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靈人
我想無論是誰聽到了這樣的哭聲，沒有任何人會不為之動容，弄得我心裏酸酸的都有些跟著想哭了。
奶奶聲音依舊嚴肅，問道：“你為什麽自殺？”
“我長得醜大家都怕我，說我是怪物！我就不明白，我長得醜有什麽錯！有什麽錯呀！”
我隻要聽到‘怪物’兩個字，就會異常敏感。
我是從小被人叫怪物長大的小孩，沒有人比我更能體會她的感受了。
有的人就是喜歡戳別人的傷痛，來滿足自己心裏的欲望，如刀子一般的話說出口，不知道對別人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可還有一種人即便知道傷害你了，他也不會覺得抱歉，如果他會內疚他就不會說出口了。
我的床板很薄，我趴在地麵正可憐那個女孩時，感覺頭上方的重量突然加重，好像是董進寶坐了起來。
他彎腰衝著床邊吐了一地，那股黑色湯液和昨晚一樣又腥又醜，我側過頭就能看到那些髒物。
我胃裏一陣翻湧幹嘔了幾下，眼淚被嗆的直流。
董進寶，你大爺！
這是我的房間，你幹嘛呢！！！
董進寶虛弱的聲音傳來，我心裏頓時就原諒他了。
他說了句：“你不醜。”
說完，床中間的那個力量突然減輕，這家夥又昏過去了。
我發自內心的笑了笑，董進寶這人看著五大三粗，沒想到內心還是挺柔軟的，最起碼在這個時刻他願意給對方一個安慰...
白裙女人愣了半晌，抽泣的說了聲：“謝謝。”
最後她挽著奶奶燒給她的紙人一起離開了我家院子，我從床下爬了出來，將還在燃燒的蠟燭放在床旁的小櫃子上。
大家都在院子中收拾，還有看熱鬧的人討論道：“剛才那一陣陣邪風可真嚇人！”
“誰說不是呢！幸虧有雲老太了！”
“大姨，那髒東西走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著，奶奶出聲趕人道：“這種事情以後少來看，也不是什麽喜事不怕沾了晦氣，行了，都各回各家吧！”
人群漸漸開始向外麵走，我也出去準備拿工具打掃一下房間。
剛邁出門口時，腳下好像被什麽絆了一下，不受控製的騰空飛了起來。
摔在地麵上噗通一聲，到沒摔的多疼，但我肚子下好像壓了什麽東西...
它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後便安靜了。
我吼出一記驚人的尖叫，因為我摸到了它的毛...
“奶奶！”
奶奶立馬扔掉笤帚趕了過來，蹲在我身邊滿臉關切的問道：“大寶咋了？”
我指著地麵已經一動不動的雞嚇得說不出來話...
心裏反複的再說，我殺雞了！我殺雞了！
我把它給壓死了！
奶奶眉頭深蹙眸子一下子沉了下來，幹枯的手摸著我額頭前的頭發，安撫道：“沒事沒事，不怕，大寶不怕。”
“它死了嗎？”
奶奶用手翻了它的身體一下，怕我難受將我抱在了懷裏不讓我去看，“不怪你。”
爺爺聽到聲音後過來，奶奶遞給他一個眼神，他連忙彎下腰將雞撿走。
奶奶對著他的背影說道：“埋了。”
爺爺還覺得納悶兒，這麽大一隻雞，不吃嗎？
算了，老伴說埋就埋了吧！
誰讓他是一個聽話的小老頭呢！
經曆了這一晚上我是真的有點累，幹這行這的太累了。
我癟著嘴忍著心裏的內疚，小聲的說道：“奶奶，我不是故意的。”
“大寶啊！它這是替你擋了一災，奶奶感謝它，但同時奶奶也不希望你出事，這事我們不要再提了，行嗎？”
我並不知道為何奶奶說它的死是替我擋了一災，如果那晚沒有那隻雞，那我又會怎麽樣呢？
我不知道。
董進寶那日在我家睡的，我如願的去了奶奶的房間，睡在她的身邊。
有時候我經常賴著她在我的臥室陪我，但她說我長大了要獨立，所以很少和我一起睡了。
如果長大就是要和她越來越遠，那我真不想長大。
董進寶好了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張羅過要走。
有次放假我們去山頂露營，大家坐在山頭的石頭上，紛紛和他說了董叔叔為他做的一切。
他說，他看到了。
可他當時明明昏迷著，具體怎麽看到的他不肯說。
這個家夥因為這次磨難瘦了許多，臉上的肥肉瘦下來後竟然還帥了些。
在九五、蘇明勳和米粒在一旁支帳篷時，董進寶大咧咧的摟著我的肩膀說道：“纓禾，謝謝啊！”
我不自然的笑了笑，“謝啥？”
“你哭哭啼啼說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我都聽到了。在黑暗裏隻有你張大嘴哭的聲，才讓我找到了回來的路。”
我臉上一紅，他突然整的這麽煽情到給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九五朝我們這邊丟了個小石子，罵道：“董進寶，你說你都是那棺材邊上的小靈人了，就別想著泡我妹的事了，趕緊過來幹活！”
我扯著嗓子回罵道：“死九五，你瞎說什麽！”
董進寶起身向他們跑去，神情上快樂了許多，“來咯！”
九五他們幾個在說那天的事情，還說我扛董進寶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他帶紅花的短褲！
我真是要被他們搞死了！
那是我願意看到的嗎？
不過董進寶也沒好到哪去，他多了一個外號，叫‘棺材旁邊的小靈人’。
我看著他們幾個在那邊打鬧的身影，突然想到了那個白裙的女孩，她和那個覺得她漂亮的紙人，在另一個地方過的好嗎？
那邊，還有那些難聽的聲音嗎？
她現在應該釋然了吧！
這件事情發生以後身邊的小夥伴們才對我有了真正的了解，我確實和他們有點不一樣，但他們從不會拿這件事笑話我，或者覺得我是怪物而害怕我。
他們覺得我有別人沒有的超能力，甚至能用哭聲將迷路的董進寶帶回來，特別酷！
十六歲。
我依舊頂著一頭雜草一般的短發，穿著男孩的服裝，像個假小子一般和這幾個男孩混在一起。
就連漂亮的米粒都沒有拿我當女孩過，擰不開的瓶蓋，扛不動的書包，她通通喜歡丟給我。
但我喜歡這樣的日子，更喜歡充滿刺激與冒險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