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羿、蜂蒙這樣的射箭能手,又有繁弱這樣的好弓在這裏,但如果沒有弦,那麽他們一定不能射中目標。射中目標並不是隻靠弦的,但弦是射箭必備的工具之一。同樣地,想要立下功名也必須有相應的條件,如果沒有這些條件,即使才能超過商湯、周武王,也隻會徒勞無功。商湯曾經在郼、薄兩地受困,周武王也曾在畢、裎兩地遭遇困境,伊尹曾是個在廚房幹活的廚師,薑太公也曾在渭水邊隱居釣魚。他們的賢能並沒有減弱,智慧也沒有變得愚蠢,隻是因為他們當時沒有具備相應的條件。所以,凡是想要立下功名的人,即使再有賢能,也必須具備相應的條件,然後才可能成功。
宓子賤治理亶父這個地方,他擔心魯國的國君會聽信讒言,從而讓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方法治理這個地方,所以在即將離開魯國前往亶父時,他請求魯君派兩名身邊的官吏與他一同前往。到了亶父後,當地的官吏都來拜見宓子賤。宓子賤讓那兩名官吏寫東西,他們在寫的時候,宓子賤不時地從旁邊拉扯他們的胳膊肘,讓他們寫不好,然後宓子賤就對他們發火。那兩名官吏非常苦惱,請求回去。宓子賤說:“你們寫的東西太差了,趕緊回去吧!”這兩名官吏回去後向魯君報告說:“宓子賤這個人沒法和他一起做事。”魯君問:“為什麽?”官吏回答說:“宓子賤讓我們寫字,卻不停地拉扯我們的胳膊肘,字寫不好還對我們發火,那些官吏都笑話宓子賤,所以我們才辭別他回來了。”魯君聽後長歎一聲說:“宓子賤是用這種方式來規勸我的不是啊!我經常擾亂他的治理方案,讓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方法去治理,這種情況肯定有很多次了。如果沒有你們兩個人,我幾乎就要犯下大錯了。”於是,魯君派了寵信的人前往亶父,告訴宓子賤說:“從今以後,亶父這個地方不再是我管轄的了,而是歸你所有。隻要是有利於亶父的事情,你都可以自己決定去做了。五年後向我報告一下要點就可以了。”宓子賤恭敬地答應了,於是他得以在亶父按照自己的方法去治理。過了三年,巫馬旗穿著粗布短衣和破舊的皮襖前往亶父觀察治理情況。他看到一個在夜裏打漁的人,捕到魚後又把它們放掉了。巫馬旗問那個人為什麽這樣做,那個人回答說:“宓子賤不希望人們捕到小魚。我放掉的都是些小魚。”巫馬旗回去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孔子,說:“宓子賤的德行真是達到了極致啊!他讓民眾在不知不覺中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事,就好像有嚴刑峻法在旁邊監督一樣。請問他是怎麽做到的呢?”孔子說:“我曾經對他說過:‘真誠地按照這個原則去做事的人,就會在另一個方麵得到相應的結果。’宓子賤肯定是在亶父實行了這樣的方法。”
宓子賤之所以能夠在亶父按照自己的方法去治理,是因為他在事先就做好了準備。雖然魯君後來才明白了這一點,但正是因為宓子賤事先有了準備,所以他才能夠成功地實行自己的治理方案。事先做好準備是非常重要的,但並不是說隻要做了準備就一定能夠成功。魯君後來能夠明白這一點並采納宓子賤的意見也是因為他本身具有賢能。對於一個隻有三個月大的嬰兒來說,即使把高官厚祿放在他麵前他也不知道去追求;同樣地即使把斧鉞等刑具放在他身後他也不知道去逃避。這些都是因為他還沒有形成欲望和惡感的概念。慈母對孩子的愛也是這樣一種真誠無私的情感。隻有真誠才能夠打動人心、符合情理;隻有精誠才能夠通達天意、感動萬物。如果達到了精誠的境界那麽即使是水、木、石等無情之物也能夠被感動更何況是有血氣的人呢?所以說在進行遊說或治理時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真誠。如果隻是聽別人說某個人很悲哀,就不如親眼看到他哭泣來得真切;如果隻是聽別人說某個人很憤怒,就不如親眼看到他與人爭鬥來得生動。如果在進行遊說或治理時缺乏真誠,那麽就無法打動人心、取得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