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興生此時說道：“張主任，我得說一句話公道話。吳德確實有他的問題，但是我覺得在這個案子裏他應該沒有問題。他那個人其實還可以，對我們這些下屬都不錯。從後麵的結果看，就算是我們分一路去查打擊報複這條線，也一樣沒結果的。畢竟找到了摩托車嫌疑人後我們又改變過偵查方向。說起來隻是浪費了一些時間，但辦案子麽，過程總是曲折的。”

我對這個吳德副局長一點印象也沒，甚至都很少聽人說起過他。所以我不清楚我師傅為何對他的意見那麽大。但我知道我師傅的為人，他從來都是對公不對私。但是考慮到馬興生應該是在吳德手下成長起來的，所以我岔開話題說道：“隱德縣……。”

隻是我話還沒說完，我師傅就一臉嚴肅地打斷了我道：“聽我罵吳德你心裏不好受對吧？怎麽也是你的老領導，說不定還對你多加關照。我就不說什麽立場不立場的事兒，免得你說我倚老賣老給你們扣帽子心裏不服氣。如果隻是單純因為能力的問題，沒有及時正確的判斷偵查方向，我不會那麽罵他。因為能力差異是客觀存在的。經驗是需要在犯錯中積累的，你們竭盡全力了案子沒辦了，沒有人能指責你們什麽。但是有一個事實你們沒有辦法回避。那就是你們很多人當時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馬興生皺眉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我師傅認真地說道：“趙雪那麽一個優秀的警察，從西陵鎮調到卸甲鎮這是不是打擊報複？你不要跟我說在哪兒不是為人民服務這樣的話。趙雪是為人民服務的。但是吳德當年你們看不清，後來落馬判刑證明他是為人民幣服務的？她明明承受了不公待遇，這已經是事實上最大的線索。這難道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賣摩托車的人該不該找？沒人說不該找。但是你們抓到賣摩托車的人後又是怎麽做的？刑訊逼供，屈打成招。最後那偷摩托車的慣犯意外死在你們手裏，導致這個案件徹底地陷入了泥潭裏。這是能力問題麽？”

我聽到這裏一臉震驚。

馬興生輕歎了一聲說道：“您說的沒有錯。這確實不是能力問題。可也沒有證據證明吳德幹擾了這案件的過程呀。我們總得講證據吧。”

我師傅說道：“偷摩托車的嫌疑人是怎麽說的？他說那輛摩托車12日上午就出現在了城建巷。距離嫌疑人的家隻有一百米不到。他一直等到12日晚上發現還沒有人來取摩托車，所以才偷了摩托車對吧？這個人此前因為盜竊多次被處罰過，算是個慣犯。而且他沒辦法提供不在場證據。我理解你們當時不相信他的口供。而且你們也都認為他一定還有同夥。這點我也沒有異議。畢竟策劃這麽一個案件需要有人望風，有人開車，有人負責襲擊，有人負責善後。要想做成這個案件必須是一個團夥。你們先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也做得沒錯。可你們接連審了三天，通過他吐的口供已經能證明他有間接的不在場證據，你們不去落實他的口供，反而還對他進行高強度的審訊是為什麽？這合理麽？”

馬興生低著頭說道：“確實不合理。”

“我不清楚調查組最後對你們這個案子是怎麽定性的。但是你跟我都在公安工作了這麽多年，如果當時不是有人授意你們這麽做，你們明知道這個嫌疑人是你們唯一的突破口的情況下，你們下麵辦事的人敢這麽做的麽？”我師傅緊接著問道。

馬興生點了點頭說道：“確實不敢。”

我師傅說道：“吳德作為當時分管你們的領導，他本身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那輛摩托車出現在一個慣偷家門口，真的隻是巧合？那就是故意放出來幹擾你們辦案的煙霧彈。我仔細看過你們的案卷記錄，當初提出1994年爆炸的就是吳德。將所有人手都壓在偷摩托車嫌疑人的身上的也是他。所以他是不是有意識地幹擾了你們的辦案？”

馬興生一時間啞口無言。

我師傅說道：“我對吳德的懷疑根本就不在趙雪失蹤案上。而是上莊村的煤礦爆炸案。那個案件我是全程參與的。抓捕林霞是經過了周密的策劃，而且為了避免走漏消息，我們不僅動用了異地警察，還是秘密抓捕。我們在後期調查這個事件的時候發現就連林霞的丈夫都不知道她被我們抓走了。那消息是如何流到外麵的？我當時就懷疑你們裏麵有內鬼。而你們那邊能接觸到這個消息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可惜啊，那個缺德先生保外就醫死在了醫院裏。他出事後我寫過信給相關部門，相關部門也就此展開過調查。奈何這貨到死都沒吐，不然趙雪的案子應該有機會昭雪的。”

我問道：“後來趙雪的案子就沒再查麽？”

馬興生說道：“查了。但是因為這案子出過事，唯一的線索也中斷了。所以到現在趙雪也是一個失蹤人員。”

我師傅說道：“吳德當時很聰明。趙雪在西陵鎮派出所幹了8年多。經手的案件少說有三四百宗。當時專案組提出要從尋仇報複這條線走的時候，其實很多人心裏清楚這是個很艱難的方向。而且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方向。吳德就利用了他們畏難的心態，順水推舟輕易地改變了偵查方向。這案子出事後，那自然就更沒有人願意啃這塊骨頭了。加上一直沒有找到趙雪的下落，他們也就心安理得地擱置了起來。偵辦不了的案件主要是因為證據和線索不全。可惜的是缺德這老小子死得早，但是時間總會告訴我們真相。趙雪的案子現在看，怎麽也跟上莊煤礦的爆炸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她要不是得罪了宋長嶺和宋長嶺背後的利益鏈條，怎麽可能去卸甲鎮上班呢？可惜啊，這宋長嶺也死了。不過我們這個案子跟當年上莊煤礦的爆炸案有聯係，搞不好是還原當年真相的一個契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