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救守的心態,從來沒有人會在不堅守正道的情況下去救援不義之徒。如果不堅守正道而去救援不義之徒,那麽禍患就沒有比這更大的了,對天下百姓的傷害也沒有比這更深的了。
一般來說,救守的方法首先是通過說服,其次才是使用武力。如果采用說服的方法,就要讓大多數人聽從,讓他們日夜思考這個問題,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這樣,人們無論是清醒還是夢中,都會念念不忘這個事情。他們會費盡心思,甚至嘴唇幹裂、肺部受損也在所不惜。他們會引用三皇五帝的偉業來愉悅人們的心意,也會引用曆代名士的謀略來證實他們的事情。他們早出晚歸,向負責指揮軍隊的人報告,向眾人宣傳他們的主張,以闡明他們的道路。但是,如果他們的主張雖然說得天花亂墜但卻不能付諸實踐,那麽他們必然會轉而使用武力。一旦使用武力,就必然會有鬥爭和殺戮。這樣,他們就是在殺害無辜的百姓,以興起無道和不義的行為。無道和不義的行為存在,就會助長天下的禍害而阻止天下的利益。即使他們僥幸取勝,禍患也隻是剛剛開始。
先王的法則是:“做好事的人應該得到獎賞,做壞事的人應該受到懲罰。”這是古老的道理,不能改變。現在,如果不區分正義與不義,而急於采取救守的行動,那麽不義就沒有比這更大的了,對天下百姓的傷害也沒有比這更深的了。因此,采取攻伐的行動是不可取的,不采取攻伐的行動也是不可取的;采取救守的行動是不可取的,不采取救守的行動也是不可取的。唯一可取的是采取正義的軍隊。如果軍隊是正義的,那麽攻伐是可以的,救守也是可以的;如果軍隊是不義的,那麽攻伐和救守都是不可取的。
像夏桀、殷紂這樣無道的君主之所以能夠橫行霸道,是因為他們僥幸得逞;像吳王夫差、智伯瑤這樣侵奪他人領土的人之所以能夠得逞,也是因為他們僥幸得逞;像晉厲公、陳靈公、宋康王這樣不善的君主之所以能夠作惡多端,也是因為他們僥幸得逞。但是,如果讓夏桀、殷紂知道他們必然會國破家亡、斷絕後嗣的話,我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行無道之事;如果讓吳王夫差、智伯瑤知道他們必然會國破家亡、身受刑罰的話,我也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行不義、侵奪之事;如果讓晉厲公知道他必然會死在匠麗氏手裏的話,我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行不善之事。這七位君主都大肆行無道不義之事,所殘殺的無辜百姓數不勝數。他們殺害的壯年、老人、兒童、胎兒的屍體填滿了平原和深穀巨壑,甚至堵塞了河流和溝渠。他們讓百姓遭受流矢和白刃的傷害以及凍餓饑寒的困擾。直到現在,這種情況還在愈演愈烈。因此,暴露出來的屍骨無數,堆積成山丘和陵墓一樣高。世上有興起的君主和仁人誌士看到這種情況,應該感到痛心和悲哀。
要考察這種情況產生的原因,就在於有道之人被廢棄不用而無道之人卻肆意妄為。無道之人的肆意妄為是因為他們僥幸得逞。所以世上的禍患不在於救守而在於不肖之徒的僥幸得逞。救守的主張一旦提出來就會讓不肖之徒更加僥幸得逞而賢者卻更加疑惑。因此大亂天下的原因就在於不區分正義與不義而急於采取救守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