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奚跟在他身旁,不知說些什麽好。

等到了家裏,蘇奚被眼前的裝飾驚到了。

用於宴會的大廳被裝飾一新,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新鮮的食物。

奴隸們來往不絕,手裏拖著金器和銀器製作的精美盤子。

此時已經有不少賓客都已經到場,就等蘇奚和蘭伯特回來了。

察覺到蘇奚的些許緊張,蘭伯特輕柔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這是為了慶祝你平安回來的宴會,卻和他們打聲招呼吧。”

主人公回來了,宴會也正式開始,羅馬人用餐時都躺在躺椅上,每個人身邊都有一位奴隸為貴族準備食物和服務。

蘇奚雖然才穿越過來一天,不過這具身體始終是他的,麵對各種招呼,還是能手到拈來的回應幾句,禮儀和規矩絲毫不差。

隻是羅馬人的語調總讓聽習慣了東方語調的蘇奚有些不習慣,他們的聲音抑揚頓挫,在東方看來有些誇張或是抒情才會用到的話語,在這裏的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相反,還是一種口才的展示。

作為一位貴族,或是元老執政官,若是沒有好口才,沒能用抒情的語言鼓動聽眾潸然淚下,那麽他絕對不是一位好的貴族。

衝著為蘇奚慶祝來的貴族少之又少,大部分還是為了蘭伯特而來。

見到蘭伯特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蘇奚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悄悄的從躺椅上起身。

溜到了院子的後麵,隻是路上出了點小意外,蘇奚撞到了一位躲在石柱子後的奴隸。

蘇奚瞥了一眼本沒打算怪罪,誰知那位正在揉弄著雙腿的女奴卻發現了蘇奚,漂亮的臉龐立刻被驚慌染色,碧綠色的眸子滿是哀求,雙腿下跪膝行至蘇奚的身前,結結巴巴道:“主人……我發誓,我隻是太累了,隻不過休息了一會兒。”

貴族主人們都在宴會上,女奴也沒想到身為宴會主人公的蘇奚居然會出現在這有些僻靜的小道上。

蘇奚掃了眼她腫大的左踝,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你的腳踝怎麽了?”

女奴神情一緊,連忙搖頭,把腳踝縮進粗糙的長袍裏:“什麽也沒有。”

什麽都沒有?都腫成那個樣子了!本該纖細的腳踝幾乎和小腿一樣粗。

蘇奚眉一沉:“說。”

女奴被他驟然加大的音量嚇了一跳,咬住下唇,碧綠色的眸子溢滿水色,就很容易顯出楚楚可憐的風情。

蘇奚不明所以,慢慢隻是想問一下她的腳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

“噗嗤。”

身後忽然傳來了低低的淺笑聲,聲音悅耳低沉,恍如大提琴一般優美。

蘇奚一怔,連忙轉身,卻見樹後忽然出現一道身影,宛如愛琴海一般澄澈的碧藍眸子含著一抹笑意,“可愛的小少爺,您的仆人要被您欺負哭了。”

蘇奚睜大眼睛:“胡說!我沒有欺負她啊。”

女奴也連忙道:“主人並沒有欺負我。”

男人漸漸從黑暗中顯出身形,正是今早才分別的霍恩,霍恩麵對女奴時,眼底的笑意變得淺了些,淡淡道:“奴隸的禮儀都忘記了嗎?”

女奴身體一顫,立刻重重的下跪,頭骨與粗糙的地板相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蘇奚莫名的身子一抖,有點感同身受。

霍恩輕聲解釋道:“如果一個奴隸受了傷,那麽就沒有價值了。”

也就是說,他和女奴雞同鴨講了半天,女奴根本就是害怕蘇奚把她送去挖礦。

蘇奚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下去吧。”

女奴如同大赦一般連連點頭小跑著後退。

站在後麵,蘇奚的神色透過一絲憐憫,在麵對霍恩時又很快的壓了下去。

霍恩低低的笑了一聲,褪去了那身盔甲,他的神情顯得有些輕鬆。

就連微風中輕晃的金色短發,好像都帶上了一絲**。

與那一身鎧甲嚴肅的霍恩可太不一樣了。

蘇奚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霍恩,似乎不太能明白為什麽一個人的氣質可以變得那麽徹底。

霍恩好像看出了蘇奚的疑惑,雙手背在後腦勺,唇角上揚:“穿上盔甲,我就是保衛貴族大人們安全的護衛長,”他頓了頓,朝蘇奚眨了眨眼睛:“而現在,我隻是來參加狄蘭大人的宴會。”

他的長相本就偏俊美不羈,眼尾上挑時,便透著幾分勾人的瀲灩,蘇奚臉一紅。

霍恩可是……第一個找到他的人呢。

蘇奚咬了咬唇瓣,月光下的少年臉龐潔白而美好,邊緣泛著瑩潤的光輝,霍恩的眸子微不可察的一怔。

就好像是天使頭上的光暈,少年渾身上下都透著幹淨純粹的氣息,美好的讓人……

霍恩眼底的怔愣被一抹極大的興趣所代替,想起剛剛少年麵對女奴時的手足無措,他忍俊不禁的彎了彎眼睛。

蘇奚眨了眨眼睛:“你在笑什麽?”

霍恩走到他的麵前,低聲道:“從前有一隻小羊,掉進了獵人的陷阱,它沒想著逃跑,反而是哀求獵人放過它。”

蘇奚聽的雲裏霧裏:“這有什麽好笑的?”

霍恩抿唇一笑,卻置之不語,他伸手撫過蘇奚的鬢角。

蘇奚雙眼微微睜圓,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但是霍恩眼底卻沒有半分旖旎,從他放下的指尖,可以看到一抹綠色。

蘇奚指尖一鬆,原來是摘掉他頭發上的東西,鬆了口氣之餘,蘇奚又忍不住泛起了一些其他的期待。

“大人為什麽不在宴會上呆著。”霍恩的聲音清麗,帶著一絲貴族特有的語調。

其實霍恩也是騎士階級的人,可與蘇奚相比,卻是遠遠不夠的。

這也是霍恩為什麽費盡心思想要接近自己的緣故,蘇奚抿了抿唇,微微斂下眉眼。

這個世界並不排斥同性戀,甚至還有同性戀組成的軍隊。

霍恩的家族表麵上維持著貴族的排麵,實際上早就因為父親的酗賭流連妓院,以及母親的疾病而花費了不少的積蓄,由一位貴族降低到騎士。

隻能依靠參與戰爭獲取領地和封賞,想要獲得賞識,有著戰爭之神之稱的蘭伯特便是首要目標。

但是蘭伯特不是霍恩這樣的人所能接觸到的,隻能從蘇奚下手。

這個世界的霍恩算不上什麽特別可恨的渣攻,隻不過故意引導日耳曼人抓走蘇奚,又自告奮勇的攬下要去尋找蘇奚的活。

罷了,看在上個世界虧欠了這個男人這麽多的情況下,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蘇奚輕聲回答了霍恩的問題:“我想出來透透氣。”

霍恩思忖片刻,眼角眉梢忽然染上一抹笑意:“如果想要透氣,我或許有一個更好的去向。”

蘇奚怔了怔,“什麽地方?”

霍恩但笑不語,一隻手忽然將蘇奚打橫抱起,蘇奚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扒住霍恩的肩膀。

卻聽男人低低的笑聲在耳邊響起,他輕聲道:“放鬆,大人。”

蘇奚橫了他一眼,卻因為身體淩空,多少顯得有些色厲內荏:“你要做什麽?”

霍恩莞爾一笑,把蘇奚托放在粗壯的樹上,低聲道:“扶穩了。”

驟然被放在樹上,蘇奚就像是被孤立無援的小貓咪,雙手緊緊的抓住樹幹,直到霍恩也一個翻身上來,從後麵把自己環抱住後,蘇奚才感覺到一安心。

蘇奚牙齒都在發顫,盡力的控製腳底不要打滑,沒想到這還不算完,霍恩又扶著他的手發話了,“大人,爬到那上麵去。”

蘇奚抗拒的搖了搖頭:“不要。”

霍恩輕輕的哼了一聲,貼著蘇奚的耳朵,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沒由來的安穩:“相信我,有我在,不會讓大人受傷。”

蘇奚睜了睜眼,顫巍巍的看向霍恩說的地方,原來是房頂。

這顆大樹呆在蘇奚的家族許久了,見證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離開,曾經的小樹苗也成長為參天大樹。

不知不覺,樹枝已經蔓延到了房頂上。

蘇奚不可置信道:“你要我去爬房頂?”

霍恩嗯了一聲:“不然呢?”

“我可是一個貴族!”蘇奚惱羞成怒,看看全羅馬,別說上房頂了,貴族們連出行都恨不得生在馬車上,哪裏有霍恩這種不走尋常路的人。

雖然蘇奚心底抱怨,但是瞥見霍恩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還是癟了癟嘴,踩著一根樹枝爬了上去。

蘇奚爬上的姿勢很狼狽,長袍對於他來說著實有些繁重,折騰一番蘇奚剛站穩身形,下麵就傳來了細密的腳步聲。

蘇奚呆了呆,還未反應過來,霍恩已經箍住他的腰輕輕躲到了房頂的另一麵,好在夜色濃重,奴隸也沒想到有貴族會偷偷摸摸的站在房頂,後麵不知誰喚了一聲,奴隸立刻加快了腳步。

察覺到奴隸離開後,蘇奚才呼吸急促的推開霍恩。

蘇奚現在站的是一個麵積不小的平地房頂,四周的黑暗中隱隱豎著被製作成尖頂的城堡一部分。

這裏是整個豪宅最高的地方,腳底隱隱傳來喧嘩聲,不過聽聲音應該不在蘇奚的腳底,他猜測這應該是某個房間。

“大人。”

身後忽然傳來了霍恩的呼喚,蘇奚一回頭,卻看那個落魄的騎士竟然大搖大擺的就地而坐。

霍恩彎了彎眉眼,拍拍身側,頷首示意蘇奚一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