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體狀態的蘇奚果然眼神一顫,有些遲疑的選擇要不要進入身體,裴一鳴掀起袖子時,他看到了,,那是滿手臂的傷痕,新痕疊著舊痕,成了一道道磨不滅的印記。
裴一鳴,在自殘嗎?
就在蘇奚在進和不進之間來回遲疑時,裴一鳴又一次提起了刀子,麵無表情的的劃向手臂。
泛著寒光的鋒利刀尖眼見著就要貼上手臂,蘇奚咬了咬牙,閉著眼睛鑽進了**的青年身體裏。
**的青年驀然睜開眸子,一雙氤氳著朦朧霧氣的煙紫色眸子慌忙看向裴一鳴。
“別…!”
話還未落,蘇奚看到的卻是眼帶戲謔的裴一鳴,他從容不迫的扔掉刀子,一字一句道:“抓到……你了。”
與此同時,蘇奚也察覺到不妙,他的靈體好像被哢嚓一聲上了鎖,被徹底禁錮在這具虛弱的身體裏。
此時蘇奚再看裴一鳴的神色,哪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憤憤的睜大眼睛,“你騙我!你看得到我!”
裴一鳴輕輕低笑起來,那張消瘦的臉因為這笑而泛著幾分詭異。
從一旁的屏風中忽然哆哆嗦嗦的站出來一個人,深深的低著頭。
蘇奚狠狠的看向他,莫非就是這個人做的手腳!
裴一鳴心情愉悅地揮手, “下去吧。”
他這麽一說,那跪在地上的人立刻長長的鬆了口氣,磕了個響頭,“多謝陛下。”
話音一落,他連忙站起身,生怕裴一鳴反悔一般低頭往外跑,殊不知,在他一出門後,便有一雙眼睛靜靜的盯著他。
那人終究沒能逃離皇宮,死在了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寒刀之下。
而金碧輝煌的宮殿內,裴一鳴唇角微微上翹,伸出手憐惜地摸了摸蘇奚的臉龐,意料之中被一把揮開。
被挑釁了帝王權威,裴一鳴卻沒有發脾氣,而是細心而溫柔地拉過蘇奚的手放在懷裏,像是安撫炸毛的貓兒一般,撫弄蘇奚散落的金色頭發,柔聲道:“朕沒有騙你,朕的確看不到你。”
蘇奚咬住唇閉上眼睛,此時再說什麽都沒有用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禁錮起來,是不同於上一次的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
裴一鳴一定用了什麽辦法。
下一刻,緊咬的牙關又被一隻帶著薄繭的手輕輕撬開,裴一鳴低沉柔聲道:“朕已經知道錯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好啊,不讓我咬嘴唇,我就咬你!蘇奚壓根沒聽裴一鳴說什麽,絲毫不客氣的咬住裴一鳴的手指。
睜大眼睛惡狠狠地看向裴一鳴,要是他,,以後都回不去該怎麽辦!!一想到那邊的少年期裴一鳴剛剛才進化為哨兵,還沒能奪下帝王的寶座,而自己還不能回去,他簡直要恨死眼前的人!
蘇奚該狠就狠,牙齒收攏時清晰的聽到了裴一鳴低低的嘶了一聲,他剛想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卻見裴一鳴垂著頭肩膀忽然一聳一聳起來,一連串悶悶的笑聲漸漸響起。
蘇奚一怔,卻見裴一鳴忽然抬起頭赤紅的雙眸泛著一絲詭異的瘋狂,手指往蘇奚的嘴裏伸入更多,“再使勁些。”
瞥見這樣的裴一鳴,蘇奚反倒莫名心底一慫,瘋,瘋了不成!
蘇奚扭頭呸的一聲吐出來,“你有病啊。”
裴一鳴強硬的掰過他的頭,俯身貼上蘇奚,兩人的鼻梁幾乎要相撞,蘇奚有些抗拒地想要扭頭避開,卻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無法掙紮。
裴一鳴沙啞著嗓子,“對,朕有病,朕有病。”
“米爾和我說,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會把我放在身邊。”
“朕是有病,才會聽信米爾的讒言,朕有病,才會放任你離開。”裴一鳴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的聲音輕的不可思議,“……少爺,原諒我。”
蘇奚斂眸,良久道:“我原諒你。”
裴一鳴眼睛一亮,那雙灰敗的眸子好像幹枯的草又迸發了生機。
“因為你命令米爾給我注射TSG時,一切都結束了。”蘇奚閉上眼睛,回想起剛穿越來時的場景,那是他不想回想的噩夢。
他才睜眼,才接受完前世的記憶,便對上了米爾那雙充滿惡毒的雙眼,他拿著一管泛著翠綠的藥劑朝自己走來。
語氣溫和,“哥哥,這是TSG,你知道的,就是帝國專門用來處死死刑犯的注射品。”
“哥哥放心,隻要一針下去,你就會解脫了。”
那時的蘇奚已經完全接受了希恩的記憶,有些不可置信呢喃: “是……他下令的嗎?”
米爾沒有任何遲疑:“是,陛下親口所言,由我來執行。”
裴一鳴的神情忽然衰敗了下去,張了張口,“如果我說……是米爾擅自做主,這一切我都不清楚,你還相信嗎?”
蘇奚睜開眼睛,淡淡的看向他:“可是我已經死了,你又何必再執迷不悟。”
他雖然不知道裴一鳴是怎麽在星際時代找出一個術士,也不知道哪個術士用了什麽辦法,蘇奚卻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心跳。
留下來的,隻有一副被困的靈魂,和一個華麗的外殼。
裴一鳴指尖微顫,“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蘇奚狠了狠心偏過頭,“沒有。”
他說完這話,良久都未聽到回應,有些遲疑的轉過頭。
卻驚愕的發現裴一鳴的麵容一寸一寸碎裂,這時他也發現自己身體裏的禁錮好像突然消失了。
他慢慢的坐起身體,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也開始了碎裂,周圍的空間就像是坍塌的城堡。
慢慢的化作零碎的殘影。
裴一鳴湛藍色的眸子沉默的看向蘇奚,在身體消失的最後一刻,張了張嘴,“對不起。”
嘭……
蘇奚茫然的行走在這個昏暗的空間,穿過長長的走廊盡頭,伸手撫向牆壁兩側的壁畫,無一例外,都是一位金發的年輕少爺。
他所有生活的痕跡像是油畫一般被定格下來。
在走廊的盡頭,是墓穴,奇怪的是,墓穴裏放著一台巨大的機器,透過中間透明的管道,看到的是兩具保存完整的屍體。
屍體栩栩如生,身上鏈接著各種各樣的儀器。
在唯一運作的屏幕上,蘇奚像是看電影一般,細細地看著在他被注射了TSG後的場景。
裴一鳴趕到時,他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裴一鳴抱著自己的屍體茫然的坐在地上。
最後是米爾癲狂的笑容,“哈哈哈哈我得不到你,他也別想得到。”
他一字一句宛如誅心,“你知道嗎?我和他說,這是你親口下令注射的TSG啊。”
到死,他也不會原諒你,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蘇奚才知道裴一鳴就在當天得到了所有的消息,米爾卻通過某種方法提前知道了,躲過重重搜查,提前來到了囚禁蘇奚的宮內。
星際的人類再強大,卻依然不能獲得起死回生的能力。
裴一鳴最後建造了一整座華麗的地宮,把自己和屍體鎖在了地宮裏,將自己的腦電波鏈接機器,一遍一遍的模擬和蘇奚曾經相遇的模樣。
記憶總在梅爾德斯開始輔佐三皇子奪權時戛然而止,這樣就可以一直停留在少爺和他撿來的奴隸之間。
有時候,機器會在無數個黑暗的地宮裏,一邊又一邊的念著希恩的名字,有時候會模擬出和少爺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場景。
每當這個時候,裴一鳴都會低低的笑起來,眼底洋溢著幸福。
蘇奚顫抖的伸出指尖,撫摸上機器,“是你……嗎?”
運作的屏幕忽然黑屏,緩緩的打出幾個字。
卻不是蘇奚意料之中的答案。
“是我,也不是我。”
蘇奚愣了愣,“這是什麽意思?”
機器這次回答的有些慢,打一個字都要停頓很久。
“他的腦電波很早就消失了,隻留下了我這個數據。”
蘇奚喃喃道:“為什麽……還要堅持。”
“因為他想要一個叫希恩的人可以看到。”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機器如果是個人的話,現在一定會搖搖頭。話音一落,它又真誠道:“如果你遇見一個叫希恩的人,請你幫他轉告希恩,一個叫裴一鳴的人知道自己錯了。”
“是一鳴驚人的一鳴……你不要記錯了。”機器緩緩打出這句話,忽然像年久失修一般閃了一下屏幕,蘇奚心底一慌,連忙趴到機器上,“你怎麽了?”
“抱、抱歉,我隻是有點老了……”
它打出這行字後遲遲沒有動靜,蘇奚終於繃不住,滑坐在地抱著雙膝將頭埋在臂彎裏。
而屏幕上,又斷斷續續的播放起那一段久遠的記憶。
“你叫什麽名字?”金發的貴族眉眼彎彎,對著眼前的藍眼睛少年詢問道。
少年怯怯道:“裴一鳴……一鳴驚人的一鳴。”
心底卻在想,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人呐,他是神仙麽。
“跟我回家吧,我會讓你吃飽穿暖,會護著你,你以後再也不會被挨打了。”
可是那個被他保護的孩子,終究成了折斷玫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