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北京,有一位豪放不羈的文人,自稱為昆侖山人。據清代孫奇逢的《畿輔人物考》載,此人“姓張名詩,北平人,初學舉子業於呂柟,繼學詩文於何景明,聲名籍籍。”我們從北京地方史料中,看到這個人是很值得注意的。
張詩的成名大概與老師大有關係。他的第一個老師呂柟,乃是明代正德年間的著名學者,舉進士第一,授翰林院編修,官至禮部侍郎。據《明史》列傳載:“呂柟字仲木,……字者稱涇野先生。劉瑾以柟同鄉,俗致之,謝不往。……疏請帝入宮親政事,潛消禍本。瑾惡其直,欲殺之。引疾去。瑾誅,以薦複官。……世宗嗣位,柟上疏,……以十三事自陳。……上怒,下詔獄,讀解州判官,攝行州事。恤煢獨,減丁役,勸農桑,興水利,築堤護鹽池,行呂氏鄉約。……年六十四辛,高陵人為罷市者三日,解梁及四方學者聞之,皆設位,持心喪。”
在這樣有骨氣的一位大字者門下就學,張詩的氣節和學問的確都有很好的師承。
雖然早年學的是“舉子之業”,但是張詩卻已經養成了不甘屈服的頑強鬥爭的性格。照清代孫承澤的《畿輔人物誌》的記載看來,張詩早年參加考試的時候,就曾顯露出一種倔強的反抗精神。當時有一個故事說:“順天府試士,士當自負兒入試。詩使其家僮代之,試官不許,拂衣出。”
這從我們現在的觀點來說,似乎張詩對待勞動的態度很有問題。為什麽自己抬一個書桌都不肯,偏偏要叫家童去抬呢?這不是鄙視勞動嗎?
然而,如果從當時的曆史條件和具體情況出發,加以分析,那末,我們就不應該過分地責怪張詩,反而應該承認這是他對封建考試製度表示強烈反抗的一種方式。
當時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學者,叫何景明。這個人是張詩的第二個老師。《明史》列傳載:“何景明字仲默,信陽人。……弘治十五年第進士,授中書舍人。……李夢陽下獄,眾莫敢為直。景明上書吏部尚書楊一清救之。……卒年三十有九。景明誌操耿介,尚節義,鄙榮利,與夢陽並有國士風。……天下語詩文,必並稱何、李,又與邊貢、徐禎卿並稱四傑。”
張詩對於這位老師尤其欽佩,當何景明臥病時,張詩親往視疾,在病榻旁侍候七個月。直到何景明逝世,張詩才回到北京。
由於他前後受到呂柟、何景明的深刻影響,所以張詩的一生完全無意於功名,而以詩、古文的創作自許。當時的人們稱讚他“不狂、不屈、不惰、不驕,春風不足融其情,醇醪不足味其況”。這大概是有相當根據的吧!
張承澤描寫張詩的生活狀況是:“所居一畝之宅,擇隙地種竹。每遇風雨蕭,披襟流盼,相對欣然。命酌就醉;興到跨蹇信所之,雖中途遇風雨,受饑寒,不改悔。”他所作的文章,“雄奇變怪,覽者不敢以今人待之”。可惜我們現在沒有找到張詩的詩文集,不能詳細介紹他的創作風格上的特點。但是,我們從已有的一些材料中,已經可以想見他的作品,一定是有很突出的風格的。
隻是在偶然的機會,我們還可以碰見張詩的墨跡,他的草書奔放不羈,為明代一般書法家所不能比擬。正如《畿輔人物誌》和《畿鋪人物考》兩書用共同的文句所介紹的:“其字書放勁,得旭顛、素師遺意。人謂懸之可以驅鬼。”可見張詩的書法確實與眾不同。”
當然,說他寫的字能驅鬼,完全是神話,不過把張詩的字與旭顛、素師相比,卻也有道理。所謂旭顛便是唐代的大書法家張旭,他愛飲酒,善草書,每每大醉狂呼,走筆疾書。人們叫他為張顛,又稱為草對。所謂素師便是唐代的和尚懷素,他本來姓錢,字藏真。也愛飲酒,也善於草書。把這兩人來比張詩,未免過分誇揚,但是這也可以證明張詩的草書在當時影響之大了。
關於昆侖山人張詩的生平史料了,如果有哪一位朋友知道得更多,希望能夠盡量介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