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奚卻已經懶得將時間浪費在太後身上。

“最後一麵也見了,傳朕旨意,太後思念先帝成疾,自願為先帝守陵,青燈古佛了殘此生。”

他冷冷的說完便轉身離去,剛跨出門。

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宮女內侍的驚慌失措。

“太後!”

蘇奚腳步頓了頓,毫不遲疑的出了鳳棲宮。

隻不過剛走到禦書房,就有盧斯風迎了上來,“皇上!銅蘭王子在回國的途中去世,銅蘭以大慶殺害他們王子的名義,糾集了三國的軍隊,現已奪了我大慶三座城池!帶隊的,正是銅蘭國王!”

蘇奚臉色一變,站在他身側沉默一天的萬重山忽然道:“此次銅蘭來勢洶洶,皇上不如禦駕親征,鼓舞我大慶士兵!”

蘇奚毫不遲疑的便答應了下來。

銅蘭此次必定是有備而來,萬重山此去風險重重,他一定要跟著才安心。

蘇奚沒有過多遲疑,即刻下令禦駕親征。

一旁的盧斯風抿了抿唇,微不可察的望了一眼萬重山。

萬重山頷首,淡淡的收回目光跟上蘇奚的腳步。

交戰的過程出乎意料的勝利,銅蘭來勢洶洶,卻在盧斯風和彭朔的聯合用兵下節節敗退。

再加上蘇奚的坐鎮,很大的鼓舞了士兵的勇氣。

隻是蘇奚的心底的異樣始終揮之不去。

在聽到萬重山不打算親自上場而是放手盧斯風和彭朔二人作戰時。

蘇奚心底就隱約升起了一股異樣。

——萬重山好像有意在培養彭朔和盧斯風。

這種感覺在蘇奚看到萬重山昏迷在**時達到了頂峰。

本該是凱旋而歸,將士慶祝的時刻。

蘇奚卻察覺到身邊的人忽然一倒,他愣了愣,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的接住萬重山倒下的身體。

可是以他的體格卻根本扶不動,還是盧斯風和彭朔飛奔過來將萬重山帶回營帳。

“回稟皇上,讓臣等再查看一番。”在蘇奚的瞪視下,太醫急的滿頭大汗。

蘇奚強忍著心底翻湧的怒氣,怨不得電視劇裏帝王動不動愛砍太醫的頭。這群太醫,說個話不清不楚,腦子裏盡想著該怎麽推脫責任,拿俸祿的時候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

大慶班師回朝的士兵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而夾道歡迎的百姓也沒有看到那往常英姿颯爽的驃騎將軍。

蘇奚死死的咬住唇,“為什麽萬重山會這樣。”

D6有些手足無措地想要安慰蘇奚。

雖然蘇奚極力保持聲音中的平靜,可是他泛紅的眼眶和近乎**的手臂卻顯出出他的不平靜。

D6急的滿頭大汗,“你別急。”

“不急,我怎能不急。”蘇奚將萬重山放在腿上,明明眼前的人什麽外傷都沒有。

就連太醫也查不出病症。

可那雙深邃的眸子再也無法睜開,這人就像睡熟了一般動也不動。

眼見著他和萬重山就可以廝守一生,卻發生了這樣的變故,讓蘇奚怎麽不急!

“報!右丞相求見!”

蘇奚皺了皺眉,“不見。”

屋外沒了動靜,似乎是小太監去傳達旨意。

正當蘇奚以為商元亮離開時,小內侍尖細的嗓音又響了起來,

“皇上,右丞相說,他有辦法讓萬將軍醒過來。”

蘇奚愣了愣。

商元亮掀開帷帳,瞥了眼躺在**的萬重山,斂了斂眸子。

蘇奚現在沒有什麽心情與商元亮打太極,直接開門見山冷聲道:“你有什麽辦法?”

商元亮從袖子掏出一道聖旨,輕聲道:“這是先帝的密旨。”

蘇奚愣了愣,伸手接了過來。

一行一行看下來,握著聖旨的指尖幾乎掐進肉裏。

……

“萬重山,你乃兵馬大將軍的遺孤,是罪臣之後。”

此時禦書房早已揮退了所有人,案桌後的皇帝一身常服,一張不苟言笑的臉上滿是深不可測。

他放下手中的茶盞,目光銳利的看向地上的青年。

青年是被太子遺忘已久的萬重山,天子龍威在上,他跪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抓住衣角。

萬重山不明白皇上為什麽忽然注意到自己。

隻是聽到皇帝輕描淡寫的道出自己的身份,身子微不可察一顫。

“朕問你話。”

萬重山抿了抿唇,“草民現在隻是太子的奴仆。”

進了宮內,自然有人告訴他什麽是男寵,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年幼的太子一樁笑談。

萬重山斟酌再三,選了奴仆這一稱呼。

他勾著頭,不知道皇帝的表情。

隻知道周圍安靜了很久,久到他跪在地上的雙腿都開始發顫,可他還是挺直了腰板。

“你知道,太子年幼。”

萬重山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他知道,所有人都稱那為笑談,都說太子年幼無心之失。

沒有人在乎他的感覺。

他不想,他不承認。

即便容殷把他帶回宮後隻來過寥寥幾次。

可他始終沒有忘記那天在大街上,少年的每一字每一句。

皇帝瞥見他眉間的一絲不甘,唇角微勾,“你倒是對我兒癡心。”

他話音一轉,“不過……你骨子裏流淌著兵馬將軍的血脈,本該和大將軍一樣征戰沙場,況且朕看你進宮後自修兵書,小小年紀,就有不小的謀略。”

萬重山心中升起些許疑惑,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他思索間,忽然聽到頭上傳來一道重重的咳嗽。

皇帝眉尖微皺,壓下喉嚨裏不斷上湧的癢意,眸子掃過地上的青年,淡聲道:“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

萬重山愣了愣,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什麽機會?”

皇上將明黃色的手帕從嘴上挪開,“你是罪臣之後,本不可進朝為官也不可上陣打仗。”

“朕現在給你安排一個新身份。”

萬重山神色一怔,他本有一身本領,若是可以,他當然想打下滿身功勳。

不為高官厚祿,隻為自己夠資格呆在太子的身邊。

可他的爺爺兵馬大將軍,在他三歲那年被揭發了通敵賣國之罪,被誅了九族。

隻有年僅三歲的他,因為兵馬大將軍之前打下的功勳,得到保留一命。

隻是永生不得從事正當職業,永生不得錄用。

正當萬重山以為自己餘生隻能做一個乞丐顛沛流離時,卻遇見了那個將自己從泥沼中拉出來的人。

太子容殷。

而眼前的帝王剛剛的一番話,就意味著他將會對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萬重山年紀尚淺,心中的事根本藏不住。

皇上隻是掃了一眼就能看透萬重山心底所想,他勾了勾唇,“不過……有條件。”

因為太子的身體從小就不好,而帝王後宮遲遲沒有動靜。

所以對太子難免有些溺愛。

所以等帝王回過神時,太子的性格已經養成了定性。

帝王本以為自己還有時間能教導太子,如果不是他的隱疾初露端倪。

“說實話,朕恕你無罪。”

太醫身子顫了顫,“回,回稟皇上,隻剩三月不多了。”

皇帝聞言沉默片刻,揮手示意太醫退下。

既然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要用剩下的三個月為他的太子,為他和毓兒的唯一的孩子多做打算。

太子帶回來的男寵,便是他的第一步計劃。

帝王知道萬重山是兵馬將軍的孫子後,便有意無意的給萬重山製造條件,不出他所料,萬重山雖然在市井磋磨了十年,但錚錚傲骨卻沒被磨平。

不僅在兵法上的造詣與曾經的兵馬大將軍不相上下,甚至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就算上了戰場後是紙上談兵,帝王也不會擔憂。

因為在萬重山,還有數十個等待機遇的青年將軍。

選定萬重山的緣故,隻是因為帝王看出了萬重山對太子的一片癡心和野心。

在他的心底,有不甘有野心,這樣的人,才是最容易被把控的人。

第二步,便是要萬重山功高震主,營造出攝政的假象,等到一定的時機,再由容殷殺了萬重山。

隻有容殷親手斬了萬重山,這個一向柔弱的少年皇帝才能在百姓心中建立威信。

萬重山的功名越高,權利越大,實際上都會轉化成日後斬了自己的刀。

在七年來,萬重山一步一步,把刀塞進了容殷的手裏。

帝王之心冷酷無情,即便七年之後萬重山沒有信守承諾,那麽在他身體裏的嗜血散也會因此爆發。

嗜血散隻要調配好劑量,就可再七年內一點一點滲透身體。

在毒素侵入大腦時,便會昏迷不醒,七日後暴斃。

所以七年後,無論萬重山怎麽做,都難逃一死。

隻是為了能在他身邊待上七年,值得麽。

蘇奚抿了抿唇,萬重山一定是感覺到了身體裏毒素的蔓延速度越來越快,所以才急於把盧斯風和彭朔推出來。

蘇奚放下手裏的聖旨看向商元亮,“所以,解藥在哪裏?”

他說不清現在對先帝該抱有什麽情感。

記憶中,先帝總是愛他母後多過自己。

等他的母後因為疾病去世後,父皇便將思念寄托在與母後長相相似的自己身上。

他該感謝父皇臨死前為他布置好了一一切,也恨父皇對萬重山的冷酷無情。

商元亮斂了斂眸子,低聲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