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宇依舊是在低頭抹淚。
張斌可能看不下去了又要開口,楊新榮趕忙把水杯遞給了他說道:“張隊,喝點水。”
站在角落執勤的管教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下氣氛有點尷尬,張誌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抬頭茫然地看著我們。
我嚴肅地說道:“你現在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想明白了,認真回答我們的問題。”
張誌宇長歎了一聲說道:“你們既然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麽?”
我說道:“我們知道不知道是我們的事情。訊問你是辦案的規定。但是,你說不說是兩個性質的事情。”
楊新榮補充道:“我們對你並沒有惡意。也無意窺探你的隱私。但也請你理解,我們也是為了工作。不然萍水相逢的我們為啥要難為你。已經聊到了這個份上,我認為都不用再兜圈子了。除了浪費一點時間,沒有任何意義的姐姐。”
張誌宇眼睛一亮問道:“你叫我姐姐?”
這下把楊新榮給問住了。我跟張斌都靜靜地看他表演。
楊新榮說道:“我們沒有任何的歧視啊。隻是我們做警察的對你們這類群體接觸過。知道你們對自己的認同和別人不一樣。這點上我們都有基本的尊重的。”
聽完他的回答,我跟張斌是想為他點個讚的。
張誌宇又長歎了一聲說道:“天涯若比鄰,海內存知己呀。”
他雖然是個大老爺們,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態跟女人是沒有區別的。此時我撇了一眼楊新榮,看到他的胳膊上已經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我一個勁地撓頭不讓自己笑出聲。
楊新榮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那就跟我們仔細說說吧。”
張誌宇說道:“我記得他撞死人是06年7月11號。不過他在9號的時候就已經告訴我了說他要出門辦點事兒。然後給了我三萬塊錢和一些毒品。讓我回家去。我當時不肯走,他就打了我一頓,讓我滾蛋。可我心裏是真的喜歡他的。他以前也經常出門辦事,有時候也會半個月見不到人。但是我能感覺到他這次要出事,所以依舊不肯走。”說著就又哭了起來。
楊新榮問道:“你是怎麽確定他一定會出事呢?”
張誌宇哭著說道:“他們那幫人有時候身上會帶著槍,我見過的。裴新民自己就有一把手槍,他還帶我去打過槍。他跟我相處的那段時間雖然大部分都不會告訴我他去幹什麽,不過一般都會跟我說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但是那次他沒告訴我他會不會回來,我問他也沒有說。這不擺明了他要出事麽。後來他就急了。一邊打我一邊問我,他去死是不是我跟著去?我跟他說死也要死在一起,反正他去那兒我就去那兒。最後他沒辦法了才告訴我他這次應該要去坐牢的。所以就讓我別再問了。說讓我在外麵等他,出獄了他會再聯係我的。我就問他非去不可麽,我說我們可以離開這裏,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我家裏還有一套房子,我也有車。賣了足夠我們重新生活的。他跟我說這次他非去不行。他抽簽抽中了,別人也都安排好了。他不去以後還怎麽混?他又跟我說他過不了正常人的日子,那種日子還不如死了算了。最後他跟我說,來接他的車已經在路上,晚上他就得出發。讓我趕快離開。這裏明天就會有人接手,讓我萬千不要再來。我知道拗不過他,就讓他開車把我送回了家。後來我過了一個星期吧,我實在擔心他就去他那個院子找了他一趟。當時院子裏已經搬空了。我就找到了他們的倉庫,正好碰上了一輛來運貨的車。那個人以前來家裏吃過飯,我認識。他跟我說裴新民開車撞死了人已經被拘留了。讓我千萬不要去找他。等以後他進了監獄再去。到時候他給告訴我。其實他後來也沒跟我說過。是我過了八個多月後去了一趟雙水市,在事故科打聽到了這個案子。然後我去監獄見了他兩次。第三次他就不見我了。我知道他可能嫌棄我。我再也沒找過他。”
我聽完也是內心長歎了一聲。
楊新榮問道:“那他出獄後呢?”
張誌宇說道:“我染上了毒癮。兩年下來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了。那會什麽感情啊,什麽恩怨啊,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他後來見過我一次,當時他在老家跟我們當地的小毒販在一起吃飯。我正好去買毒品就撞見了。我當時在那個人那裏已經欠了不少錢。他把我的賬都清了,還在那個人那裏留了一筆錢。後來我們斷斷續續地也有聯係,隻不過很少了。最近一次聯係還是今年過年的時候。他給我轉了一千塊錢。”
楊新榮問道:“你不願意跟我們說實話,是不是因為那次分別給你的毒品特別多?”
張誌宇愣了一下,楊新榮說道:“沒事了。這個你可以不用說了。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這個跟你有直接關係。你參與他們走私有沒有從中獲利過?你想好了再回答。但一定要說真話。”
張誌宇輕歎了一聲說道:“我不確定。他們沒有給過我錢。但是裴新民會給我。而且他們走私的電子產品還有一些其他東西,裴新民有時候會拿給我。比如手機之類的。我也確實幫他們裝過車。而且不止一次。他其實除了虐待我之外,剩餘的時間還是對我挺不錯的。不過他百分之百不是同性戀。但是他知道怎麽跟同性戀相處。我也沒有問過他。其實也是不敢問。”
楊新榮看了我一眼,是詢問我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我說道:“當時跟裴新民在一起的那些人,如果有認識的你可以告訴我們。”
張誌宇點點頭。然後就說了七八個人。有些人他隻記得外號不知道姓名。有的人知道姓名和年齡。這些對我們都很重要。
從戒毒所裏出來我們在車外麵抽煙。楊新榮問道:“你覺得張誌宇說了多少實話?”
我說道:“不好說啊。我師傅以前跟我說,吸毒的人說的話是一個字都不能相信的。他肯定隻說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對自己有害的事情都會加工一下再說。他現在可能對裴新民沒感情了,不然還真不好問的。”
張斌欲言又止。
楊新榮笑道:“張隊啊,你以前是不是沒有在一線刑偵口工作過?”
張斌無奈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