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沉默不語。我師傅對馬瘸子說的話也算是掏心掏肺了。可惜我也知道馬瘸子壓根不在意這些。他隻是單純地聽到他的馬仔把毒品衝到了馬桶裏，現在覺得死無對證，自己可能還有活路。而我師傅跟他扯這麽多廢話，說白了就是給他一個台階下。像馬瘸子這種人，他就是單純的壞。人之初，性本善來對他來說是不適用的。他的三觀跟普通人有巨大差異。他對犯罪沒有任何的負罪感，當然也就不存在什麽悔改之心。即便有也演給你看的。所以現在戰機就是他不想死，而我們也要利用這一點來攻破他。一旦他脫離這個環境，馬上就會成為一塊滾刀肉。再想問出來點什麽，怕是不容易了。

工作這麽多年，我們早就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人是複雜的，他上一秒是個善良的人，不妨礙他下一秒就會是個邪惡的人。有時候人們說假話，可能真的是什麽都不圖。就是單純的撒個謊騙你玩。而作為刑警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一堆謊言中尋找真相。這也是我們這個職業的特殊性。

作為刑警，我們是在跟人性中的最醜陋最邪惡的一麵做鬥爭。所以我們任何的善意和疏忽，都有可能被這幫人利用。所以逼得我們麵對犯罪分子的時候不得不用最難聽的話，最冷酷的手段去對付他們。不然你怎麽可能鬥得過他們？

馬瘸子低著頭沉默不語。表麵上看是似乎是被我師傅感動了，其實還是在權衡利弊。片刻後他說道：“看在您老的麵上，我這次認栽了。不過我就想知道，那地下室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老張笑道：“我有個學生在你們鎮派出所工作過。當時你正在翻修你家的老房子。因為占地的事兒跟鄰居鬧得不可開交。你也是運氣好，沒趕上掃黑除惡。不然你那會就進去了。我那個學生當時來現場處理，他聽過你的事情，就把你家房子的地基照片發給了我。我一看那照片就知道你沒憋著好屁。我也就是退休了，不然你以為你能幹到現在？”

馬瘸子這次恍然大悟。

我師傅說道：“現在是你戴罪立功的時候。場麵話我就不跟你說了，你自己挑點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說。”

馬瘸子一臉無辜地問道：“讓我說什麽呀？你們那兒爆炸事情我也不清楚啊。”

我師傅冷笑一聲盯著他道：“又想跟我談條件？”

馬瘸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可沒這個意思。我是真想幫你們，可你也知道我早就金盆洗手了。我老了麽，我就想賺點養老錢。現在好容易賺點錢這不是又被你們一鍋端了？我就算是住監獄我也得活著呀您說是不是？”

我師傅聽完點點頭說道：“你說的都沒錯。人要活著都挺難的。我能理解你。可惜啊，我現在就是一個退休老頭，你想要的條件我沒辦法答應。換句話說，你這是白日做夢。”

馬瘸子一聽臉上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他向後一舒服地一靠，然後說道：“那您請個說了算的人跟我談如何？我保證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他。”

我一聽這小子終於窮圖匕見了。不過同時他自己也暴露了。因為我師傅沒有跟他說過爆炸的發生地，但是他自己說我們那兒發生的爆炸。明顯他知道什麽。當然這也可能是他故意拋給我們的誘餌。

我師傅聽完悠然地點了一根煙，馬瘸子冷笑道：“您老剛才不是說時間急迫麽。怎麽還有功夫抽起煙來了？快點出去找個穿白襯衣的，這事兒跟您就沒關係了。”

我師傅回頭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怕死不怕？怕死你出去找人。”

我馬上明白我師傅要做什麽。我把我耳朵裏的監聽設備取了出來，彎腰撿起來上麵有攝像頭的衣服直接扔到了廚房門外。順便一把扯斷了監控的電線。然後說道：“誰能不怕死呢。不過我姑娘今年要上大學了。我今天要是犧牲了，她將來萬一要考公要容易一些。”

我師傅也不說話，隻是抽著煙看著他懷裏的皮包冷笑著。

馬瘸子瞬間臉色慘白，當即喊道：“你們這是刑訊逼供。我他媽的要出去自首。”

此時我是有點慌的，倒不是怕他引爆炸藥。他要引爆早就引爆了，是怕外麵的同誌們衝進來。至於他肯定是跑不出去的，不然我師傅把我喊進來幹什麽？

我不動聲色走到了煤氣罐邊上，我師傅順手把他的煙和打火機都扔給了我。我點了一根煙，直勾勾地也看著他冷笑。

這一瞬間攻守易勢。

我師傅掏出來手機說道：“你先別著急，我給我老婆孩子留個遺言。你等我一會啊。”

馬瘸子突然笑道：“我知道你們不敢。你們可是人民警察。”

我師傅深以為然地點頭道：“你說的都對。可惜我退休了。至於他麽，前段時間才捅了大簍子，現在還在停職查辦呢。富貴險中求這不是你們的信仰麽。我說得對不程遠？”

我點頭說道：“還是我師傅了解我。”說完我卸下了煤氣罐的閥門。

馬瘸子還在權衡利弊，一直到我擰開了煤氣罐的閥門後他才說道：“我在監獄的時候我下鋪有個娃娃叫小四毛。他天天伺候我，我就把我做炸彈的方法教給了他。”

我師父冷笑道：“你幾年不見都學會說聊齋了？硝銨炸彈的做法網上都有，你說你光憑口述他就能學會？你上墳燒報紙騙鬼呢？我就喜歡你這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然後就看向了我。

我就幹脆假裝掏出來打火機。而我師傅乘機向前挪動了一下身體。

馬瘸子驚懼地喊道：“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要炸了。”

我師傅拿出來手機給他看了一眼說道：“別當外麵的人是吃幹飯的。你看我的手機沒信號。說明他們開啟了全波段屏蔽設備。這是反恐防暴的基本操作。你的遙控器應該失靈了。現在能點燃你炸藥的就隻有這個了。”說著就把煙頭舉了起來。

馬瘸子直接喊道：“你別鬧。我的炸藥是假的。都是假的。不信你看。”說完他就把炸藥都給倒了出來。他用手扯開一個蠟紙桶，結果裏麵都是人民幣。

我看到這裏直接愣住了。

我師傅則不以為然地笑道：“我早就知道了。自製的硝銨炸藥有一股氨水味。我靠你這麽近這麽半天什麽都沒聞到。就知道你在這裏逗我玩呢。現在能說正事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