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D6簡直不在同一個頻道上,蘇奚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不過麵上該有的恭敬還是要有,他咬了咬唇瓣,一步一步蹭到金發青年的身邊。

記憶中這個哥哥一向嚴厲,他不自覺的軟了嗓音,期盼哥哥能看在他受了這麽多苦的份上饒了他:“哥哥……”

蘭伯特斂了斂眸子,良久才歎了口氣,伸手把蘇奚攬了過來,在少年呆呆的眼神中,撫了撫他柔軟的發頂,聲音輕緩,沒由來的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

“安全回來就好。”

蘇奚呆呆地被這個名義上的哥哥擁入懷裏,鼻尖一瞬間充斥著夏日玫瑰的香味。

可能是蘇奚之前也有哥哥的緣故,所以在看到蘭伯特眼中的關懷時,他眼眶一酸,反手抱住了青年的腰肢:“哥哥,我再也不亂跑了。”

蘭伯特親昵的擁著蘇奚,聞言低低的嗯了一聲:“日耳曼人向來狡詐邪惡,以後不要再貪玩了。”

他牽起蘇奚的手,走到家裏供奉的神像前,嘴裏低聲念著禱詞。

蘇奚咬著唇,長睫微顫著下垂,那些禱詞的大意是祈禱蘇奚再也不要遭遇這些事情,也祈禱神能驅散蘇奚身上的汙穢和厄運。

蘇奚抬眸,那金發青年背對著他,柔軟半長精心打理過的發絲微卷垂在肩上。

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色長袍,每一處褶皺都帶著貴氣。

他微閉著雙眼,神情虔誠。

這個清俊挺拔的身影忽然和自己原世界的哥哥重合在一起,其實過了這麽多個世界,關於哥哥的記憶早已變得模糊。

現在能想起的,也隻有寥寥的輪廓,那些曾經的音容笑貌,早已消失不見。

蘭伯特做完這一切,便吩咐傭人帶著蘇奚下去梳洗。

蘇奚的家族是羅馬六個最顯赫的貴族之一,在曆史長河中,這一隻貴族出過無數個執政官和監察官。

每一代都攜帶著巨大的功勳。

蘇奚的母親還是現任皇帝的妹妹,不過早在前年已經去世了,偌大的家裏隻剩下了他和哥哥,以及一些不懷好意的表親。

利科克便是他家族的一支旁係表弟。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哥哥,卻是令鄰國聞風喪膽的將領。

前幾年戰爭多發,他的哥哥常年在外,隻有去年才有機會被調回來,不過現在的哥哥也好像無所事事的呆在家裏,但是據蘇奚所知,戰爭並未結束。

蘇奚按奈不住詢問時,卻隻能得到哥哥的一個淺笑。

蘭伯特溫柔的眉眼彎了彎,輕柔的撫著自己的頭發,輕聲道:“就算不去打仗,幾處莊園和領土上繳的供奉也足夠我們生活了,小狄蘭,我保證你的口袋裏不會缺少金幣的。”

蘇奚臉蛋紅了紅,撒嬌的蹭著蘭伯特的手心,“哥哥,前幾天來了一支日耳曼人的隊伍,我想去看看。”

蘭伯特唇角的笑容變淺:“為什麽對日耳曼感興趣?”

蘇奚眼睛亮了亮,“據說他們會巫術!”

“乖,不要去,這不符合你貴族的身份。”

想到這裏,蘇奚忍不住臉紅了紅,雖然蘭伯特一再要求不要他去,但是蘇奚還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利科克知道後,便出了個餿主意,讓蘇奚打扮成平民偷偷溜出去,卻被那群日耳曼人當做平民抓了起來。

原來,他們名義上打著覲見羅馬國王,實際上是看上了羅馬人,在他們的說法裏,羅馬人更適合做祭品。

當然,貴族他們不敢抓,一看到打扮的灰不溜秋,卻麵容姣好昳麗的蘇奚,便動了賊心。

隻是沒想到,他們正好抓到了一個貴族。

還是顯貴中的顯貴。

據說失蹤當日,蘭伯特雖然表麵上還在眾人的安慰下保持著平靜的麵孔,實際上甚至動用了關係調動軍隊。

等蘇奚泡了個精致的玫瑰花牛奶浴後,出來時正是正午,蘭伯特正躺在躺椅上看書,貴族的長袍鬆垮的拖曳在地上,姣好的身體曲線被完美的展露出來。

即便蘇奚看了,都要呆一呆。

D6翻了個白眼,什麽時候蘇奚這見了美人就走不動路的習慣能改掉。

蘭伯特似乎在蘇奚一進門時就察覺了,他放下手中的信懶懶的起身,笑吟吟的朝蘇奚招了招手。

蘇奚耳根一紅,小步的蹭到蘭伯特的身邊,青年身上總是帶著貴族的花香,他知道,這是院子裏種植了各種花朵的緣故,長久呆在這院子裏,身上便也沾上了幾分。

蘭伯特摸了摸蘇奚沐浴後還泛著熱氣的臉蛋,笑眯眯道;“我聽聞你回來的路上睡了挺久,現在還累嗎?”

蘇奚搖了搖頭,眸子亮晶晶的:“不累。”

蘭伯特點點頭,“那我帶你去放鬆一下吧。”

放鬆?蘇奚懵懵的被蘭伯特帶上馬車,直到站在炎日下,看見那高高築基起來的原型建築,才反應過來蘭伯特口中的放鬆是什麽意思。

這是鬥獸場!

他早該想到的,古羅馬人的消遣無非是那幾樣,其中最令人瘋狂的,無論是貴婦,還是元老執政官,或者是平民,都喜愛的便是鬥獸。

蘇奚停在原地不動,當然吸引了蘭伯特的注意,蘭伯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怎麽了?”

蘇奚咬了咬唇,能說自己現在有些膽怯嗎,據說鬥獸的場景都異常殘忍,無論是人與人,還是人與猛獸搏鬥。

不過這是蘭伯特的一番好意,蘇奚一時間找不到拒絕的話。

蘭伯特又輕聲道:“我記得你以前最愛觀看鬥獸,每每還要拉上我一起看。”

鬥獸場內忽然爆發出激昂的歡呼聲,蘭伯特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再晚一點,就要錯過你最愛的勇士戰鬥了。”

蘇奚臉一紅,身為貴族,他也沒少了這點愛好,蘭伯特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是這鬥獸場的明日之星普布利烏斯,也被稱為最勇猛的戰士,追捧他的貴婦小姐其瘋狂程度不亞於現代追星。

就連身上滴落的汗液,都不知落入哪位貴婦的妝麵裏。

這個時代的人總愛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蘇奚一想到自己還曾經為了那個明日之星扔了不少的金幣,臉就有些燥的慌,呆呆的跟著蘭伯特被奴隸引入特定的位置。

這鬥獸場製造的如同現代的鳥巢一般,第一層視野最好的是皇室貴族,第二層是平民,最頂上還為貴族小姐和婦人們留著專屬的位置。

最頂上有奴隸賣力的扇著簡陋風扇。

蘇奚有自己的專屬位置,一坐好,身旁就湊過來一個紅色卷發,麵容有些年老刻薄的年老貴族。

那有些蒼老泛起褶子的手指帶著滿滿的名貴寶石,紅發貴族唇角微下垂,努力做出一個可憐沉痛的表情:“感謝上天的保佑,小狄蘭安全的回來了。”

蘇奚抿了抿唇,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還未等他說出什麽,身旁的貴族立刻又把視線轉移到場上。

忽然神情激動,高高的伸出手,反複做著大拇指往下按的動作。

身後的看台也驀然爆發了巨大的歡呼聲和起哄。

“殺死他!”

蘇奚愣了愣,餘光所到之處,皆是做著這個動作的羅馬人。

而在競技台上,躺在地上的角鬥士眼底閃過一抹哀慟,而那個滿身浴血,直直站在競技場上的勝利角鬥士則麵無表情的提起手中的劍。

隨著身後的呼聲越來越高,角鬥士手中的短劍斬落失敗者的頭顱,**驟然落下。

這一場決鬥,以失敗者死亡為落幕。

一條人命就在眼前消失,看官們沒有絲毫憐憫,有的隻是對鮮血和刺激而爆發出的滿足感。

鬥獸場的遊戲規則時,當一方角鬥士勝利後,會走到觀眾席邊,如果觀眾感到不滿意,就會伸出大拇指往下按。

這時角鬥士就會殺掉失敗的一方。

蘇奚唇色有些慘白,身側忽然傳來一道淺淺的疑惑:“狄蘭,你怎麽了?”

蘇奚抬眸望去,蘭伯特溫柔的眉眼成了他眼底唯一的色彩,他搖了搖頭:“沒事,隻是……太激動了。”

蘭伯特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去觀看下一場角鬥。

這次是一位新的角鬥士和一隻老虎的決鬥。

蘇奚指尖泛白,畢竟鬥獸場在這裏的人看來是再平凡不過的事情,角鬥士都由戰俘奴隸和囚犯充當。

在這個等級嚴明的城市裏,如同螻蟻一般任人取樂,雖然蘇奚有些不適應,但不代表他就會憐憫那些人。

畢竟生活在這個時代,就不應該在用以前的目光去看待,如果這一世他身為角鬥士,將一樣會麵對這樣殘酷的競技。

這場決鬥以角鬥士損失一條腿,老虎被短劍切斷咽喉為落幕。

不過那位被抬下去的角鬥士已經不能再繼續戰鬥了,他生命最後剩下的,隻有自生自滅。

關於追捧的明日之星,他已經沒有再看下去了。

結束了觀賞,蘭伯特和蘇奚一同離場,頗有些津津有味:“怪不得你以前喜歡看這些,那些角鬥士們被訓練的很好,軍隊裏也很難找出能與他們單挑的人。”

“不過……”蘭伯特的聲音帶上一絲可惜:“他們隻是戰俘和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