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雙手還保持著攤開外套的姿勢,下頜微緊,聲音是聽不出情緒的冷然:“過來。”

蘇奚咬了咬唇,小幅度的搖著頭,表示自己的抗拒。

陸懷燁的臉溺在一片醮著月光的樹影當中,模糊了蘇奚對他的視線。

僵持半晌,男人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冷厲的眉眼染上一絲無奈,三步並做兩步,眨眼間便到了蘇奚身邊。

堅實有力的臂膀將蘇奚攬到懷裏,一件外套裹住了兩個人。

不算溫暖的外套好歹擋住了蘇奚身上的寒意。

“聽話。”陸懷燁箍著少年攬在懷裏,嗓子微啞。

肌膚相貼,體溫相傳,蘇奚無法拒絕這樣的擁抱。

蘇奚微微側頭,在外人麵前,冷厲和波瀾不驚似乎已經成了他的標簽,這個男人從來都是置身事外,做一個縱觀全局,漠然高高在上的執棋人。

而現在,他卻瞥見了男人眼底淡淡的烏青。

“陸懷燁。”

“嗯?”陸懷燁挪開眼前擋路的樹枝,眸光沒有從前方分散,頂著漫漫風雪前行,還要預防隨時突發的危機,陸懷燁並沒有過多的精力分給懷裏的少年。

“我們會走出去嗎?”蘇奚喃聲道。

雪越來越大,前腳走完,後腳便被淹沒了腳印。

手機也沒有信號,樹林的地勢複雜,蘇奚想起來時在外麵見到的雪山之景。

連綿不斷,皆是一片茫茫雪色,D6說,在這裏幾乎沒有活物。

似乎察覺了蘇奚內心的隱隱不安,陸懷燁輕輕地拍了拍蘇奚的背。

聲音低沉卻令人心安,“很快就有人來接應我們。”

“好。”蘇奚揪緊了陸懷燁的衣服,望著他眼底的沉著點了點頭。

既然陸懷燁說可以,那他就相信。

因為沒有陸懷燁做不到的事情。

蘇奚忽然鬼使神差道:“你真的喜歡岑蘇嗎?”

話音一落,蘇奚敏銳地察覺背上的手一頓,茶色的眸子很快溢上一絲失落。

陸懷燁,果然是喜歡岑蘇的吧。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陸懷燁抿了抿唇,給出這麽一個答案。

不置可否,因為這句話,蘇奚的心底忽然漫起了大片的喜悅,每一根血管都被澎湃的血液唰唰的流過。

他聽見了心跳在耳邊如小鹿亂撞。

“可是……外麵的人都傳你來者不拒,唯獨遇到了岑蘇後便收了心。”

“你所聽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蘇奚愣愣的睜大眼睛,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有關陸懷燁的緋聞全是假的?

陸懷燁這是在澄清嗎?

正當蘇奚胡思亂想時,陸懷燁垂了垂眸,放在蘇奚背上的手忽然挪開。

“聽說……走夜路時有人搭你的肩膀不能回頭。”

“為什麽?”蘇奚腦子裏還是一團亂,聞言呆了呆,圓溜溜的眼睛裏充滿了不解。

陸懷燁唇角微勾,湊到蘇奚的耳邊低聲道:“因為……有狼。”

蘇奚一身滾燙的鮮血忽然冰封,四周是沉沉的黑色,樹林搖曳發出朔朔的聲響。

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真的蟄伏著什麽東西。

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什麽東西。

蘇奚瞳孔驟然緊縮,一把抖開肩上的爪子,跳到陸懷燁的身上,“嗚嗚嗚快跑,有狼!!”

蘇奚一個勁兒的往陸懷燁懷裏縮,結果非但沒有感到男人驚慌失措的聲音,反而是淺淡的笑聲一聲一聲在頭頂響起。

陸懷燁拍了拍蘇奚的屁股,悶笑道:“你把我抱的這麽緊,怎麽跑?”

蘇奚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四周哪有什麽狼,除了被自己八爪魚一樣纏著的陸懷燁,空空如也。

這下就算再傻,蘇奚也知道發生了什麽,白皙的臉蛋很快飛上兩片薄紅。

氣急敗壞的掐著陸懷燁的臉蛋,把那張俊美冷酷的臉**的不成樣子,還不解氣,“好啊你,居然騙我!!”

陸懷燁眼底帶著絲絲笑意,見蘇奚發泄了一通後才把他放下來。

撿起被蹭掉的外套,陸懷燁拍了拍,又把惱羞成怒的小河豚攬進懷裏細心的披好。

得了人好處,蘇奚也不好再甩臉色,悄悄的瞅了眼陸懷燁臉上被自己捏出的紅痕。

蘇奚別別扭扭的伸出溫涼的小手,覆上去摸了摸,“捏疼了沒有。”

陸懷燁微怔,半晌搖了搖頭,“沒。”

蘇奚哼了一聲,不過經過陸懷燁的一打岔,蘇奚心底那點憂愁善感都消失了不少。

臨近白天時,他們又遇到了一次岑蘇,大概是長久沒有找到他們的緣故,岑蘇有些惱羞成怒的給了其中一個人一槍。

承了怒火的黑衣男子卻隻是悶哼一聲,低頭到後麵包紮傷口。

望著那一群人走開,蘇奚悄悄往陸懷燁懷裏縮了縮,低頭軟聲道:“滕老和岑蘇是什麽關係?”

他本身無心之語,卻不想陸懷燁眼中閃過一絲僵色。“或許他們有什麽交易吧。”

蘇奚隨意一想,大抵脫離不了那些交易,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忽然道:“陸懷燁,你有沒有感覺很熱啊。”

陸懷燁瞳孔驟然緊縮,連忙捧起蘇奚的臉蛋,卻觸及一雙蒙著水汽的眸子,茶色的瞳孔有渙散的跡象。

少年的情況顯然很不好,陸懷燁隻是剛碰上腦門,肌膚便傳來滾燙的觸覺。

蘇奚眼睛半闔,似乎有千斤重,陸懷燁緊抿著唇,額頭布滿了冷汗,快速地將披在兩個人身上的外套扯下來,全都罩在了蘇奚的身上。

蘇奚雖然意識混沌,卻能感覺到陸懷燁做了什麽,他搖了搖頭,嘶啞的喉嚨發出小奶貓一般的哭泣音,“陸懷燁,我不要,你快拿下來。”

陸懷燁將蘇奚緊緊的壓在懷裏,製住他掙紮的四肢,下巴墊在蘇奚的頭頂,泛著白的唇瓣微動,“乖。”

人在瀕死時總會爆發出極大的求生意誌,能讓蘇奚把外套推出去已用盡了他所有的理智。

被陸懷燁近乎粗暴的壓製後,慢慢便沉溺於虛假的得救中。

察覺到懷裏的人不在掙紮後,陸懷燁也不敢鬆開手,他隻垂下頭,高挺的鼻梁一下一下蹭著蘇奚滾燙的額頭,“現在還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