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宇疑惑地看著我們,一臉委屈地問道:“警察同誌,我說的都是實話呀。我騙你們幹什麽?”
我說道:“我們沒說你騙我們,但是你沒有客觀地描述事實。”
張誌宇更加疑惑地看著我們,過了幾秒鍾他冷笑了一聲道:“我知道了。你們就是想通過栽贓我來抓裴新民吧?因為你們找不到裴新民的罪證對吧?可我是無辜的呀?我該說早就跟警察說過來,你們警察沒找到他走私的證據,關我什麽事兒呢?”
張斌怒道:“你給我老實點。來這裏你問你話,不是讓你跟我們討價還價的。”
張誌宇一臉不屑地靠在了椅子上說道:“那你們直接把我抓了就行了。對我來說住在這裏和住在監獄不都一樣麽?”
我笑道:“事情沒那麽嚴重。你說不說我們都要接著辦這個案子。隻不過是今天辦和以後辦的區別對吧。退一步說即便你說的都是實話,我們也需要時間核對你的筆錄。這個案子辦成辦不成工資都是國家給發的,也不會因為辦不了這個案子就開除了我們。但是你今天說不說實話對你的未來會有很大區別。裴新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清楚。他是不會改過自新的,他下一次犯罪隻是個時間問題。你保護他其實根本沒有意義。你應該是知道他18年就因為涉黑又被判了三年。他那種人無藥可治,而你不一樣。你隻是被他引導誤入歧途,雖然現在處於低穀,可你要真的戒毒成功還有大好的人生對吧。我們都覺得你不是個不可救藥的人。何必跟他綁在一起呢?”
張誌宇愣了一下,然後就哈哈大笑。過了一會才說道:“你們可真逗。我都五十了,還有什麽大好人生?一輩子都蹉跎過去了,早就不指望了。再說了,你們這些當警察的見我這樣的人多了吧?你聽說有多少人真正戒毒成功的?從我沾上毒品那一天開始,我的人生就成了一個圈。吸毒、籌錢、吸毒、戒毒。然後再來一次。很多時候我都想,還不如早早死了算了。這操蛋的人生也能解脫了。”
楊新榮說道:“我們能理解你的處境,也特別能理解你的遭遇。我們知道你的人生充滿了艱辛。但是這不都是你的錯。你的人生走到今天這一步和裴新民有直接關係。18年的時候我們辦他們那個涉黑案,他們就是通過毒品和暴力來控製別人的。這不是裴新民一個人的手段,是他們那個團夥的作案方式之一。這樣的人留在社會上,他還會引誘別人走上你現在走的路。我們救不了所有人的,可我們也沒打算放棄過任何人。政府修了這麽多戒毒所,還是希望你們能夠有一個正常的人生的對吧?”
此時的張誌宇若有所思。
楊新榮給我做了一個手勢,我嚴肅地說道:“你也聽出來了,我跟我身邊的警察都是外地的。實話說這個案子遠比你想象的大。那不是一條人命,目前為止是十一條人命。所以我才說你的問題跟他相比不值一提。我知道你沒說實話。你後麵說他整天把你關在狗籠子裏,可你前麵說車禍發生後你並不知情。後來是有人過來告訴你裴新民撞死了人。那麽我問你,你說的後來是什麽時候?”
張誌宇剛要說話,楊新榮就打斷了他說道:“你是知道他參與走私的。這點裴新民心知肚明。那個來告訴你裴新民撞死人的人,必然是他們走私團夥的一員。他們把你安然無恙地放走,那前提是要確認你不會泄密。裴新民手裏的毒品是極有可能走私進來的。也就是說這幫人有可能在販毒。你心裏應該清楚販毒在我們國家是個什麽樣的打擊力度。那毒販子心裏也清楚。這根本不是心存僥幸的問題,而是個立場問題。你非讓我們覺得你也是他們團夥的成員之一麽?他們那個團夥抓了162個人。不是所有人都是硬骨頭的。當年走私的案子我們必然會去查。難道讓他們把你給供出來嗎?這是你爭取主動的機會。”
張斌聽我們說完,茫然地看了我們兩個人一眼。我猜他壓根沒聽出來張誌宇的假話。
張誌宇聽完直愣愣地看著我們問道:“十一條人命是什麽意思?”
張斌剛要說話,我就先說道:“這是裴新民的案子,跟你沒關係。《刑事訴訟法》要求我們不能逼供和誘供,但是利害關係我們要跟你講清楚。這不是走私的問題,也不是涉毒的問題。而是人命關天的問題。這個案子是公安部督辦的。”
張誌宇不禁說道:“可我什麽都不知道呀警察同誌。我說真的呢。”
楊新榮說道:“這點我們知道。我們也相信你。但是你跟裴新民的關係絕對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們也相信裴新民虐待你,侮辱你。我們也相信他可能不是同性戀,並且也相信壓根不把你當個人。但是你是喜歡裴新民的對吧?當然,現在不能叫喜歡,但是你現在還對他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他是不是會偶爾幫助你吸毒?你們有一種非常複雜的供養關係對吧?”
張誌宇聽得目瞪口呆,他情緒激動地喊道:“你們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我說道:“我們沒胡說八道,更不會血口噴人。裴新民出車禍前後他們團夥一定是妥善安置了你。要麽提前給了你錢,要麽給了你毒品封口。你為什麽不說實話?是不是你也是他們走私團夥的一員?”
張誌宇怒道:“我知道他們走私是因為我給他們搬過東西。我見過他們走私。”隻是他剛說到這裏,突然就不說了。他一臉委屈地看著我們,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知道有了突破口了。楊新榮單刀直入地問道:“裴新民在出撞死人之前是不是就已經把你妥善安置了。”
張誌宇一言不發,隻是在那裏低頭抹淚。
我說道:“走私的事情你知情但是我們認為你並沒有參與。除非你從他們的利益鏈條裏分了錢。可是你很早就跟公安機關說過這件事。所以我們相信你是無辜的。不過你保護不了他,他也不用你保護。我再問你一次,裴新民在車禍前是不是妥善安置了你。並且告訴你他要坐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