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革命和五四運動給我們帶來了光明和希望。十月革命剛發生的時候,由於帝國主義和北洋政府封鎖消息,我們還不知道俄國已發生了一個開辟人類曆史新紀元的偉大革命。但是消息是不可能長期被封鎖住的,後來我就讀到了約翰·裏德寫的《震動寰球的十日》,這本書對十月革命的過程描寫得很生動。通過這本書,我了解到我們北方鄰國已經建立了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建立了一個工農政府,偉大的俄國人民已經擺脫了剝削製度,獲得了真正的自由解放。從前我在法國接觸了社會主義各種思想流派,深深為社會主義理想所吸引。今天這個理想居然在一個大國內開始實現了,心中感到無限興奮和鼓舞。1919年,我資助幾個學生到蘇聯去學習,希望他們能為中國帶來新的革命理想和革命方法。但是後來聯係中斷了。1920年,我一度去北京,碰到了王維舟同誌。他本來在四川軍隊中工作,由於川軍內部要打仗,他不願意參與,便交出了所率領的軍隊,到蘇聯去工作和學習了一年。1920年8月間,他回到北京,對我比較詳細地介紹了蘇聯的狀況,使我對這個新起的偉大社會主義國家有了更全麵的了解和更深厚的感情。當時蘇聯正處在國內革命戰爭的困難時期,物資非常缺乏。王維舟同誌和我就在北京東安市場召集許多青年學生,組織了一個“俄災救援會”,向各方募捐,捐募到幾萬元錢,買了許多麵粉和日用品寄往莫斯科。後來王維舟同誌又到上海募了幾萬元。那時候中國人民對十月革命非常同情,人人都希望能出一分力量來支持蘇俄,所以我們的募捐能夠有這樣大的成績。
在十月革命的影響下,1919年發生了劃時代的五四運動。五四運動前夕,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巴黎和會召開的時候,中國以“戰勝國”的資格參加和會。大家希望可以通過巴黎和會,收回日本在山東所占奪的權利。美國總統威爾遜也發表了花言巧語的“十四條”,其中也有主張民族自決的詞句,偽裝同情殖民地人民的悲慘遭遇。當時中國人民對巴黎和會大多抱著幻想。可是和會上帝國主義的弱肉強食、毫無公理和陰謀欺詐等等,再一次從反麵教育了中國人民。日本帝國主義蠻橫地堅持要繼承德國在山東的一切權利以及和我國賣國賊訂定的一切條件,偽善的美帝國主義不僅幫著日本說話,反怪中國何以在山東問題上有“欣然同意”的簽字,以逃避他的責任。結果,和會決議:德國在山東權利一概讓與日本。中國以“戰勝國”的資格卻得到“戰敗國”的待遇。
山東問題交涉失敗的消息傳來,全國激憤。1919年5月4日,北京首先發生了愛國示威運動,懲罰了賣國賊,各地紛起響應。雄偉的工人和學生的隊伍走上了街頭,全國範圍內激揚起反帝反封建的巨大浪潮,這是真正激動人心的一頁,這是真正偉大的曆史轉折點。從前我們搞革命雖然也看到過一些群眾運動的場麵,但是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席卷全國的雄壯浩大的聲勢。在群眾運動的衝激震**下,整個中國從沉睡中複蘇了,開始煥發出青春的活力,一切反動腐朽的惡勢力,都顯得那樣猥瑣渺小,搖搖欲墜。以往搞革命的人,眼睛總是看著上層的軍官、政客、議員,以為這些人掌握著權力,千方百計運動這些人來讚助革命。如今在五四群眾運動的對比下,上層的社會力量顯得何等的微不足道。在人民群眾中所蘊藏的力量一旦得到解放,那才真正是驚天動地、無堅不摧的。特別是一向被人輕視的工人群眾也發出了怒吼,象上海那樣的大都市,自6月5日開始,一聲罷工、罷市令下,整個城市的繁華綺麗頓時變成一片死寂,逼得北洋軍閥政府不得不免去賣國賊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的官職。工人階級的奮起,這是一支真正能製一切反動派於死命的偉大生力軍。由於中國工人階級登上了政治舞台,革命的性質完全不同了。
處在十月革命和五四運動的偉大時代,我的思想上不能不發生非常激烈的變化。當我的感覺是:革命有希望,中國不會亡,要改變過去革命的辦法'。雖然,這時候我對中國革命還不可能立即得出一個係統的完整的新見解,但是通過十月革命和五四運動的教育,必須依靠下層人民,必須走俄國人的道路,這種思想在我頭腦中日益強烈、日益明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