭啼啼地送行，這不是在詛咒我的軍隊嗎？”蹇叔回答說：“我並不是在哭我的兒子，隻是我老了，兩個兒子都隨軍出征。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不是他們死就是我死了，所以我才會哭。”
當秦軍經過周朝的都城時，王孫滿在城門口偷看，說：“唉！這支軍隊肯定有問題。如果沒問題，我就不再談論軍國大事了。秦國是周室分封的國家，他們經過天子的都城時，應該卸下盔甲、收起兵器，左右侍衛都下車步行，以表示對天子的尊敬。但現在他們穿著統一的軍服，戰車後的塵土飛揚，左邊的侍衛不憑軾敬禮，右邊的侍衛卻一躍而上戰車，這樣的戰車有五百輛。他們的力量雖然強大，但缺乏禮儀，怎麽可能沒有問題呢？”
秦軍繼續向東行進。鄭國的商人弦高和奚施準備到周朝去做生意，路上遇到了秦軍。弦高說：“哎呀！這支軍隊來得真遠啊。他們一定是來偷襲鄭國的。”他立刻派奚施回去報告，並假傳鄭伯的命令來犒勞秦軍，說：“我們的國君早就聽說你們的大軍要來了。你們一直不來，我們的國君和士兵都為你們擔心，每天無所事事，隻怕士兵們疲憊不堪、糧食匱乏。你們怎麽來得這麽晚啊！現在，我奉國君之命來犒勞你們，送上璧作為禮物，並準備了十二頭牛作為膳食。”秦國的三位主帥回答說：“我們的國君並沒有派我們來，隻是派我們三人來東邊的晉國巡視，路過這裏，所以迷路了，誤入了你們的國境。”他們不敢堅決推辭，再三拜謝後接受了禮物。三位主帥感到害怕，商量說：“我們行軍數千裏，穿過多個諸侯國的領地來偷襲別人，結果別人早就知道了。他們的防備一定很嚴密。”於是決定撤軍。
就在這個時候，晉文公剛剛去世，還沒有下葬。先軫對襄公說：“秦軍不能不打。請允許我去攻打他們。”襄公說：“我們的先君剛剛去世，屍體還在堂上停放。如果看到秦軍有利可圖就去攻打他們，這豈不是違背了做兒子的孝道嗎？”先軫說：“秦軍不為我們的喪事感到悲痛，也不為我們的孤兒感到憂慮。他們這樣做是在侮辱我們的國君、削弱我們的國家。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攻打他們，可以大大增強我們的國力。請允許我去攻打他們。”襄公不得已隻好答應。先軫在淆山阻擊秦軍並擊敗了他們，俘虜了三位主帥回到晉國。秦繆公聽到消息後，穿著白色的喪服在宗廟裏哭祭，對眾人說：“這不是上天要滅亡秦國嗎？為什麽讓我不聽蹇叔的勸告，以至於遭受這樣的災難呢？”秦繆公並不是真的想在淆山被打敗，而是因為他的智慧有限、判斷失誤。智慧有限就會導致決策失誤、信用喪失。說話沒有信用、軍隊不能撤回、失敗就在所難免了。所以說、智慧的不足會帶來很大的危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