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迅速敏捷的捂上蘇奚的嘴,另一隻手攬著蘇奚的胸口將他向後拖。

蘇奚瞳孔驟然緊縮,空出來的手反應極快的曲肘向後猛然一頂。

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悶哼。

然後蘇奚空出來的手也被人箍住,那個人力氣大到不可思議。

正當蘇奚快速搜尋四周對自己有利的東西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噓,別發出動靜。”

蘇奚驀然睜大眼睛,眼底幾乎是瞬間彌漫上水汽。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怕身後的人聽不到,又換做還大力的點頭。

然後蘇奚就感覺捂著嘴的手慢慢挪開,蘇奚迅速的轉身,一把紮進男人的懷抱。

“嗚嗚嗚,是我不乖,我不該跑出來。”

男人抿了抿唇,用手捧起蘇奚哭的不成樣子的臉蛋,深邃的眉眼在暗色下看不出什麽情緒。

上方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陸懷燁眸色一變,連忙拉著蘇奚滾進雪地灌木叢裏。

蘇奚長睫上的淚珠要掉不掉,乖乖的窩在陸懷燁的懷裏。

他微微仰頭,卻隻能看到陸懷燁蒼白的下巴。

男人的注意力顯然都在觀察外麵,蘇奚心中冒出這個結論,他咬了咬唇,悄悄將自己整個人都團進了陸懷燁的懷裏。

鼻尖有些貪婪的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漸漸傳來,時不時帶著一絲輕咳。

“岑少,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您身體要是出了問題,滕老會不高興的。”

被叫做岑少的青年悶悶的嗬笑一聲,眸光淡然的掃過這一片看似平靜的樹林,手裏漫不經心的轉著銀色手槍,“什麽時候輪到你這條狗管我的事?”

黑衣男人麵色僵了僵,卻見青年細長的手指輕輕搭在了扳機上。

那張蒼白的臉頰因為化了妝的緣故,顯得比平常多了幾分血色。

黑衣男人心底一跳,可他不會忘記,這個青年原本的模樣。

明明脆弱到一陣風就能吹走,卻能用最溫柔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折磨到人失去意誌。

他不是依附滕老的菟絲花,而是絞殺獵物的食人藤。

若不是他……黑衣男人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青年白到透明的側臉。

岑蘇淡淡收回目光,摘了美瞳的他,茶色的瞳孔和蘇奚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蘇奚的純真和清澈不似作假,而岑蘇,純澈的深處藏著最濃鬱的黑。

“在看什麽?”

黑衣男人條件反射道:“沒有。”

岑蘇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你們總以為謊話才能保命。”

黑衣男人惶恐的低下頭,哆哆嗦嗦,“岑少饒命。”

再後麵的,蘇奚便聽不大清楚,動靜也漸漸從這邊消失。

等確認安全後,陸懷燁才抱著懷裏的人起身。

他忽然冷了臉,抓著蘇奚的後衣領,“起來。”

蘇奚身子一顫,纏著陸懷燁腰身的四肢愈發收緊,毛絨絨的腦袋拱在陸懷燁寬闊的胸膛蹭來蹭去,軟軟糯糯的討好撒嬌:“我錯了,別扔下我。”

陸懷燁抿唇,眉眼是深深的暗色,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蘇奚從身上撕了下來。

蘇奚咬著下唇,乖乖的站穩,想露出一絲委屈巴巴卻又瞥見陸懷燁眉眼中的冷色,連忙把委屈咽回去。

蘇奚小步小步的挪到男人身邊,悄悄伸出手,試探性地扯住陸懷燁的衣角。

見陸懷燁隻是垂著頭看他,麵色平靜卻沒有拒絕後心底一喜,揚起白淨的小臉努力露出燦爛的笑,隻是紅紅的眼眶出賣了他。

一笑起來,眼角噙的淚珠兒就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

偏偏蘇奚渾然不覺,傻兮兮地緊緊揪著陸懷燁的手,絞盡腦汁,最後憋出一句,軟聲道:“你怎麽這麽快找到我了。”

陸懷燁唇角微扯,聲音不知為何帶著一絲沙啞,“不然還要等岑蘇先找到你嗎?”

蘇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偏偏哪壺不提提哪壺,麵頰紅紅的,揪著陸懷燁衣角邊邊的手指愈發用力。

像小動物一樣,怯怯地觀察陸懷燁的神色:“我、我想抱著你,我怕黑。”

蘇奚話音剛落,身子便不受控製的前傾,被男人近乎強勢和掠奪地箍進懷裏,橫在腰間的手臂有力而炙熱,還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鼻尖撞上堅硬的胸膛,蘇奚皺了皺鼻子,眼底立刻又泛起了酸意,他說不清那是痛還是別的原因。

連象征性的掙紮都沒有,蘇奚白皙的臉蛋便輕輕貼進陸懷燁跳動的脖頸間。

心底隻剩下了滿滿的喜悅。

他忽然反應過來陸懷燁嘴裏的名字,悶聲道:“岑蘇也來了?”

陸懷燁的下巴墊在蘇奚的發頂,骨節分明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蘇奚的後背,聞言淡淡的嗯了一聲,“滕起雲,也就是亞恩,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蘇奚睜了睜眸子,“那,那亞恩……”

“是岑蘇。”

蘇奚的忽然想起金發青年慘白的臉色和近乎透明的唇瓣,本以為他是感冒的緣故。

現在想來可能是化妝的原因,再加上岑蘇本身便身體不好。美瞳和金色假發也很容易模糊他的記憶。

說起來,他高二那年,岑蘇便畢業了。

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若不是那通電話,蘇奚幾乎都要忘了這個表哥,滿打滿算,他也隻見過岑蘇兩次,一次是去醫院,還看到了陸懷燁,一次是在陸懷燁的車上。

蘇奚忽然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為什麽他隻記得岑蘇畢業了,卻不記得岑蘇去了哪裏,按理來說,岑蘇就住在他家,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事不可能不知道。

就連岑蘇的記憶……也很模糊。

脖頸間忽然落下一絲細微涼意,蘇奚茫然抬頭,“又下雪了。”

陸懷燁嗯了一聲,然後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打算披到蘇奚的身上。

發現他的意圖後蘇奚連忙搖頭後退,“不要。”

他們出來時隻穿了西裝,這種出席宴會的西裝雖然價值不菲,但用來抵禦寒雪便有些寒磣,隻是出來的時候簡單的披了件大衣,下車時就扔車上了。

陸懷燁脫了西裝外套,可就隻剩一件襯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