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國畫家近來正在談論:某人的畫變了,某人的畫還沒有變。聽見他們的談論,在我們這些外行人心裏,總不免覺得有點納悶。究竟他們所說的“變”是什麽意思呢?為什麽要“變”?怎樣“變”才好呢?
仔細一想,這些實際上不隻是國畫家所遇到的問題。在其他文學藝術的創作領域中,人們同樣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正如其他文藝作家一樣,每個國畫家在長期的創作實踐中,必然會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風格相同的畫家又必然會逐漸形成一個畫派。這裏所說的風格,內容是多方麵的。它不僅僅指的中國畫特有的民族形式和藝術傳統,而且還包括一個時代的精神風貌和社會生活的特征,包括畫家所屬畫派特有的藝術色彩,以及每個畫家個人的藝術表現手法,每一個作品所體現的內容和形式等等。任何風格的形成,都離不開一定的曆史背景和社會條件,更離不開畫家本身的生活內容和思想內容。
當然,任何風格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形成的,它是在不斷的發展變化中逐漸形成的。在它已經形成之後,仍然會有新的發展和變化,決不可能完全停止不變。
這樣看來,現在國畫家們所談論的“變”或“沒有變”,隻能是就某些風格而言。但是,風格既不是一朝一夕所形成的,顯然也不是地朝一夕就能變的。風格的變和不變,並非徒托空言或光憑勇氣所能奏效。
石濤和尚在他的《畫語錄》中說過:“凡事有經必有權,有法必有化。一知其經,即變其權;一知其法,即功於化。夫畫,天下變通之大法也,山川形勢之精英也,古今造物之陶冶也,陰陽氣度之流行也,借筆墨以寫天地萬物而陶泳乎我也。”這是石濤論變化的一章中最精辟的見解。曆來論畫的著作很多,與此相同的意見似乎也有,但是沒有石濤說得透徹。我們從石濤的言論中可以理解,中國畫是有它的特殊技法的,正如其他藝術創作有自己的技法一樣。但是畫家不應該被這些技法所束縛,而應該善於變化運用這些技法,創造新的技法。
從前聽說齊白石“晚年變法”,麵目一新,大家都很佩服。畫史上還有許多畫家“變法”成功的例子,也常常受到稱讚。看來,他們的“變法”都是自然而然地如水到渠成似的。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盲目地亂變,急於求變,以至於為變而變,那恐怕就不對頭了。變不應該是我們的目的。如果僅僅滿足於變,以變為目的,不管怎麽變,隻要變了,就以為都是好的,這有什麽意義呢?
實際上,所有的國畫家雖然畫的都是中國畫,有他們的共同點。可是,不同的畫派有不同的風格,不同的畫家又有不同的風格上的特點。這些不同的風格或風格上的特點,總是在不斷地形成中,也在不斷地發展變化中。換句話說,任何畫派和任何畫家,無時不在形成著一定的畫風和畫法,也無時不在發展變化中否定原有的畫風和畫法,而創造新的畫風和畫法。從這個意義上說,變化總是有的,隻是多少不同,快慢不同,有的明顯,有的不明顯罷了。因此,用不著揠苗助長,硬要它變。
盡管有的人宣稱,他已經變了,你倒無妨冷靜地看看到底他變了什麽。比如說,有的人拿出來的作品,在思想內容、表現形式、構圖和手法等方麵並沒有什麽新東西,僅僅在用筆或用墨的時候,或濃、或淡、或軟、或硬、或幹、或濕,有了某些變化。甚至於這種變化,有的還不如原來的和諧、一致,反而造成了風格上的不協調。那末,我們能不能說這樣的變也是好的呢?
由此可見,變不一定都好,不變也不一定都不好。在這些地方非常需要對具體問題進行具體分析,提倡實事求是的態度。關鍵在於創造條件,積極鼓勵畫家們,不斷地努力提高自己的思想政治水平,對客觀事物做到深刻的研究,根據不同的題材和描寫對象,運用正確的藝術手法,把我們這個時代的麵貌,從各外角度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