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聽說您這兒要人?現在還缺不缺了?”晉昭微進門就對趴在櫃台上打盹兒的掌櫃的問話。

“啊?哦哦。”那掌櫃的睡的鼾聲如雷,嘴角流口水,圓胖圓胖的臉上都被壓出了印子,他揉了揉眼睛,擦了擦口水才睜開那被肥肉擠得隻剩一條線的眼睛,仔細打量著晉昭微。

晉昭微也不怵他,就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裏任他打量,然後那掌櫃的摸著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搖頭晃腦的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是你小子,想來找活兒幹?嘶,可是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要來給我當夥計的呀,怎麽著?你說說看,你想幹什麽活兒?”

“若是做店裏的店小二這種事情,我倒還真沒幹過,隻不過這賬房先生我自認為倒是還當得的。”

晉昭微說的自信,可是換來的卻是那掌櫃一臉看不起的神情。

“小子,我看你這年紀也不大吧,你怎麽就有自信來我這兒當賬房先生呢?你怕是不知道賬房先生該做的活和能做的活兒吧?怎麽就敢大放厥詞呢?”

被人看不起了晉昭微也不生氣,反而笑嗬嗬的對掌櫃的解釋道:“我自小就跟著父親學做賬,所以我雖年歲不大,但這做賬的年頭卻也不短了,對於如何做好賬房先生這一事,我是了熟於心的,不信的話我可以當場為您做一次賬,您看看再說。”

“好小子,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啊,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掌櫃的我便考考你,你先在這兒等著,我去後麵給你拿一本還沒做的賬,你當場做給我看!”掌櫃的被激到了,胖胖的眉頭一揚,當即便決定讓晉昭微當場做賬給他看。

晉昭微也十分自信的對他一拱手,“晚輩定當不讓掌櫃的您失望。”

那胖胖的掌櫃就這樣走向酒樓後麵拿賬本去了,而晉昭微則氣定神閑的站在櫃台前打量著這一家酒樓。

這家酒樓占地不小,裝修布置也大方,一些桌椅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卻別具一番風格,隻不過他卻對這家酒樓感到奇怪,他分明記得這家酒樓上午生意還是很紅火的,怎麽一到下午便這一般淒冷了?

就在晉昭微思索到底為什麽的時候,店裏一個小二看看四周便鬼鬼祟祟的湊近了他。

“哎!哎!”小二拍了拍晉昭微的肩膀。

“這位小二哥是有什麽事要同在下說嗎?”晉昭微彬彬有禮的問他。

“你呀,還是不要在這兒做活了,趕緊走吧,趕緊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這些活兒不適合你們這些人!”那小二一臉的催促,還小心的看看周圍,仿佛在看掌櫃的有沒有出來。

“何出此言?”晉昭微疑惑。

“你不知道,這裏前前後後換了好幾個賬房先生了。”小二小聲對他說。

“換了好幾個?這是為何?可否請小哥說的詳細些?”晉昭微說完便從懷中摸了幾個銅板,塞在了小二手中。

店小二笑著顛了顛那幾個銅板,十分利落的將它們的揣進懷裏,然後才跟做賊一樣對晉昭微說:“這個小兄弟啊,我跟你講,那些賬房先生之所以走呢,是因為掌櫃的壓榨他們啊,他們實在是忍受不了,所以才走的。”

“忍受不了掌櫃的壓榨,所以才走的?”

“對啊!小兄弟你不知道!掌櫃的他啊,心黑的很,經常讓新雇的賬房先生每天都在這待到很晚,不給飯吃,不幹完活兒不讓走,還雇傭兩凶神惡煞的打手看著他們幹活兒,要是做的不好,可是會挨打的!”

“而且做錯一次就扣一天工錢,運氣不好的,不僅被扣光了工錢,還得倒貼錢進去!不然掌櫃的雇的那倆打手就不讓你走!說不定還得打你一頓才算罷休,嘖嘖嘖嘖,我可是看過有位賬房先生被打得鼻青臉腫最後給扔出去的,那模樣可淒慘了呢。”小二說的繪聲繪色,一臉惋惜可憐的嘖了兩聲。

“小柿子你在那說什麽呢?趕緊滾過來把這裏給我打掃幹淨了,快點!”

喊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留著一臉絡腮胡,看起來凶悍的很,他那一嗓子直接把小二,也就是小柿子給嚇了一個激靈。

“哎!哎!我知道了師父,我這就來這就來。”小柿子臨走前遞給殷鑒水一個無奈的眼神,便連忙點頭哈腰跑過去打掃去了。

然後那個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便朝晉昭微走了過來,而晉昭微則很是禮貌的向他輕輕作揖,絡腮胡子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翻之後淡淡的開口道:“那小子的話你別都信,被打完扔出去的是一個手腳不幹淨的小二,可不是什麽賬房先生,而且他家裏也有一個遠親是個經驗老道的賬房,最近正打算過來呢。”

他說完這些話便走了,言盡於此,晉昭微卻是已經明白為什麽那個小二要說出那些話了,原來是為了嚇唬他。

“多謝這位大哥提點,在下感激不盡。”晉昭微明白之後,對著那個中年男子又是一個作揖,隻是作揖的態度和幅度都要比先前誠懇和大多了。

那中年男子因為晉昭微的動作再次頓住了,然後才接著走,離開之前撂下一句話。

“你若是不信,可出門去問問經常在這附近擺攤的人,他們大多數都知道這事。”

這一次男人離去的動作明顯快了不少,晉昭微還沒來得及道謝,他便已經不見蹤影了,弄的晉昭微隻能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心道:行為怪是怪了點,但卻也是真正的好心。

得到了提點的晉昭微便趁著掌櫃的還沒出來,來到了這酒樓外麵,順利的用一點錢買到了他想要的情報,隻是這情報卻要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許多。

晉昭微臉上帶著玩味的重新回到酒樓,此時恰逢掌櫃的拿著本賬簿走過來,他離得老遠便朝晉昭微手向他喊道:“你你你你,對,就你!過來過來!賬簿我給你拿來了,你就當著本掌櫃的麵,給我做一次賬,若是做的好,那你便留下吧,若是做的不好……你也就別再肖想做我酒樓這賬房的美差了,我這酒樓不養窩囊廢。”

此時此刻已經掌握著酒樓秘密的晉昭微,對於掌櫃的這如此惡劣的態度,也是毫不在意。

他最見不得這種大蛀蟲了,拿著東家給的好處,卻不念著東家的好,隻顧著一味的給自己斂財,甚至不惜損害東家的利益,這讓曾經接管了那麽多家鋪子的晉昭微如何能忍?

況且他骨子裏本就流著屬於商賈世家的血,最見不得下人損毀主子的利益,而且據他剛剛所了解到的信息,他若是能將這件事情給處理好,運氣好的話,他或許能夠取而代之?這也是說不定的事呢。

想到這裏殷鑒水的臉上就顯露出了自信的表情,“掌櫃的莫急,在下這就給您做賬,讓您看看在下這做賬的能力到底如何,可否得您的心意,入得了您的法眼。”

然而這個掌櫃的卻對晉昭微的自信感到不爽,他有些輕蔑的對晉昭微說:“年輕人自信是一件好事,但若是自信過了頭,那便是自負,如果沒有那個金剛鑽卻還來攬這個瓷器活,那便是自取其辱,自討苦吃,到時候可別怪掌櫃的我心狠。”

“這個還請掌櫃的您放心,在下別的沒有,但於此道上卻頗有兩份心得,您看著便是。”

“喲嗬,小夥子口氣還挺大,行啊,既然你如此的自信,那便在這一炷香之內給我做完那前麵的十頁賬,做的完做的好,我就留下你;若是做不完,那便趁早滾出這裏吧。還是那句話,我這酒樓裏不養窩囊廢。”

掌櫃的態度依舊是高傲輕蔑,晉昭微臉上雖沒有表現出在意,但心裏卻是有些不爽了,像他曾經幫忙管理著進家如此之大的產業,他都還沒能有過高傲看不起人的態度呢,怎麽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酒樓掌櫃的,卻敢幹出這種令人不開心的事情呢?

最好期待你不要落到我的手裏吧,掌、櫃、的。

晉昭微的心裏雖然在想著事情,但是這卻絲毫不耽誤他幹手上的活兒,而且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得出來,他做賬是真的十分的熟練,若是沒有一定的年頭和足夠的經驗,是絕對達不到這樣的效果的。

哪用得了一炷香啊,隻半炷香晉昭微便解決了所有的事情。

這速度就連掌櫃的都震驚了,他不可置信的在晉昭微停下筆之後立馬撲過去檢查他做的賬本。

結果他越看越震驚,若不是他對這本賬簿了如指掌,怕還真看不出來這上麵做的手腳,這做賬手法,簡直就是滴水不漏啊!

他真的是碰到人才了!

掌櫃的越想心裏邊越開心,他最後忍不住大笑起來,並不斷的拍著晉昭微的肩膀。

“哈哈哈哈,好小子!你行啊!哈哈哈哈哈哈。”

“喲,王掌櫃,什麽事讓你如此的開心呢,不妨說出來給我分享分享!”

此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位年輕人,他的身邊跟著一位幹枯瘦巴的老人,那位老人看起來好似很好磋磨,可實際上他卻有著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眸子,正牢牢的盯著哈哈大笑的王掌櫃,直接把他看的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再也笑不出來,一張油膩的肥臉被憋的通紅。

“少,少東家……”

“是東家!蠢貨!怪不得這家酒樓能被你營生的如此的淒清冷落,你個廢物!”老人說話毫不客氣,直懟的那王掌櫃不敢說話。

“少東家不是想知道王掌櫃的到底在開心什麽嗎?他當然是在開心我給他做的假賬嘍。”晉昭微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說出來的話卻讓王掌櫃的眼球暴突,那對咪咪眼都瞪圓了。

“你胡說,我什麽時候讓你做假賬了?”王掌櫃的瞪著眼睛指著晉昭微怒吼。

“賬本就在那兒放著,剛做好的,那一炷香還沒燃盡呢,少東家若是不信,可以讓您身邊的這位老先生去看看。”

晉昭微扭頭看了眼還放在櫃台上的東西,又瞟了一眼那根香,滿臉的無辜和不在意,他甚至主動伸腳,將想要過去搶過那賬本的王掌櫃給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