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這樣,再聯係到太後和淮南候的談話。
那陳閔豈不是。。屋頂上的蒙麵人眼底掃過一眼正倚著軟塌抿茶的女人。
眼底是久久消散不去的驚駭。
若真是這樣,那麽太後失貞,禍亂後宮,給先帝蒙羞,是鐵板定釘的事情。
躺在軟塌上,沉寂在計劃成功的美夢中的太後和淮南候,殊不知自己的談話都被完完整整的報告到了蘇奚的耳邊。
D6嘖嘖一聲,“沒想到,表麵上看起來禮佛修行的太後,實際上是禍亂後宮的第一人,就連給先帝蒙羞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還妄圖用陳閔取代我的位置,”
聽聞陳閔耳根子軟,做事優柔寡斷,這種人最適合拿捏不過,倒是和之前的自己一樣,用來做傀儡,淮南王候便可真正的權利通天。
這淮南候,將會成為下一個萬重山,成為真正的攝政王。
想起萬重山,蘇奚抿了抿唇,對地上還跪著的暗衛冷聲道:“萬將軍在柳安可還好?”
這暗衛是萬重山留下來的,蘇奚知道他們之間肯定有特殊的聯係方式,消息甚至能比通信的官兵還要快。
那暗衛似乎是極為驚詫的看了一眼皇上,在蘇奚的臉色變冷之下,身子一顫,連忙低頭,“回稟陛下,將軍一切都好。”
蘇奚斂了斂眸子,聞言嗯了一聲。
萬重山並不是帶兵去屠村,在他的護送下,賑災的官銀一分不少的全送了過去。
有了他帶領的萬家軍鎮守,疫地的情況比想象中要平靜的多。
雖然讓鎮守山河的萬家軍去做這些事有些大材小用,但的不得不說,萬重山的威名尚在,像蘇奚想象中的疫民暴亂不肯配合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治理的井井有條。
蘇奚忽然想起當初第一次見麵時,萬重山一身銀甲大馬金刀地闖進禦書房的場景。
男人刻意釋放渾身的氣勢時,那張冷酷的麵孔簡直能令小兒止啼,百鬼退讓。
想著想著,蘇奚唇角的笑容又慢慢的淡了下來。
可是這麽多天,萬重山卻沒有給過他一次消息。
即便是匯報疫情,也是由副將代寫。
萬重山就好像從他的世界中離開了一樣。
蘇奚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危險,也很可笑。
明明是他拒絕萬重山在前。
現在卻要怨萬重山對自己不理不睬。
蘇奚微微眯起眼睛,揮退了暗衛。
D6有些擔心的摸了摸蘇奚的額頭,“你又開始頭疼了?”
蘇奚隨意的嗯了一聲,太醫說他是思慮過重,開了幾幅安神的方子便隻能囑咐蘇奚的好好休息。
可是眼下的關頭,又怎容蘇奚休息。
後宮有不安分的太後,朝堂有詭計多端的淮南候。
蘇奚也不知道這其中是否夾雜了一味名為萬重山的病因。
D6也知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但若是它要說出什麽或寫出什麽,那麽所有努力都會作廢。
偏偏蘇奚一向聰明,怎麽會磕死在這個死胡同呢。
蘇奚眯了眯眼睛,揮手示意暗衛可以退下去。
沒想到暗衛卻沒有立即起身離去,而是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翠綠色的小瓶子,沉聲道:“皇上,這是西域的奇香,揉在額頭兩側,會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蘇奚眯了眯眼睛,卻沒從暗衛的眼中看出什麽。
他頷首,“放下吧。”
暗衛將瓶子小心的放在案桌上,縱身一躍,便不知消失在寢宮的哪裏。
蘇奚拿起那個瓶子,指尖轉動,細細端詳。
D6輕聲道:“是西域皇室不外傳的安神香,抹在太陽穴,可以舒緩腦袋脹痛,因為原材料極其難獲得,所以極其難得。”
既然是極其難得,那麽也就不是小小的暗衛可以搜羅來的。
燭火搖曳,隱隱約約照著蘇奚的臉龐顯出一層暖意。
蘇奚眸子一暖,唇角緩緩上彎。
疫病在一個月之內被壓製住了。
那邊也傳來消息,萬重山即將啟程回京。
這天一早,蘇奚難得沒有賴床,而是早早就在內侍的服侍下穿戴好。
可等到蘇奚坐在高殿上,等來的卻不是萬重山。
蘇奚愣愣的看著副將一步一步走上來,手微不可察的顫了顫,但身為帝王,底下還有一片人看著他,蘇奚隻能強自鎮定,冷聲道:“萬重山呢?”
“回稟陛下,”副將單膝下跪,雙手抱拳行了一禮,這才繼續道:“萬將軍在半途中遇到伏擊,不幸受傷,正在將軍府修養,望陛下寬恕。”
蘇奚皺了皺眉,“大將軍在半途受到了伏擊,可知那些人是誰?可還有其他將士受傷?”
“回陛下,隻是一些馬賊,知道大將軍要回城後便在半途埋伏,現已被臣等製服,關押在了城外的軍營內,此次並未有將士傷亡。”
蘇奚聞言淡淡的嗯了一聲,吩咐下去給受傷的將士補貼,又給萬重山送了一批封賞後便火急火燎的下了朝。
臨近正午,一輛低調的馬車從宮內悄悄的出了去。
太後站在高樓上,望著那輛馬車遠遠消失在視野內,唇角閃過一抹詭譎的笑容。
她猜的果然沒錯,容殷這小子,果然和萬重山暗通曲款。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那張姣好的臉忽然一陣扭曲,嘴裏不屑的冷哼一聲,“有什麽樣的父皇就有什麽樣的兒子。”
不過,過了今天,大慶也就不存在容殷這個皇帝了。
登上那座龍椅的,將會是她的閔兒。
先帝的兒子可以做皇帝。
那她的兒子自然也可以!
隻要容殷一死,屆時隻要再擬造一份閔兒是流亡在外的皇子的聖旨,那群酷愛當牆頭草的大臣們迫於自己哥哥淮南候的威勢,定然不敢造次。
那時,她也可以和自己的謝哥哥長相廝守了。
萬重山脫去外衣,正打算進入浴桶沐浴。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腳步聲,萬重山是習武之人,可以從腳步聲聽出來人是否習武。
也可以從腳步聲分辨出來人是誰。
而現在,那道腳步聲輕盈,卻不似女子。
他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進來服侍,可這人還是進來,除了紫禁城裏的那位,萬重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萬重山斂下眸子,裏衣在他愣神間已從肩膀上滑落。
將男人健碩的背肌完全展露了出來。
那道腳步聲越來越近,萬重山幾乎能感覺到一道輕微的淺香已經蔓延到自己的鼻尖。
小皇帝身上總是帶著一股香,或許是小皇帝自己聞熟悉了,是以絲毫沒有注意到這股香味。
很多時候,小皇帝還未至,而香已經先到了近前。
一隻溫涼的手撫上自己的背,萬重山一瞬間變的心跳如擂,全身上下的感覺似乎都集中在了背後的手上。
背過身,他便愈發能清晰那隻手的軌跡。
蘇奚手輕輕的挪到萬重山被包紮起來的半個肩膀,白色的紗布下還有血絲若隱若現。
蘇奚眼底閃過一絲疼惜,低聲道:“萬重山……”
“這裏疼嗎?”
這句話一出口,蘇奚便抿下了唇,他這句話不是白問麽。
萬重山被馬賊的流劍射穿了肩膀,他們本不該受傷,隻是馬賊狡猾,打不過後,竟然推出了老弱婦孺出來當擋箭牌。
萬重山救下一個小孩子時,卻不想那小孩竟然猝不及防的拖出萬重山。
馬賊瞅準這個時機,一劍射穿了萬重山的左肩。
副將說時輕描淡寫,可蘇奚聽得卻心肝一顫。
長劍刺穿肩膀,還要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拔出來……
蘇奚抿了抿唇,輕輕拽著萬重山轉過身。
卻聽許久沒有出聲的萬重山忽然道:“你確定要我轉過身嗎?”
蘇奚愣了愣,“怎麽了?”
萬重山忽然反客為主,抓住了蘇奚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萬重山給蘇奚留了掙脫的機會。
蘇奚屏住呼吸,看萬重山緩緩轉過身,觸及他左額至眼角的一道猙獰傷疤時,眼前忽然一酸。
傷疤的時間很短,淺的地方結了痂。
這一道疤,卻破壞了萬重山的麵容。
“嚇到你了,”萬重山自嘲的笑了笑,鬆開箍住蘇奚的手,他本以為最先逃跑的是小皇帝,沒想到是自己先敗下陣了。
小皇帝是天邊的月亮,這一道疤讓本就活在泥地裏的萬重山徹底打入了萬丈深淵。
回過神的蘇奚便瞧見了萬重山幾乎是自暴自棄的轉過身去,眼底一酸,很快溢上了淚水,“朕命令你轉過身。”
沒等萬重山反應過來,蘇奚忽跨到了他的眼前,用手捧起萬重山的臉,低聲道:“蠢貨,你不知道,有疤的男人更有魅力嗎?”
望著萬重山眼底重新亮起的光,蘇奚雖然唾棄自己的所作所為,卻不置可否的心軟了。
不知什麽時候,萬重山已經和他的身心掛上了鉤。
此時此刻,就當他……萬劫不複吧。
蘇奚幾乎是自暴自棄的踮起腳,吻上萬重山的唇瓣。
D6揚了揚眉,心想終於等來這一刻。
萬重山眸子忽然一怔,腦子裏不知為何忽然飛快的閃過一抹記憶,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奚奚。”
半閉著眸子的蘇奚驀然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