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這隻金色真蟄蟲的身後,謝玄也是沉下心仔細觀察著四周。

雖然這些蟲子並沒有對他表露出惡意,但他也不能有所鬆懈,必要的警惕心還是要有的。

離開光源之後,四周的可見度迅速降低,即便是謝玄對於前方稍遠一些距離的景象也有些看得模糊不清。

似乎是考慮到了這一步,前方走著的真蟄蟲輕輕扇動翅膀,淡淡的金色粉末被飛出,可見度頓時提升了不少。

而隨著深入,謝玄也驚訝地發現,在這其中竟然也掛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卵,數量比那育蟲池隻多不少。

謝玄在驚訝之餘也有些疑惑,夢中產下的蟲卵,夢醒之後是否還會存在呢?

當然,這個問題現如今並沒有誰可以為他解答。

在走了半個多小時之後,那隻金色的真蟄蟲停下了步伐,它晃動著身子轉過身,退向一邊。

空曠昏沉的街道上,一處直徑約莫三米的坑洞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

坑洞之中什麽也沒有,隻有如同墨水般深沉的黑暗。

真蟄蟲發出低低嘶鳴,意思卻是讓謝玄將牛犢子大小的甲殼蟲放入其中。

“裏麵有什麽?”

謝玄將背上昏迷的少女輕輕放下,詢問道。

嘶鳴下,真蟄蟲卻是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隻是不斷催促著謝玄將甲殼蟲放入其中。

“裏麵有什麽東西?我需要你先說明一下。”

見它態度如此敷衍,謝玄語氣也慢慢冷了下來。

抬手拍了拍昏迷不醒的甲殼蟲,謝玄聲音淡淡,“它是我與三月的孩子,雖然它是隻蟲子,但我對它也是疼愛有加,三月酷愛吃喝,麵對它也會忍心將自己最愛的零食讓與它,我不能把它往火坑裏推。”

見謝玄似乎產生了誤會,真蟄蟲也是不敢繼續敷衍,隻得實話實說。

而在聽完它的這一番話之後,謝玄也是難掩心中的驚訝。

“你是說,裏麵有一具繁育令使的屍體?”

謝玄瞪大了眼眸。

真蟄蟲點了點巨大的腦袋,接著又是幾聲嘶鳴,為剛剛自己的言語進行辯解。

聽完它的解釋,謝玄冷哼一聲,“我雖然渴望力量,但我也不至於搶自家孩子的機緣。”

“更何況,就算我吸收了殘留在那具屍體裏的令使力量,於我而言,也帶不來實力的質變,我搶它做什麽?”

說完這些,謝玄邁步上前,透過坑裏的黑暗,在另一頭,也是的確看到了一隻已經發灰發白的巨大軟蟲的屍體。

謝玄也是勉強信了那隻真蟄蟲七八分。

他將甲殼蟲拖到坑洞旁邊,看了看它龐大的體型,又看了看那還要小上一圈的洞口,陷入了沉默。

“怎麽塞?”

“就它這體格子,怎麽想都塞不進去吧?”

一時之間,一人一蟲都沒了法子。

瞥了一眼昏迷的甲殼蟲,謝玄有那麽一瞬間的想法是打斷它的腳足翅膀給它硬塞進去,反正以它蟲子的恢複力,隻是腳跟翅膀而已,撐死兩天就恢複正常了。

但又轉念一想,這樣似乎有些不太人道……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啊。

就在犯難之際,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卻是忽然響起:

“我、我可以試試。”

轉過頭,謝玄就看到知更鳥雙手緊捂著身前春光,臉上神色雖然慘白一片,但因為少女的羞恥,她的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粉紅。

不動聲色地轉過身不再看她,謝玄皺眉道:“你的聲音怎麽回事?”

“不知道,從我回到匹諾康尼開始,我的嗓音就有點異常,直到登上遊輪,這股異常就越來越明顯了。”

見謝玄沒有再看她,知更鳥內心鬆了口氣。

畢竟是女孩子,雖然是因為特殊情況導致自己身體暴露在對方麵前,怪不得任何人,但被人**裸地注視著,還是有些害羞。

謝玄微微頷首,“你剛剛說你可以試試,怎麽試?”

知更鳥小聲道:“我也隻是試試,沒有什麽一定的把握。”

謝玄點頭,“需要我幫忙嗎?”

知更鳥臉色微紅,“就是,你、你能不能走遠一點,你在旁邊,我有點放不開……”

謝玄從走到一邊,拽著那隻金色真蟄蟲就往遠處走去。

“你一隻蟲子你看得那麽認真幹嘛?”

被謝玄拽著,那隻明明氣勢駭人的真蟄蟲卻是像個孩子一樣發出低低的嘶鳴為自己辯解。

看著謝玄的背影,知更鳥嘴唇抿了抿,露出一抹淺笑,隨後慢慢靠近甲殼蟲,纖細修長的玉手輕輕放在甲殼蟲那冰冷堅硬的甲殼上,盡管聲音出了問題,但她還是強忍著喉嚨的不適,低聲吟唱著曲調。

同諧的力量以她為中心,開始有了起伏。

在她閉上眼眸的那一刻,一道七色的流光在她身旁閃爍,緩緩纏於甲殼蟲的周身,那彩色的流光仿佛一雙帶著柔意的雙手,為世間的一切不忍心合閉雙眼。

動作輕柔,滿是憐愛。

“同諧共鳴的掌握細致入微……這個歌手竟然還有這種天分。”

雖然背對著知更鳥,但他耳目聰敏,對四周發生的變化也有著清晰的感知,自然能夠聽到知更鳥的低聲吟唱還有環境的變化。

“嘶——”

尖銳的嘶鳴聲瞬間蓋過她輕柔的哼唱,藏匿於黑暗的蟲群在感受到同諧的擾動頓時暴動,瞬間傾巢而出,鋪天蓋地地向這邊襲來。

麵對密密麻麻的蟲群,知更鳥臉色一白,頓時有些無助地跪坐在地。

“未免有些聒噪了。”

低低的聲音帶著不滿,大劍被隨手拋出,於街道之上劃出一道極深的痕跡,那襲來的蟲群頓時就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所阻擋了一樣,即便瘋狂嘶鳴,卻依舊無法邁過那道劍痕一步。

“你不管管嗎?”

謝玄將目光看向身旁的真蟄蟲。

真蟄蟲扇動著翅膀,於空中向蟲群發出嘶鳴聲,很快,剛剛還如同黑幕一樣的蟲群頓時又散去,重新隱入黑暗之中,隻是那血紅的雙眼始終注視著這邊,更準確的說,是注視著知更鳥。

她身上並沒有蟲群的信息,隻有討厭的同諧力量。

知更鳥略帶感激地看了謝玄一眼,隨後接著繼續剛剛被打斷的吟唱。

沒多久,她沙啞著聲音呼喚著謝玄。

看著仿佛縮水一般的甲殼蟲,看其體型,剛剛好可以塞入洞中。

在將它投入坑洞之後,那坑洞便仿佛活過來了一樣,不斷蠕動著,最後緩緩閉合,隻留下一道淺淺的裂隙。

謝玄將目光看向真蟄蟲的首領,它卻低低嘶鳴,表示沒事。

“咳咳咳……”

突然的,劇烈的咳嗽聲再次從身旁傳來,謝玄眉頭微蹙,看著她捂著心口不斷咳嗽的模樣。

與先前在遊輪上時也一樣,鮮血伴隨著劇烈咳嗽從嘴角不斷落下。

而且看情況,似乎比在遊輪上時還要嚴重一些。

咳嗽大概持續了五六分鍾,當知更鳥再次抬起頭時,眼眶微微濕潤,發絲粘在嘴角,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實在容易惹人心疼。

“怎麽樣?”

謝玄詢問道。

知更鳥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看向謝玄的眼眸也仿佛在述說著她現在的狀態。

謝玄瞳孔微縮,他顯然是知道,眼前這位以歌聲聞名宇宙的大明星,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