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完尺碼,晉昭微就十分自覺的去買鞋底了,隻不過他走到門口又突然折了回來。

“嗯?怎麽了?”殷鑒水奇怪問道。

“我身上沒錢啊,阿水。”晉昭微說的十分坦然無辜,並伸手向殷鑒水要錢。

“呃……”

殷鑒水看到了李嬸揶揄的表情,不禁麵上一紅,立馬將自己身上的荷包拿給了晉昭微,孰料晉昭微打個荷包,隻拿了一兩銀子,便又將荷包輕輕的塞到了他的手裏。

晉昭微舉起那一兩銀子對殷鑒水說:“這些就夠了。”

然後他規規矩矩的向李嬸道別,就離開了。

“你啊,還真是好福氣,嫁了個夫君那麽尊你寵你,你可得好好珍惜啊,爭取好好養胎,給他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麵對曆史的大局殷鑒,水並沒有回話,隻是低著頭咬著唇,李嬸以為他是害羞了,也便沒有在意,也沒有在拿這羞答答的小媳婦開玩笑,隻是麵上帶笑的接著做手上的活計。

沒過多久晉昭微便回來了,手裏提著好幾雙鞋底和一包糕點。

“這鞋底我給咱們一人買了兩雙。”晉昭微將鞋底放下,然後便親手將那糕點打了開來。

“你們做活兒辛苦了,所以我給你們買了點糕點,李嬸歇會兒吧,吃點點心,我去給你們端茶。”

“哎哎,麻煩你了小晉。”

“不麻煩不麻煩,您還沒嫌棄教我家阿水做針線活麻煩呢,我替您做點小事兒,這怎麽能說麻煩呢?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晉昭微十分殷勤地伺候著他們兩個吃糕點和茶水,又看了一會兒,他們如何做針線活,覺得實在無聊了才和殷鑒水,李嬸打個招呼,說自己出去轉轉順便找找活計。

“哎,你先別著急走!”殷鑒水一聽他的打算,就叫住了他。

“嗯?怎麽了,有事嗎?”

“李嬸,請問您家是否有紙筆?可否借我一用?”

“有啊,當然有,我去給你拿。”李嬸二話不說,便起身回屋,將一套文房四寶給拿了出來。

隻見殷鑒水熟練的研墨鋪紙,剛下筆的時候寫出來的字,墨跡有些歪,但是往後便越來越流暢,字形也越來越漂亮,等他擱下筆的時候,李審便忍不住驚叫道。

“好字!好字啊!你這字寫的真漂亮,比我那小兒子強的不止一丁半點兒啊!”

“嗬嗬嗬,李嬸謬讚了,隻不過是自小學了一些罷了,現在多日沒有碰到紙筆,都有些生疏了,寫的不好看,還望見諒。”殷鑒水謙虛的回應,他看著自己寫出來的字也是有些嫌棄的,不過他也知道這隻是一時手生而已,日後多寫寫還是能找回自己原本的那種流暢筆感的。

“我的乖乖啊,小殷呐,你可是太謙虛了,就你這字寫的還不好看?你是沒見過我家小兒子寫的字呀,那字是一筆一畫寫出來的不錯,可就是組合起來,怎麽看怎麽有點,讓人有點那個什麽,唉,反正我是說不上什麽感覺,總之就是不好看,他這會兒正在溫習醫書,等他出來了,我再將他以前寫的方子拿出來,讓你去看看他的字跡。”

李嬸一邊說著,一邊眼睛離不開那張紙,一遍遍的欣賞著,仿佛很喜歡殷鑒水的字一般。

殷鑒水看她那麽喜歡,就又拿了一張新紙,他想了一會兒便下筆開始寫了。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清心咒》

這句佛經,殷鑒水寫的端正大方,自有幾分穩重端莊在內,比他寫的第一張紙上的字又多了幾分流暢和韻味兒。

“李嬸若是喜歡,不妨將這張拿去,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定當好好給你寫一副。”

“喲,這張是寫給我的呀,哎呀,這可太謝謝了,哎喲喲,這字寫的真討人喜歡!這句話選的也好!既然是送給我的,那你李嬸我卻之不恭了,就收下了。”李嬸拿起那張紙仔細的看著,十分的喜歡,臉上都笑出褶子了。

“您這是說的哪裏的話?這紙筆還是您家的呢,我隻不過是寫幾個字而已,難得能入得了李嬸您的法眼,晚輩倒是覺得十分的榮幸呢。”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那麽熟了,說話那麽客氣幹嘛,真是的。我看你寫的字,你應該是想讓你家夫君拿出去,然後給你討個抄書的活計吧?”

“還是李嬸眼光毒辣,我正是這樣想的,縱然我現在身子不便出去找活掙錢,但抄抄書這種事情我還是可以做到的,即便掙的不多,但好歹也能補貼點家用,不至於弄得入不敷出,不好生計。”

“你說的對,就你這字兒啊,拿出去有幾個書店的老板會不想讓你給他們抄書呢,說實話呀,你這字兒拿出去單純給人家抄書,這曆史我看了呀,有些浪費了呢。”李嬸一想到這樣漂亮的字兒要拿去給人抄書,換那一點微薄的錢財便有些心疼。

“不浪費不浪費,我又不是什麽文壇大家,若真是自負的偏要寫一些字畫拿出去賣,那才是丟人丟大發了呢,倒不如老老實實的拿筆抄寫些東西,好好過活再說。”

“嗯……說的也是。”李嬸認同的點點頭。

“對了,城西邊有一家書店,我家小兒子的文房四寶全是在他那買的,他那兒的這些東西便宜,質量卻不差,但是書嘛就有些小貴了,隻不過也能理解,他那兒的書啊,個個都是精品,字跡清晰,排版也好,縱然稍貴了點,但是到他那書店裏買書的人卻也不少,我記得他那兒好像也招人給他們抄書,隻不過他們的要求一向較高,所以好像一直沒能找到什麽合適的人,就你這字拿過去,他們一定能看上!”

然後李嬸撐著下巴又思考了一下,“前年他家兒媳婦難產,還是我家老頭子幫他家孩子順利生下來呢,在一個城裏住了那麽多年,我們也算是有幾分交情,到時候你提一嘴我家老頭子的名字,他們應該會給你幾分薄麵。”

這番話是對著晉昭微說的。

晉昭微反應過來之後立馬向她作了個揖,道謝道:“多謝李嬸提點!”

“哎呀,這才多大點事兒啊,沒事兒,沒事兒,我家老頭子裏還是能賣的,再說了咱們關係那麽好,何必在意這一點兒事啊。”

李嬸說的毫不在意,她早就看出來了,這倆人容貌氣質皆不是尋常人家可以培養出來的,縱然他們此時有些落魄,但是短短幾天之內,他們兩個人的開銷並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亙古不變。

留個心眼兒,同他們打好交道,處好關係,總不至於會有什麽壞處。

李嬸想的倒是不錯,隻不過她卻是下意識的忽略了另一個問題——萬一,殷鑒水和晉昭微是惹了禍事才落得這樣的下場呢?到時候,若是事有牽連,那他們家怕是要討不到什麽好果子吃。

不過……事情也沒那麽嚴重,雖然殷鑒水和晉昭微確實是惹了禍,才從晉府裏逃出來的,但這種禍事他們也不是不能解決化解,就算處理不好,也不至於會牽連到李家。

而若是他們處理的好,就這段時間李家給予他們的幫助,也足夠讓晉朝微記住,並好好感謝他們一番了,所以,李嬸的做法,也並不算草率,隻是有些瞎貓撞上死耗子的意味了。

得到提點的晉昭微,拿著殷鑒水重新寫好的一張紙便去了那家書店,果然就被那家店的店主看中了字跡,當即就要晉昭微同他們寫一份契約,要求殷鑒水替他們抄書,並承諾隻要質量有保證,價錢絕對不會低了,隻是他們也想讓殷鑒水隻與他們合作,如果殷鑒水能答應,他們會給出更高的價錢來雇傭殷鑒水。

隻是晉昭微也不能替殷鑒水做決定,便拿著店主當場擬定的契約走了。

他當時和店主說要抄書的是他家雙兒夫人的時候,店主明顯是有些猶豫的,但是看著殷鑒水的字,終究還是沒能抵製住**,說實話那是他迄今見過最漂亮的字了,就算對方是個雙兒,他也實在不想放棄這個人。

這樣的字,在他們這裏,完全可以將其製作為很精致的書籍,就算是做作為閑書,也擋不住那些有錢的富家子弟看上那樣的字跡書籍買來消遣,如此一來,隻有賺頭沒有虧損,何樂而不為呢?

晉昭微也是看了仔細的看了那份契約,覺得沒有什麽漏洞對殷鑒水沒有什麽損失的才敢帶走,而且通過這份契約,晉昭微則是對這家店產生了不低的好感,是個誠信經營的鋪子,最起碼他在這份契約裏沒有看到那麽多商場上的鬼蜮伎倆。

而且店主還十分誠懇的表示,若是殷鑒水對此有什麽不滿的,他們都有商量的餘地,隻要別太過分就行。

晉昭微這邊算是幫殷鑒水解決了尋找生計的事情,隻是他要做什麽事,卻還有點沒有頭緒,隻能在這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著,由於他俊朗的外表和不凡的氣質,倒是惹得不少姑娘雙兒頻頻用羞澀的眼神看他,更有大膽的還向他身上砸手帕香囊什麽的。

隻是他並不為所動,反而十分靈活的躲過了那些朝他砸來的東西,直接走向了一個賣胭脂水粉的攤子,氣質溫和,笑眯眯的問攤主:“這位小哥不知您這可有懷孕雙兒能用的脂粉?我家夫人這兩日吐的氣色有些不好,我便尋思著給他買點脂粉,潤潤臉上的氣色。”

晉莊為此話一出,那些原本對他有意思的未出閣的姑娘和雙兒們便都紛紛對他失望了,沒想到看起來那麽年輕的人,夫人居然都已經懷孕了,簡直太讓人傷心了。

“啊,這個啊,我這沒有,但是……”賣水粉的小哥熱心的向晉昭微好一通建議。

“好的,我曉得了,多謝小哥指點。”

晉昭微笑著向他告辭,轉身就進了旁邊的一家酒樓,因為那家酒樓旁豎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招賬房,招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