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4月,在長江下遊,左派和右派的鬥爭達到**。當時,上海在工人糾察隊的控製之下,南京在六軍和二軍的控製之下。(這兩個軍中有不少共產黨員,並由著名的共產黨員林伯渠和李富春同誌擔任政治部主任。)蔣介石為了勾結帝國主義進行反革命的叛變,就傾注全力來奪取這兩個最大的都市。他把自己的嫡係部隊都擺在京滬線上,盤馬彎弓,躍躍欲試。情形已經很明顯,京滬線上的這場鬥爭,將是革命成敗的一個關鍵。有人主張把剛從鄭州前線回來的第四軍(是北伐的主力,號稱“鐵軍”,軍中有許多共產黨員)調到南京去加強南京的防禦,呼應上海的革命勢力,並監視蔣介石的活動。這個主張得到武漢行營主任鄧演達的支持。4月3日,第四軍開往南京的準備工作都作好了,軍隊中已作過動員,運輸的船隻和糧秣槍彈都已準備就緒,並已決定4月4日出發。就在出發前夕大家在一起開會時,忽然有人提出,不應該把“鐵軍”調到南京去。理由有兩個:第一是怕在長江下遊和帝國主義太靠近,會引起衝突和幹涉;第二是當時汪精衛已從國外回到上海,將要來武漢,假使我們和蔣介石完全鬧翻,蔣一定要扣留汪,不讓他來武漢。這兩個理由,我們今天來看是何等荒謬,但當時卻有不少的人說得振振有詞,甚至部分共產黨員也支持這種主張。為什麽許多人思想這樣混亂呢?主要是由於武漢政府的階級構成複雜,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還占很大的勢力,許多國民黨員以至共產黨員,政治思想水平也都不高。當時我黨還處在幼年階段,雖然在群眾中很有威信,但思想上卻不夠堅強。大家對於帝國主義的武裝千涉沒有從本質上加以分析,以為躲遠一點就可以避免幹涉。由於缺乏應付幹涉的經驗,對帝國主義幹涉的後果也作了過高的估計。至於對汪精衛抱有幻想的人就更多,大家隻看見汪在曆史上的光明麵,隻看到他某些偽裝的革命詞句,隻看到汪蔣之間存在的矛盾,而沒有進一步從階級本質上去分析汪蔣之間的一致性。

反對“鐵軍”開往南京的意見提出來,引起了會上一場激烈的爭辯。參加會議的共有十個人,隻有瞿秋白、鄧演達和我三個人堅持原議。我努力想從軍事方麵說服別人,特地征詢軍事顧問加倫將軍的意見。加倫將軍說:“從北伐的軍事觀點來看,加強南京方麵的兵力是合理的,這樣我們一方麵可以從武漢沿京漢路北上,一方麵可以從南京沿津浦路北上。”於是,我把加倫將軍的這個意見,作為調動第四軍去南京的理由來力爭。但是會上大多數人都不同意,因此調第四軍去南京的計劃被擱置了下來。這是革命方麵的一大失著,假使第四軍按照原定計劃調去南京,長江下遊左右派力量的對比便會發生重大的變化,蔣介石的反革命政變也就不會那樣順利。可惜革命方麵在這樣關鍵性的問題上又走錯了一著棋。

以後形勢急轉直下。偽裝進步的汪精衛從國外到了上海,和蔣介石等秘密談判,決定分裂武漢政府。4月5日,汪精衛、陳獨秀在上海共同發表了所謂汪陳聯合宣言,極力為蔣介石辯護。這時,身為共產黨總書記的陳獨秀完全被反革命牽著鼻子走了。4月9日,汪陳一起來到了武漢。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了慘絕人寰的反革命大屠殺,成千的共產黨員和工人群眾在新軍閥的屠刀下犧牲了。15日,廣州方麵也發動了屠殺。18日,蔣介石在南京建立了反革命政府,和武漢革命政府公開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