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奚軟軟的搖搖頭,靠在他懷裏勾起一個蒼白的笑容,“現在變冷了。”

陸懷燁長長的鬆了口氣,還感覺冷的話,說明已經沒有出現幻覺了。

餘光瞥見天邊的一絲微光,第一夜已經過去了。

陸懷燁抿了抿唇,扶著的少年慢慢挪到自己的背上。

蘇奚的下巴墊在男人的脖頸間,一呼一吸滾燙的灼息悉數噴灑在陸懷燁的耳廓。

冰雪冷漠,而他身上唯有這一處溫暖。

“陸懷燁。”

“嗯?”

“為什麽接應的人還沒來。”蘇奚滾燙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望著魚肚白的天空,茶色眸子透著茫然。

像是避寒的小動物,蘇奚的臉頰不自覺緊緊和陸懷燁冰涼的身體相貼。

陸懷燁喉嚨微緊,沉默半晌沉聲道:“快了。”

或許是凍久的緣故,蘇奚反應有些遲鈍,過了很久才低低的哦了一聲。

D6一直飛在蘇奚的身側,此時一見他有睡過去的跡象,立刻衝到了蘇奚的耳邊,柔聲道:【奚崽,千萬不能睡過去。】

蘇奚點點頭,可睜大的瞳孔明顯渙散不已,不一會兒,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陸懷燁雖然在觀察四周,卻也沒錯過耳畔的呼吸。

背後的心跳,是冰天雪地裏,他存在的唯一理由。

而現在,那唯一的寄托卻越來越淺,陸懷燁腳步慢慢停下來,低聲喚道:“奚奚。”

蘇奚茫然的睜開眼睛,是不是……有人在叫他?

“奚奚?”

蘇奚眨掉眼睫上的霜雪,湊到他耳邊輕吻了一下,低聲道:“我在。”

男人原本打算將少年放下來的動作放了下來,低低的嗯了一聲,“在就好。”

凍僵的緣故,陸懷燁好像並沒有發現蘇奚偷親了自己,泛紅的耳尖隻是條件反射的動了動便沒了動靜。

這讓心情有些忐忑的蘇奚不免有些失落。

他望著男人泛白的唇,心底忽然湧上許多酸澀,努力地貼在男人寬闊的背上,好像這樣便能為他多傳達幾分溫暖,啞著聲音道:“陸懷燁。”

“在。”

蘇奚眨了眨眼睛,將幹澀的眼眶潤濕,聲音帶著一絲歡快,“等出去之後,我們去滑雪好不好?”

明明已經睜不開眼睛了,還在想著玩。

陸懷燁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戲謔道:“現在的境地,居然還想去滑雪?”

蘇奚撒嬌的拱了拱陸懷燁的脖頸,“你就說答不答應我。”

陸懷燁向來冷厲的輪廓因為蘇奚撒嬌一般的語氣變得緩和許多,深邃的眸子在蘇奚看不到的地方溢上了一絲柔色,低低的嗯了一聲。

蘇奚原本半闔著眼睛,聽到回答後微微彎了彎,“人生很短,總要嚐試一些新奇的事。”

“還想嚐試什麽?”

蘇奚伸出一隻手掌在陸懷燁眼前晃了晃,一根一根的掰著數。

“我想去跳傘,想嚐試一下滑翔,”

“好。”

“想看一看極夜時的星光璀璨,想看一看……鱈魚躍出水麵時一閃而逝的白。”蘇奚的眼睛明亮的不可思議。

“好。”

遇見陸懷燁之前,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從來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裏。

因為有了令心髒悸動的另一半,才想把所有世間的美好都和他分享。

蘇奚的思緒忽然蔓延到遙遠的未來,嘴裏喃喃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露骨而繾綣的告白。

“想和你擁吻在清晨帶霧的異國街頭,你不低頭沒關係……我可以踮腳。”

陸懷燁一件一件的允諾,唯獨到了最後一個時,幹澀的瞳孔閃了閃。

而蘇奚沒有注意到,又輕聲道:“對了,我還想……還想開一次車!”

陸懷燁的身子驀然僵硬,聲音微沉,“不許開車。”

蘇奚茫然地睜大眼睛,“為什麽?”

陸懷燁抿了抿唇,“沒有為什麽。”

蘇奚撅了撅嘴,卻也沒再爭論,隻是神情難免帶上一絲遺憾,“我還沒開過車呢。”

陸懷燁眸光微斂,遮住眼底的暗色,“你忘了……高中暑假時,那輛白色超跑。”

蘇奚愣了愣,驚訝的看著陸懷燁,“你怎麽知道?”

陸懷燁托著蘇奚小腿的手微緊,在蘇奚小小的嘶了一聲後才慢慢鬆開。

“抱歉。”

“沒事。”

蘇奚沒有察覺他的異樣,隻以為陸懷燁不小心,他下巴親昵地磨著男人的肩膀,帶著些回憶道:“那是我高二暑假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不過……”

蘇奚腦子裏忽然想起一個模糊的白色影子,“不過我當時沒有考駕照,所以爸爸就讓我先借給畢業的岑蘇開了。”

陸懷燁眸光微暗,“還記得超跑去哪裏了嗎?”

蘇奚愣了愣,忽然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為什麽他突然記起把超跑借給了岑蘇,卻對後麵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

他的車,去哪裏了?

正當蘇奚絞盡腦汁的回想時,陸懷燁的聲音又變回了之前淡淡的冷清,“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前麵好像有個小屋子。”

蘇奚勉強打起精神,伸長了脖子望過去。

果不其然,在一片雪色和深綠之中,孤零零的立著一棟簡易的木屋,規格不大,大約是護林人的臨時住所。

陸懷燁半蹲下身子好讓蘇奚滑下來。

“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看一下安不安全。”

蘇奚咬著唇,不情不願地點頭。

這種情況下容不得他矯情,他現在的戰鬥力幾乎為零,

而岑蘇那個變態說不定就在哪片樹林裏遊**,真遇上了,隻會拖了陸懷燁的後腿。

陸懷燁點了頭,看他將身跡隱藏在灌木叢中後,輕聲道:“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灌木叢唰唰的動了兩聲,似乎在回應他的話。

蘇奚卻忽然捂住胸口,半彎下腰,若隱若現的半張麵頰慘白的不成樣子。

D6眼底一慌,【奚崽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還是把陸懷燁叫回來?】

蘇奚搖搖頭,慢慢的平複下呼吸,隻是唇瓣依然沒有任何血色,【沒事。】

D6還有些遲疑,但見蘇奚一副閉口不言的模樣,也不敢再過多追問。

隻好警惕的站在樹枝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以防萬一。

蘇奚倚著樹慢慢滑坐下來,望著陸懷燁遠去的背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為什麽聽到那句話時,身體會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