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引活了三百多年,還從沒被人這麽直白的表明過心意。

他本以為,被人需要,被人喜歡的感覺一輩子都與自己無緣,結果這一刻他的胸口卻酸漲的厲害,好像有什麽要從胸腔裏衝破出來一樣。

正當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時,對方卻深吸了口氣,道:“算了,你一定要回去也行,我隨你一起回去。”

雲引皺了皺眉,下意識問道:“你隨我回去?師父怕是不會放過你的。”

“可就算是回無妄境,他也不會放過我啊。”言無憂漫不經心地卷起唇角,繞著他的長發玩:“沒事,你將我捉回去吧,有你在他八成不會殺了我,頂多把我押進誅邪司受罰罷了。”

“那怎麽行?”雲引下意識反駁道。

誅邪司裏關著的都是一些極其危險的妖魔凶獸,特別將他們放在一起相互殘殺,說是煉獄也不為過,進去後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言無憂笑道:“無妨,為了和你在一起,我甘願。”

雲引聞言頓時明白了受寵若驚是什麽感受,可他不能讓對方為了這種事情去涉險。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言無憂之所以這麽說,其實是心懷鬼胎的。

言無憂好不容易取得的魔族神器三途劍,實際上在使用之前要通過血祭喚醒,而且一定要是至凶至怨的血魂才為最佳,誅邪司的那些東西於三途劍而言是極好的祭品。

隻有這樣,三途劍才能發揮它最大的威力,使他獲得足以擊敗東裏雪的力量。

隻要解決掉這位劍尊,一統三界也就指日可待了。

雲引還不知道自己就要被他利用了,還在繼續勸他不要行傻事。

言無憂撐臉看著他為自己憂心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勾唇,心想道:算了,如果真殺了東裏雪,他一定會傷心欲絕的吧?幹脆貼心一點,隻毀掉對方一身修為就好了。

嗯,這樣就行了。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言無憂長臂一攬,將人圈坐到懷裏,輕輕晃著他身子撒嬌似的道:“在此之前,你先陪陪我吧。”

雲引僵硬了身子,慌亂地不知該如何應答才好。

言無憂對他簡直愛不釋手,對方身上的香氣開始變得很濃烈,他就像一隻野獸瘋狂嗅聞著對方的發絲項間,那些地方最容易發散氣息。

雲引看著對方意亂情迷地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不禁如坐針氈地想要逃離,紅著臉躲避道:“別這樣,你想做什麽?”

言無憂舔了舔嘴唇,目光充滿了侵占欲。

“你覺得呢?我會對你做什麽?”

雲引緊張地垂下頭道:“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言無憂在他耳邊輕聲蠱惑道:“你知道我會怎麽對你,就算心裏不記得,身體也會記得……”

雲引被他故意引導著,身體已經漸漸熱起來了。

他攥緊了衣角,突然猛的站起身,將身後的言無憂嚇了一跳。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找點包紮傷口用的,你想先吃飯還是先喝水還是……”

言無憂看他慌張到語無倫次的樣子,好笑地支起下巴,戲謔道:“我想先吃你,可以嗎?”

“好,我……啊?”

雲引不知所措的後退了幾步,腦子在這一刻轉得飛快,拚命想將話題引到正事上去,口不擇言道:“對了,你,你帶來的那些人不要緊麽?他們要怎麽辦?”

“哦,他們啊……”言無憂想了想,隨即露出一抹無所謂的笑:“那些都是聽無妄眾命令的廢物,不聽話的狗死多少都可以,不必管他們。”

他來就做好了消耗戰的準備,全軍覆沒也行,正好還削弱了無妄眾的勢力。

雲引欲言又止的看著他,雖說他當年殺的魔軍也不少,但也做不到像這樣漠然,否則當時他就不會隻是將無妄境封印這麽簡單。

言無憂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深意,努著嘴想了下道:“魔域可不像你們正道這麽和諧友愛,我們能活下來都是靠踩著同族的屍骸一步步爬上來的,每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此沒人把命太當回事兒。”

雲引怔了怔,忍不住皺眉道:“你沒有父母麽?”

言無憂無辜的眨眨眼:“我是孤兒啊。”

雲引一時之間如鯁在喉。

他自己雖然也是個孤兒,但還沒記事起就被師父收養在身邊,比對方那麽小就在魔域這麽危險的地方摸爬滾打要幸運的多。

“怎麽?心疼我?”言無憂笑眯眯地歪了歪頭,道:“不用在意,我不喜歡被別人同情,何況我也不可憐。”

比起自己,那些被他殺死的家夥才更值得可憐吧?

雲引卻還是走回去,猶豫了片刻輕撫上他的頭。

言無憂笑了一下,也算享受地眯起了眼,他倒是不討厭被對方撫摸的感覺。

“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雲引怕他誤會,不免認真解釋道。

言無憂低沉的笑了兩聲,扯著對方的手將人拉下來:“我知道。”

魔族最擅長操控人心,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雲引看著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隱隱透出赤紅的光澤,顯得妖冶而蠱惑,望久了很容易被吸進去。

他不禁看愣了神,反應過來連忙撇開了視線。

言無憂趁機又把他抱進懷裏,低下頭輕咬他的側臉道:“我現在要吃了你,怕不怕?”

雲引想起自己剛才犯的傻,不免赧然道:“別這樣,臉上容易留印子。”

可言無憂偏偏就是想讓他留下自己的痕跡,他兩顆犬齒尖尖的,稍微用點力就能印出兩枚不錯的齒痕。

雲引也不知道要怎麽反抗,用力推開對方的話,容易碰到傷口,而且被咬兩下也不會少塊肉,也許道侶之間這麽做是很平常的?

這麽想著,他幹脆僵住身子不動了。

就在他一動不動時,腳踝突然一陣刺痛,雲引下意識去看,發現一隻半個巴掌那麽大的蜘蛛正趴在自己腳上吸血。

他連忙一擊過去將其打飛。

言無憂一驚,趕緊問道:“怎麽了?”

雲引捂著腳腕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事,被蟲子咬了一下。”

雖然隻是一閃而逝,但言無憂也依稀認出來了,那隻蜘蛛是有劇毒的。

他立刻翻出解毒丹給人服下,又脫了對方的鞋襪,用法術將其毒血引出。

可就是處理的這麽快,雲引身上還是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紅點,他身為修士中毒雖不致死,但畢竟還是肉身,蛛毒在體內引起了排異反應。

言無憂看著對方小腿上起的紅疹竟是一直漫延至褲腿深處,忍不住倒抽了口氣,皺眉道:“你把衣服脫了,我看看還有哪裏。”

雲引聞言麵紅耳赤道:“不用了,身上應該都起了……”

言無憂繼續問道:“疼嗎?”

雲引搖搖頭:“不疼,很癢。”

言無憂想了想,從芥子裏翻出一小盒藥膏來,道:“這是治疹子的,抹上應該就好了。”

雲引一怔:“你怎麽什麽藥都有?”

言無憂笑了笑,眨眼道:“這些都是你之前塞給我的啊,說是我成天上躥下跳的沒個正形,總怕我出什麽意外,所以就經常把二師伯給的藥塞給我。”

雲引看向藥盒,上麵確實有二師兄的落印。

“原來如此……”

他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過,關於這些他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洗掉記憶時出了差錯,其實不止是對方的事,連同之前的很多記憶也都一並模糊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

言無憂看到他的神情,抬頭撫上對方的側臉,笑道:“沒事,有我呢。你先把衣服掀起來,我給你上藥。”

雲引隨口應了一聲,隨即將褲腳卷了起來。

言無憂半蹲在地上,撐著臉看他:“這樣哪裏擦的到?要全脫了才行。”

雲引一愣,表情有些慌亂道:“啊……我自己來就好,你,你先出去吧?”

“那怎麽行?”言無憂頓了頓,指著他的後背道:“自己來的話,後背塗不好吧?”

他說的很有道理,雲引想反駁也不知該找什麽理由,猶豫之際,渾身上下泛起的癢意幾乎讓他無法忍受。

他悄悄磨蹭起了雙腿,試圖緩解癢意,可根本無濟於事。

雲引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臂,低聲懇切道:“沒事的,我先把能擦的地方擦上,背後的話…等下再請你來,好嗎?”

“為什麽呢?”

言無憂眼神中透露出純粹無辜,人畜無害道:“你不信任我麽?覺得我會趁機占你便宜,還是怕我會加害你?師尊,隻是上藥而已,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壞了吧?我在你心目中難道就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形象嗎?”

雲引被說的啞口無言,這種情況他無論怎麽拒絕都是證實了對方的說法,這樣不好。

“不…不是。”

言無憂這才又緩和了語氣,溫聲詢問道:“那請師尊自己把衣襟解開,好嗎?”

“……好。”

雲引無奈的歎息一聲,因為身上到處都很癢,連手指都不能幸免,所以在解衣扣時動作很笨拙。

在第五次解結失敗後,言無憂終於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於心不忍道:“還是我來吧。”