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聽完後除了三觀稀碎之外,還有很強的割裂感。在我們前期對裴新民的走訪中知道他自私、暴虐,沒有人性。但是,他畢竟做過倉,而張誌宇對裴新民的描述告訴我們他最起碼是能勝任自己的非法工作的。在他們交往了一年半內,沒聽他說過裴新民在走私的過程中出過什麽差錯。不僅如此,他還當黑惡勢力的殺手。一般這種人必須是黑惡勢力公認靠得住的人才能勝任,不然前腳進去就把幕後老板給出賣了,這不等於自投羅網麽?
此時我問道:“這些事你們確認過沒有?”
李國勝點頭道:“趙曉華和申宏對這些事諱莫如深。他們是覺得丟臉。但是他們入獄後跟著他們混飯吃的團夥成員基本都確認過。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裏麽。不過聽你們說完吳彩霞車禍的經過,我發現我對他的認知可能太片麵了。張誌宇說的話哪怕隻有一成是真的,都說明他絕非是我看到的那個樣。邱建興團夥成員之間也是矛盾重重。怕是這雞飛狗跳的事情背後藏著其他的事情。”
楊新榮問道:“有什麽渠道能確定他06年前後是跟著誰混飯吃麽。”
李國勝說道:“這個邱建興應該知道。裴新民自己也說過他在2012年之前一直在邱建興的茂達物流工作。他告訴我們他當時是管理車隊的。實際上他自己說跟著邱建明放高利貸。至於他參與過邱建興的走私案這點我們懷疑過,但是邱建興團夥落網後沒有人把他供出來。我也沒想到他參與得這麽深。我們那會隻是懷疑他可能前端上貨和末端銷售。”
楊新榮又問道:“他是怎麽跟你們說他離開邱建興團夥的原因。”
李國勝說道:“說是邱建明克扣他的提成。我們後來問過邱建明,他說裴新民吃裏扒外,還拿私拿公司的錢被發現。邱建興知道後出麵保下了他,然後就把他推薦了給了申宏。”
劉宇軒說道:“這對我們來說是發現了邱建興團夥的新的犯罪線索。邱建興是搞走私發的家,那走私這條線應該是在他身上。邱建明是搞放貸的,他的口供應該比較好突破。這裏麵畢竟有一條人命,他們19年都被判得死緩,現在過了緩刑期沒多久。我一會跟司法局溝通一下,李國勝你帶人去監獄把他們的口供落實了。”
李國勝起身說道:“明白。”
楊新榮起身說道:“老同學,那我們跟他們過去。下次我請你吃飯。”
劉宇軒笑道:“快走吧。還需要什麽幫助你們直接打電話就行。”
從公安廳出來我們直接去了監獄門口等待。李國勝需要辦手續,比我們晚到了半個多小時。跟監獄管理方溝通之後他們給我們安排了審訊室。這次我們不參加審訊,所以在監控室裏看他們審訊。
他們準備了兩組人,一組是李國勝,一組是省廳重案處的戴子文。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鍾,我們從監控裏看到了邱建興兄弟兩個人分別在管教的帶領下走進了審訊室內。
這兩個曾經在天水市叱吒風雲的大哥如今穿著囚服戴著手銬進入了審訊室內。邱建興年長一些,頭發幾乎全白了,身材略微發福。看上去唯唯諾諾的,但是進入審訊室後一雙眼睛到處亂瞟。這種人和馬瘸子相差不多,他們不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而是怕了。
邱建明顯得年輕一些,不過他今年也57歲了。他長相麵善,看上去人畜無傷,不過翻翻他的卷宗就知道這家夥那是真的心狠手辣。為了催債手段那是相當殘忍的。什麽老虎凳、辣椒水、關狗籠對他來說是小兒科。他進入審訊室後雙手一直小動作不斷,但是眼神卻異常的冷靜。
現在的處境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典型的囚徒博弈狀態。他們在我們手裏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不會輕易開口。另一方麵如果他們兩個人隻有其中一個人參與了吳彩霞的車禍,那相對好一些。畢竟這是一個立功的機會。如果他們兩個人都參與了,情況就比較難搞。當然按照張誌宇的說法,他們在車禍前十抽過簽的。不排除還有其他的參與者。如果他們不願意說,我們隻能重新尋找突破口。這也是眼下比較被動的地方。畢竟這個案子的可能存在的證據伴隨著時間推移基本都消失了。最重要的是車禍現場並沒有什麽偽造的痕跡。那麽剩下的證據也隻有口供和人證了。
執行完例行程序後戴子文首先開口問邱建明:“10年以前,你哥哥的走私團夥中核心成員都是誰?我們現在掌握了一些新的線索和證據,需要你配合我們調查。你應該猜到了你哥哥現在也在被審訊過程中。你知道什麽說什麽就好,我們的政策剛才已經跟你宣讀了。你自己把握機會。”
邱建明說道:“我想抽煙。”
戴子強說道:“這是監獄,不是看守所。這裏不允許抽煙。你不要跟我們討價還價。”
邱建明冷笑了一聲說道:“警察同誌,我能說都已經跟你們說了呀?我們公司就那麽點人,你們不是全抓了麽?你們總不能無中生有,讓我誣陷別人吧?”
另外一間審訊室裏邱建興則委屈巴巴地跟李國勝說道:“警察同誌,我真的都交代過了。你們查我們查了那麽長時間,我那點家底被你們翻得清清楚楚。關於走私的事情,我全都交代了呀。你看我現在的處境,敢不跟你們說實話嗎?我又不想死。”
李國勝笑道:“你想不想死我說了不算。法院說了算。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我們是帶著新的線索和證據來的。你最好再回憶回憶,把你當年沒有說的實話再說一次。但是你自己想好了再說。你的弟弟現在也在接受審訊。你自己把握機會。如果心存僥幸的話你可能會很被動。”
邱建興一聽眼眶一紅,帶著哭腔說道:“李警官,我年紀大了。心髒也不好。你別嚇唬我呀。你稍微給我一點提示行不行?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不知道從哪兒說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