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周末, 又是月初，還不急著趕直播時長。
隊員沒什麽別的任務, 都聚在大廳裏等晚飯。
難得一次交流隊員感情的好機會, 老張把二隊的成員也都帶了過來。
一夥年輕人到一起熱鬧得不行，紛紛抱著手機圍觀其他俱樂部的人員變動，在瓜田裏上躥下跳。
“A9的教練跑路了？”有人問, “他不是上個賽段還發推說這賽季他們的陣容無敵嗎？”
“他就是個嘴強王者，履曆上除了帶過一次聯賽之外還有什麽牛逼的地方？來A9之前他連一次獎都沒拿過啊。”
“真的假的？就這他還瞧不起沒打過聯賽的選手？”
“誰瞧不起沒打過聯賽的選手？”一道溫沉的嗓音加入談話。
“A9的教練啊，之前咱們亞洲賽區不是有一整隊次級聯賽亞軍隊想去試訓，他大言不慚, 說隻要是沒打過聯賽的，他通通看不上, 還說……”
那人**發言, 講到一半忽然發現旁邊小夥伴全都安靜下來。
他察覺什麽，轉頭。
眼睛睜大：“漾，漾神……”
林漾穿著一件奶白色居家短袖, 空調溫度開得很低的緣故, 外麵還套了件薄外套。
聞言“嗯”一聲, 找了個空位坐下，抿一口杯子裏的熱水：“他還說過什麽？”
剛才講話的二隊小選手這才回神，再開口時語氣卻已經和原先截然不同，沉穩了不少：“還說就算拿到次級聯賽的冠軍也沒有任何價值。”
次級聯賽的冠軍一直是北美幾個老牌隊輪流在拿。
去年讓RTG二隊摸了一回, 立馬就聽到這種言論, 二隊幾個人臉上都多少有點義憤填膺。
其中另一個小胖子飛快瞟了一眼林漾：“不過這些都是捕風捉影的八卦，也沒什麽實錘。”
林漾牽了一下唇, 放下杯子：“A9的教練確實不怎麽樣, 早點把他開了, 他們也不至於五年才摸到一次冠軍。”
“！！”
頭一回聽見林漾評價北美賽區的教練，還是這麽直白的□□，二隊幾個人瞬間炸開了鍋。
“我就說吧，他就是個傻逼，除了嘴別人啥也不會，能爆這樣的料出來，還每次爆的都是他，肯定多少有沾點。”
“聽說他還精神虐.待隊員……”
“我也聽說了，還在隊裏搞等級製，一起排擠不聽他話的人。”
“好惡心啊，怪不得每次給鏡頭都感覺他們隊員很陰沉。”
所有人都七嘴八舌，把自己聽到過的爆料全抖了出來。
林漾在旁邊安靜地托腮看著這些小孩活力四射的樣子，想到了什麽，笑了笑。
隻有剛好坐在他旁邊的寒路讓一言不發。
一隊大廳的沙發不算小，但都是些青少年，坐姿就沒一個端正的，全在一起也多少有點擠。
寒路讓和林漾之間隻隔了半個拳頭的距離。
後者剛喝完水，唇邊很濕潤。
聽他們聊過幾句後，寒路讓清晰地看見林漾垂著睫毛，很輕微地咬了咬下唇。
潔白的齒貝一閃而過，唇上從中間迅速泛白，恢複後的色澤更深了些。
寒路讓盯著那一處紅潤，不知道為什麽，也跟著抿了一下唇。
然後飛快地瞥開了眼。
謝久被喊去幫忙抬東西當苦力，剛走過來，不偏不倚看見了這一幕。
少年的眸光比往日都暗，望向林漾的眼神中某種說不清的專注感令人心驚。
他眉頭一皺：“林……”
“這算什麽爆料！”茶茶偷吃了一根雞翅，擦擦手跳過來，“我來給你們講個更勁爆的！聽不聽？”
“聽！”
“聽聽聽！趙哥快講！”
茶茶本名姓趙，但他自己都太久沒見別人喊過他大名，乍一聽見這個稱呼還愣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你們知道OUT的hunter吧？”
“知道！”
“他們的輸出位花臂哥嘛，很厲害的，人也很帥。”
這位是北美有名的選手，一頭金發還紋著花臂，想不顯眼都難。
“嘿嘿。”茶茶道，“帥就對啦，那你們還知道SFD的Supo嗎？”
這回聲音就比較小了。
“我知道。”小胖子說，“是SFD二隊的輔助，不過這賽季才招進來。”
“哦對，想起來了，留了個妹妹頭，長得特別乖的那個？”
“對，就是他。”茶茶賣足了關子，在眾人期待的眼神裏，爆言，“他們兩個是一對！”
“啊？”
“？？？？”
全場靜默。
足足過了一分鍾之久，小胖子顫顫巍巍舉手，不確定地問：“可是，可是Supo隻是留了妹妹頭而已，他是個男的吧？”
茶茶：“是啊，是男的。”
說完還把小胖子最後一絲迷茫按回去：“他倆都是男的，但他倆是一起啵啵嘴，睡一張床的那種一對兒。”
場上再次寂靜。
之前第一個說話的二隊小選手總算打破沉默：“男的怎麽了，多大點事，不就是gay嘛。”
茶茶瞪眼：“我靠，你你你，你很有東西啊。”
小選手撓頭：“……我之前看到過一些同人文，也沒什麽呀。”
最後是林漾起身，結束了這個話題：“是沒什麽，北美和歐洲賽區很常見，感興趣可以問問你們謝久哥哥。”
數雙視線鐳射一般掃向謝久。
謝久：“幹嘛？什麽意思？？關我啥事？？？”
“肯定是說你在北美賽區待的時間比較長，見的比較多唄。”茶茶露出懷疑的神色，“你為什麽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
謝久：“……”
很快，端上來的晚餐讓眾人迅速把其他事都拋在腦後。
隻有寒路讓坐在原位，皺著眉頭，黑眸中難得露出一絲迷茫。
男的睡一張床？好像也很常見。
gay？啵嘴？
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他下意識想拿手機出來查，可別人的反應讓他本能覺得好像不太適合這樣做。
“寒路讓。”林漾看到他一個人還留在沙發上，“過來坐，吃飯了。”
寒路讓迅速起身，放棄了這個想法。
-
最後一場試訓安排在了後天。
層層選拔下來，其實教練組對寒路讓的實力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充分的認知。
但前幾場的發揮實在是太過亮眼，他們仍想看看寒路讓的極限究竟在哪。
於是千辛萬苦安排了一場一隊全員的正式訓練賽。
“我還是覺得這多少有點喪心病狂。”等待時間，茶茶在隊伍語音裏吐槽，“我當初試訓都隻和替補打過吧？雖然也試了很多場，但是哪有讓人試訓就打正式訓練賽的！”
“Frost，你別有壓力，你要知道，你對麵基本上都是打了好幾年聯賽的老怪物，你還很有成長空間。”
寒路讓還沒講話，陳斂舟先說：“那你也是老怪物？”
“我才不是呢。”茶茶哼道，“你天天坐在我旁邊難道看不出來嗎？我是貌美小仙男。”
“本仙男今天就勉為其難輔助你一下。”
陳斂舟直接給他幹沉默了，半天才在聊天框裏打字。
【[組隊]RTG-Zhou：別來沾邊】
【[組隊]RTG-TEA：？】
【[組隊]RTG-TEA：別在這理發店。】
【[觀戰][Coach]：？】
林漾忍笑：“人齊了，準備吧。”
幾秒後，試訓正式開始。
林漾在地圖上標了個紅點，耳機裏“噔噔”幾聲響，RTG全員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林漾選擇的落點一如既往穩重，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隊伍也隔了足足一整座大山。
前期安全發育基本沒有問題，唯一值得教練組擔心的就是……
“Frost怎麽又在單走？林漾不管管他嗎？”副教練看著顯示屏，“這樣搜東西效率也很低啊，隊友拿了裝備都沒法跟他分——”
他話音剛落，就見黑衣服角色狂奔到不遠處的房區，在樓上找到了一個武器補給箱。
“臥槽，原來是看到了這玩意，運氣不錯。”副教練表示誤會解除，“不會能開出金色傳說吧？”
武器補給箱，隨機在地圖上生成，碰見的概率很低。
但這也是一個所有人幾乎必須爭奪的東西，因為它有5%的幾率開出金色品質的物品，也就是各屬性都頂尖的極品裝備。
等了接近20來秒，箱子裏金光一閃，還真爆出了一件金色彈.夾和若幹紫色藍色其他東西。
這回老張都驚了：“你嘴巴開過光？”
副教練：“……”
老張：“下回正式比賽你也過去奶他們。”
幾句話的功夫，再一轉頭，寒路讓已經把地上的東西全部撈進了背包。
他鉤鎖加滑鏟，兩個位移技能並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林漾身邊。
不等林漾反應，“當啷”一聲，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丟到了他腳下。
又是叮鈴咣啷一陣響，眨眼功夫，他麵前的地上就堆滿了寒路讓搜刮來的各種物件。
種類之齊全，幾乎等於大半套畢業裝。
教練組有人問：“是誰跟我說他打法很孤狼的來著？”
這還不算什麽，等到第一場遭遇戰，寒路讓的打法更是和前幾場訓練賽截然不同。
林漾衝鋒，他就跟上去補傷害。
林漾架槍，他就在旁邊守著近點，防止別人摸過來偷襲。
雖然配合還稍顯稚嫩，有點跟不上其他三個人的默契度。
但這麽短的時間內，寒路讓在自己最大的短板上有如此誇張的改變和進步，也足夠讓教練組心花怒放了。
更醒目的是，林漾一整局都沒再在撿物資上花過哪怕一秒的時間，不管缺什麽，都能立即收到來自寒路讓的投喂。
而被寒路讓的資源灌溉，林漾接近滿身頂級配裝。
隻用專心殺敵，他清人的效率高到恐怖，前期沒遭遇任何強隊，RTG全隊無傷進了第三個圈。
但順風局到此為止。
活到第三個圈裏的隊伍無一不是老牌戰隊，RTG一個照麵就遇到LA。
寒路讓跟隊友配合上的差距瞬間就暴露出來。
LA的隊長“咦”一聲：“這是RTG？他們怎麽四個人？”
ICE離隊的消息大家都知道，RTG今天會參加訓練賽，其餘幾個戰隊已經很驚訝了，沒想到他們還是滿員。
“估計是臨時湊上來的替補吧，沒見他們招過新人。”隊裏的輔助說。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走，去會會林漾。”LA這幾年次次都在聯賽上被RTG壓了一頭，他們隊長抄起槍就帶著隊伍衝過去。
“要遭。”老張一眼就看出LA的戰術，“他們肯定要針對林漾。”
他一語中的，LA包夾過來，誰也不管，當頭幾個技能直衝林漾甩過去。
圈內是一片小城鎮，他們正好在城鎮的廣場，四處都沒有掩體。
“隊長小心！”茶茶喊完，陳斂舟的速度比他還快，極限一秒內開出了屏障。
“幹。Zhou的反應真快。”LA的輸出技能全被擋住。
“沒事，就壓著Young打。”他們隊長觀察RTG的陣型，“我就不信少一個ICE護著，他還能發揮出幾成。”
真正的頂尖職業選手抓破綻的能力超乎想象，LA步步緊逼，專挑RTG的短處打，片刻就將RTG壓到了一個劣勢地形。
優勢落到對方手裏，RTG這邊壓力驟增。
全員縮在一棟小房屋，露頭的機會都沒有，視野也極差，隻能憑槍聲和腳步判斷敵人的位置。
老張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個人：“位置拉的太差了……”
“Frost有點跟不上，沒辦法，該他去占的點位沒占到。”副教練說，“不過也正常，這些都是後麵訓練才會教的，新人這波能跟上他們撤退就不錯了，換別人估計早被LA包死了。”
另一個助理教練搖頭：“現在也隻是在強撐著……再不找個機會從這裏出去，早晚會被耗死。”
他才說完，LA又一波猛烈的攻勢打進來，壓得RTG動都不敢亂動。
寒路讓在小房子的門邊抱著槍，頭一回體會到有力無處使是什麽感覺。
敵人抱團抱得非常緊，半點破綻都不留，單人出去就是送死。
忽然，LA隊長出來丟投.擲物的刹那，林漾閃身一發瞬狙。
“嘭”地一聲，爆頭將他擊倒。
同一時間，他再度切換到副武器，拉槍過去又一梭子掃向倒地的LA隊長。
LA的坦克位匆匆忙忙撲過來開屏障，險些翻車。
一波火力交換打得又快又準。
“我去，這讓林漾找到機會了。”助理教練眼睛睜大，“真牛逼……”
一個人硬是打出了威懾住對方一個隊的壓迫感。
但很快他們也收到了來自敵人的回饋——LA調整好狀態，又一次發起進攻，這回的目標依舊是林漾。
不同的是還有另外一隊HUN也趁亂加了進來。
兩邊戰術一模一樣，都打定主意想把失去保護的林漾往死裏針對，先按下他這個最大的麻煩，再慢慢蠶食RTG。
雙方腳步撲過來，林漾沒有半秒猶豫，翻身就先跳出了房區，先手打掉LA的前排，回身又配合陳斂舟和茶茶，把HUN的突破位一槍給蹦倒在地。
短短不到三秒，兩邊頻繁交火，林漾拿下四個人頭，劣勢短暫地扳了回來。
但林漾的情況也很不樂觀，自己也被打破了護甲，血條見底。
位置還很差，為了打出突破口，他不得不跟隊友分隔開。
【安全區還有30秒刷新！】
新的係統提示讓情況雪上加霜。
“你們先走。”林漾給自己打了能量，“我能換死LA，HUN也得死一個，三人進圈還有機會。”
目前的最優解隻能是分開行動，全留下來大概率一起死。
茶茶悶悶地“嗯”了一聲：“隊長你自己小心，我們肯定在決賽圈幫你報仇。”
林漾扯了一下唇角：“不至於……”
話音都還沒落，就在他們放鬆的霎那，LA的隊長突然吃了個強化技能，朝著林漾便斬過來——
“臥槽！他瘋了嗎？！”老張都大驚。
比LA隊長更瘋狂的是下一幕——“鏘”地一聲，寒路讓殺出來，拚著掉了大半管血幫林漾擋了這一下。
林漾反應也極快，LA隊長沒有用出第二個技能的機會，一道爆頭聲響，屏幕已經灰了。
可這突如其來的變數讓其餘的幸存者發現巨大的機會，全部朝林漾這邊一擁而上，想拿下他的人頭。
眼前的黑影掠過，寒路讓衝了出去。
林漾喝止：“回來！”
寒路讓沒聽。
他早看出來這些人全都在針對林漾，現在聽見林漾又要犧牲自己，忍了一路的怒氣全往這些人身上招呼。
整個城鎮完全化身一片混亂的戰場。
敵人往林漾在的地方撲，寒路讓就一個一個截斷他們的去路。
他沒有補給，身上的護甲撐了不到兩三秒就被打爆，血條狂降，耳機裏全是角色瀕死的警告，紅光閃爍。
寒路讓眼都沒眨，冷靜到極致，斬殺刷新，衝向下一個目標，直到最後一刻，生命值瀕臨極限——
“叮叮叮！”
三道飛鏢爆頭的清脆響聲。
林漾從遠處趕來，緊隨其後，終結了剩下的敵人。
抬眼一看，廣場上滿滿當當，躺了不下十來個陣亡後留下的物資盒。
沒死？
寒路讓怔了怔。
抬頭就對上林漾的角色。
“把血打滿。”後者扔了一瓶藥給他，“不聽指揮，沒有下一次。”
寒路讓沉默幾秒，悶頭補血。
林漾翻身上了一輛摩托：“上來吧，這波打得很漂亮，進圈了。”
繃著臉的少年立即軟化，收起槍，坐上摩托後座。
一場訓練賽，硬是打得比比賽還驚險刺激，結束後，RTG不出所料還是拿到了第一。
會議室裏幾個助理教練已經看傻了。
寒路讓使用的賬號Test111的名字後麵各項數據都是一長串，承受傷害量更是高得離譜，恨不得能趕上陳斂舟，唯獨總傷害量排在林漾後麵。
“牛逼，太牛逼了！”茶茶最先從機位上跳下來，“Frost！你救隊長的那一波真的太強啦，以後你就是咱們隊友了啊啊啊！”
能在職業訓練賽裏打出這種效果，這場試訓的結果已經毋庸置疑。
寒路讓惦記著之前林漾答應他的，試訓通過後找他好好談談以後的計劃。
頭一回體驗如此高壓的競技，他放下耳機的手還有點抖，卻還不忘轉身去看林漾，眼底都亮亮的。
其他幾個戰隊的人還在聊天頻道跟林漾互動，尤其LA的隊長，瘋狂打探Test111的消息。
林漾隨意回複了幾句，實在是難以忽視身邊投來的那股炙熱目光。
茶茶也欣喜：“接下來是不是要跟Frost簽合同啦？”
林漾起身：“先去會議室，複盤完了我再給你看計劃書。”
“好。”寒路讓總算肯抱起鍵盤，乖乖跟在所有人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成長後的大狗狗馬上要上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